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发起的首轮正式进攻因为祐川城墙上的缺德设计而遭遇了失败，看着城头上那个坚守不退奋力阻止敌军反击最终因力竭而被擒的先锋大将，自幼随父从军的吴挺很清楚这个时候任何的感慨与悲伤都无济于事。

攻破祐川城，已经不再仅仅是为了执行官家旨意，经过一夜休整之后，吴挺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也是再次调整了进攻方式，在明知对方可能设下陷阱的情况下直接对城门发起进攻，毕竟这样做至少不会让将士们陷入进退两难的险境。

“大帅，且等末将凯旋！”这次奉旨坐镇沔州，吴挺并没有把那些身经百战的心腹大将带在身边，但真要说起来，新近崭露头角的汤慕忠在指挥作战能力方面也并没有太多逊色，即将出战之时也是显得信心十足。

“去吧！本帅为你备酒祝捷！”吴挺完全能够凭借丰富的作战经验推断出敌军在城门附近可能设下怎样的埋伏，也早已提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此时更相信这次进攻不会再跟先前一样因为对手的狡诈而遭遇失败。

“出发！”整整五千人的官军进攻部队，随着汤慕忠的一声令下，伴着隆隆鼓声开始迅速脱离中军主力，以非常严整的阵形朝着不远处的祐川城展开进攻。

“慕忠已深得鱼鳞阵之精髓也！”虽说已经遭遇了一次失败，但官军的大部分将领都和吴挺一样不认为敌军真有能力与他们正面抗衡，宫一尘作为吴挺此次的随军智囊之一，也是颇有兴致地对汤慕忠所采用的阵形做出了赞许。

鱼鳞阵，非常传统的战阵之一，最早可以追溯到郑庄公时期，因按梯次配置的主力战兵形成了一个个的小方阵状若鱼鳞而得名，在行进速度上虽是要比锋矢阵稍微慢一点，但由于最前方的部队非常密集而能够在进攻途中起到更好的防御效果。

“敌军距离三里！”经过了前一天的战斗，娘子军已经开始渐渐学会了忘记恐惧，观察哨也对敌军所在位置做出了跟为及时的准确判断，以便姐妹们能够展开更为有效的打击。

“投石机准备！”鱼鳞阵在进攻途中的防御力强，但由于行动缓慢且兵力更为集中，也就使得祐川城里那几架投石机有了用武之地，上官倩妤似乎也打算先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现阶段就给予敌军重创。

“敌军距离两里！”要说行军作战也确实不能太过依赖运气，至少祐川城内数量极为有限的投石机不仅没能对进攻中的官军造成严重伤害，反倒是逼得人家加快了行进速度。

“换磨盘石！”或许是不愿意相信自己运气会这么差的原因，上官倩妤并没有立即放弃那种效果不太明显的远程攻击方式，但好在她也没忘稍微做出点补救道：“床弩准备！”

“敌军进入连弩射程！”加快了行进速度的官军并没有给上官倩妤留出太多的时间，还没等城内的投石机经过调整之后再次发威，他们就已经冲到了最危险的地带。

“放！”不需要等待上官倩妤的命令，敌军的出现就是连弩再次发威的信号，娘子军这次也很是迅速地将连弩推到了重新铺上木板的城墙边，并立即展开了比前一天跟为密集精准的射击。

“敌军伤亡不足一成！”三面皆有巨盾作为凭仗的鱼鳞阵，要说这防御效果确实比锋矢阵要高了不少，就连上官倩妤军中特意配制的战场评估员都有点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停止射击，放他们过来！”得益于鱼程远这些年的克扣，祐川城内的物资储备还是相对比较充足，仅各类箭矢都囤积了不下百万，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随意做出浪费，毕竟谁也不知道朝廷到底会调派多少大军前来进攻。

“兄弟们，冲！”骤然降低的远程打击力度让汤慕忠相信自己的应对之策非常有效，如今唯一能够形成阻碍的或许也就是不远处的那扇城门。

“冲车！”官军阵形中突然出现了巨大豁口，紧接着就是一辆能够对城门造成严重破坏的冲车被推了出来，这似乎也解释了他们在初时的行进速度为什么会比平时更为缓慢。

“滚木礌石，放！”对付木制冲车的传统手段有很多，但能够在短时间内取得效果的选择似乎也极为有限，没有备下太多火油的娘子军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些从城头上被撬下去的重物砸击可以取得比较理想的效果。

“盾阵掩护，弓弩手上前！”随着滚木礌石的落下，冲车的行进速度变得更加缓慢，前军也开始不停有惨叫传出，但这并没有让汤慕忠出现任何犹豫，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时候该采用什么办法对敌军形成有效压制。

