“老高，听说了么？”定西城的攻防战依旧在继续，但除了最初那几天因恐惧而造成的冷清之外，城内民众倒也开始慢慢适应了如今这种危险的形势，甚至已经有人在开始趁着战斗间隙三五成群地凑在一堆闲聊。

“啥事？”老高是个胆小的老实人，原本也没想要这个时候出门瞎溜达，只是碍于家中粮食已经有些不足，才被自家娘子强迫着前往官府领取传说中的救济粮，如今既然碰上了老熟人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离开。

“你还没听说啊？”一脸的惊慌，谨慎地打量了一番四周，发现除了围在身边的这几个老熟人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石长福这才再次压低了声调道：“前些天朝廷大军来袭，城外好些民众自发摇旗助威，结果被守城贼子给杀了好几千的事，你真没听说？”

细作可不一定都是身怀绝技，那些游走于街头巷尾已经为城内百姓所熟悉的小商贩在某些特定时候同样能够发挥出特殊的作用，并不认为兵强马壮的大金国会想不出办法收复定西城，石长福当然也得向主子们证明自己的忠诚和价值。

“那还不都是他们自找的！你说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躲在家中猫着不好么，干嘛非得在这时候跑出来臭显摆？”老高是既不讨厌大金国也不反感守城的土贼，在他看来能够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根本犯不着去考虑这定西城是谁当家作主。

“诶，你这话可不对！朝廷做事虽然不咋样，但好歹也会讲点规矩，倒是这土贼……”想要跟普通民众打成一片，当然不能是成天昧着良心替自家主子说好话，在隐晦地表达了对朝廷的些许不满之后，石长福再次做出询问道：“你知道他们为啥要杀了城外那些人不？”

“这跟咱有啥关系？”这次不仅是老高，就连刚才一直围在这里的那些闲人也开始表现出了不屑，毕竟他们都是普通百姓，只要自己的生存没有受到最严重的威胁，也难有兴趣去关注那些大人物们到底在想什么做什么。

“咋就没关系？我告诉你们，他们杀人，那是因为缺粮！”道出了一个让人想起来都会觉得毛骨悚然的小道消息，为了能够更增加说服力，石长福还继续做出分析道：“你们想啊，就这些个土贼为啥能骁勇善战？那还不都是因为成天大鱼大肉的喂着？可如今咱这城里哪还有什么肉食，这不就……”

看似比较合理的推断，而且真要说起来也还跟某些事实能够沾点边，毕竟鱼寒大军因为可以三天两头地从萌古骑兵那里抢来牛肉干所以伙食确实不错，而因为定西战事爆发得太过突然，城内确实也出现了一些物资的短缺。

“你说，他们吃人？”强忍着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已经有人根据石长福的提醒做出了一个很可能迅速在全城造成混乱的猜测。

“谁说不是呢？”肯定了对方的猜测，石长福继续杜撰着事实糊弄道：“原本咱也不敢相信这些个土贼能够如此丧心病狂，可你们知道咱昨天去城头帮着扛东西的时候瞅见了啥？”

“你看到了啥？”颤抖着，就这种已经完全违背了人类最基本道德底线的恶行，已经不只是让围拢在石长福周围的普通民众感到恐惧，而是在开始挑战着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城东头的柳大善人，你们都知道吧？”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没瞎胡扯，石长福找出了一个在城内还有些名头的大人物作为例证道：“他不是赶在土贼们入城之前就瞅闺女去了么？怕也是听到朝廷大军前来才急于回家，结果运气不好在城外丢了性命，咱昨儿个就看见他已经被那些土贼们给大卸八块正在朝着锅里扔！”

“呕……”终于有人开始忍不住蹲在一旁做出了剧烈的呕吐，因为这种完全灭绝人性的行为确实很难被接受，而嫉妒的恐惧也会产生某些生理上的异常反应。

“这……这不可能！官……官府前些天还让咱缺粮的时候去衙门里领呢！”老高同样无法接受这种可怕的事实，也没打算要替谁说话，但这次出行的任务却让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做出一些有力的驳斥。

“老高这说得也没错啊！”毕竟都是街坊邻居，知根知底的也更容易获得信任，况且老高说的这个事实也确实足以抵消大部分类似的谣言。

毕竟这事真要想起来也很简单，官府都能拿出多余的粮食来接济城内百姓了，这就足以证明那些个跟大金国官军做对的土贼们肯定不会缺吃少穿，人家还犯得着去干能惹得天怒人怨的恶事？

“你们啊，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就这么些日子了，你们谁真去官府领出过粮食？”老高尝试着说出了一个足以使得谣言不攻自破的事实，但这个时候却偏偏就没有得到证实，所以也就给了石长福继续杜撰的机会。

“这……”面面相觑，刚才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民众们也没办法对石长福的质疑提出反驳，毕竟蒙武大军宣布全城戒严也还没几天，城内民众暂时也没有出现太过严重的粮食短缺，所以还真没谁去官府领过救济粮。

“没啥好琢磨的！粮食已经运到了街口，谁家要缺粮就自己去领！多了没有，每人每天三两粟米！”百姓们正在忙着考虑到底应该相信谁，旁边却突然传来了非常陌生的声音。

“大……大……大人！小……小的……”石长福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就因为刚才在阴谋即将得逞时出现那么一瞬间的走神，居然就会让负责巡城的土贼突然出现在了身边。

“别怕！”很是和蔼却能让石长福感到肝胆俱裂的笑容，突然出现的土贼也没急于做出任何辩解，只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道：“你现在就可以随便挑人一起去城头，要能找到我军吃人的证据，老子二话不说立即出城跪降！你若找不出来，老子也不难为你，就直接把你扔出城去！”

“大……大人，小……小的这也是听……听别人说！”石长福很清楚，所谓的吃人证据根本不存在，倒是他被直接扔出城去就肯定没了活路，所以也是在竭力为自己洗脱罪名。

“编！接着编！”没有立即阻止石长福做出狡辩，突然出现的巡城土贼继续保持着笑容道：“你要能说出是谁告诉你的，老子就让他去找证据，但要说不出来么，老子可就不止是把你扔出城去那么简单，而是会直接灭了你满门！”

“另外大伙也帮忙告诉街坊邻居，每天的定额粮食要不够吃也有办法，逮住一个造谣生事的家伙就可以去衙门领三贯大子或者一石大米！”拧着已经被吓成一滩烂泥的石长福，巡城土贼在离开之前却还没忘顺便完成自己的另一项任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