“咚！咚！”有了盾阵保护的官军弓弩手似乎已经对守军形成了压制，而随着滚木礌石数量的减少，并没有遭到严重破坏的冲车也开始狠狠地撞击着祐川城门。

“准备迎敌！”黛眉紧蹙，上官倩妤很清楚，既然没能在第一时间摧毁官军的冲车，祐川城门被攻破也就是迟早的事，接下来的战斗或许比前一天会更为惨烈。

“嘭！”并没有事先经过特殊加固的祐川城门要说用来防些山贼土匪的还能凑合，却很难在官军的冲车猛烈撞击之下坚持太长时间，而随着一声巨响传来，这道最容易被攻破的防线也是彻底失去了作用。

“进攻！”城门即破，接下来的事好像也就更为简单了，汤慕忠也相信就自己麾下这支大军无论是体力还是作战经验都远在敌军之上，况且老话不也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么？一群弱女子还能跟大老爷们比心狠手辣？

“咚！”再一次的巨响传来，却并非是城门被第二次砸破，而是被官军推着以让开进攻通道的冲车很不凑巧地掉进了大坑里，还顺带极其了一片尘埃。

斥候当初并非没有发现祐川城除了西门之外都禁止重载货车通过，但甭管是他还是吴挺都认为这只不过是鱼程远跟别地那些官吏一样偷懒，毕竟用这种方式也更利于征收入城税赋，所以也没谁想到在这城门之后居然还有个宽两丈、深丈许的大坑。

“推上来！”巨大的深坑恰好就挡在城门通道处，甭管是绕过去还是跳过去都不太可能，但善于防守的宋军也没少用类似方法收拾来犯之敌，奉命率军展开进攻的汤慕忠显然对这种情况的出现做好了充分准备。

只见得官军一边继续高举巨盾抵挡城头射下的利箭，一边迅速让开一条通道，使得队伍中间那几辆填壕车顺利抵达队伍前方并且立即展开，但还是由于数量的不足而未能将城门处的大坑彻底填平。

要说这种遗憾似乎也没什么影响，毕竟已经有了一半的通道可供大军前行，但汤慕忠也很清楚如果真就这么凑合着过去了，会跟掉进陷阱里的金兵一样在瓮城处遭到重创，因为这本来就是消弱进攻方兵力的另一个陷阱。

“扔！”要说玩这些常见的防御手段，汤慕忠恐怕要比祐川城内的任何人都更为熟悉，也是迅速地换了另外一种应对手段，让麾下将士把随身携带装有泥土的布兜解下连同巨盾一起扔到了冲车坠落处彻底填平了整个深坑。

“杀！”已经彻底扫清了入城前的最后一个障碍，战刀也再次出鞘，似乎已经看到胜利的汤慕忠没有显得太过兴奋，只是非常冷静地下达了进攻命令。

“哗啦！”

仿佛是有大量布帛落下的声音传来，汤慕忠并没有因此而出现任何犹豫，却突然听到前方有部下高声叫嚷道：“停止前进！”

“嘶！”透过人缝看去，汤慕忠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在瓮城之内虽没有第二道城墙，却有塞满了整个城门洞的大量长矛泛着寒光。

话说这样的布置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指望有谁会傻不拉唧地直接撞上去？汤慕忠想不明白，甚至不得不怀疑这是那个书呆子担心他在进入城内之后没有足够的趁手武器使用，所以才会送来了这样一份厚礼。

“点火，自由射击！”汤慕忠正准备下令让前锋拔出那些被塞进门洞里的见面礼，却突然听到城头上传来了清脆却有些冷酷的声音，然后就见到一群身披重甲的敌军出现在了瓮城之上。

“盾阵掩护，别管她们！”关门打狗的招数，汤慕忠同样没少采用，所以也并没有把突然出现的新威胁太放在心头，毕竟他只要能够打开前方进攻通道就足以获得战斗胜利，只不过他似乎忽略了对手下达的命令好像有点不同。

“嗤……”非常轻微的异响传来，汤慕忠紧接着就闻到了一股只在年节时分才会有的硝烟味道，然后就见到前方门洞内的见面礼开始冒着火光朝他的队伍飞来。

朝堂上的那些大人物确实没猜错，鱼寒在与金军交手数次之后确实藏了不少的战利品，只不过这种采用黑火药为推进动力的长矛可不是那小混蛋的发明，因为早在唐代末年就已经把这种被宋军所遗忘的火箭运用到了战斗当中。

有着一定历史的非传统武器，还被鱼寒撺掇着祐川工匠进行了改良，换做谁在狭窄的瓮城之内正面撞上了也不会太好受，更别说汤慕忠刚才还为了填平城门的大坑而扔下大量巨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