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跟鱼寒着深仇大恨的魏溹率领一群废物再次做出试探，原本是指望能让鱼程远看清眼下所面临的危险，但让吴挺感到失望的是，祐川守军在整整两个时辰里不仅没有展开反击，甚至都没有趁机派出求援信使。

看着那个劫后余生又有点得意忘形的监军，吴挺知道已经不能在继续拖延下去了，如今必须是严格执行朝廷的命令彻底攻取祐川城，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今天色已晚，只要稍微放松点戒备也能给鱼氏一门留出整夜的逃命机会。

“倩妤，真不需要让寒儿率兵来援？”夜幕降临，遭到官军重重围困的祐川城处于一种非常压抑的安宁当中，百姓们似乎也因最终选择了听天由命而早早入眠，唯有县衙后院依旧灯火通明。

“夫君为守临洮已精疲力竭，此时领军来援必引金军异动，若狄道有失恐……”上官倩妤很清楚，就鱼寒那点兵力能够在整训过程中让萌古骑兵无功而返已经很不容易，这时候分兵驰援祐川无疑是给实力强大的徒单克宁创造进攻机会。

一旦鱼寒率军在祐川城外与官兵展开对战，不仅仅是表明了与大宋朝廷决裂的态度，还很可能逼得统帅十数万蜀地大军的吴挺不得不为了尊严而全力以赴，到时候趁机攻取狄道的徒单克宁肯定会高兴得笑掉大牙。

更重要的是，鱼寒现有的主力大部分都是当初带走的北地弃民，若祐川城三天两头遭到威胁势必会对军心士气造成严重影响，但如果能够让将士们知道他们的家园根本不惧怕任何挑战，那就是另外一种截然相反的效果。

“有倩妤相助寒儿，为父可高枕无忧矣！”很是满意地微笑着点了点头，鱼程远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向狄道发出求援，但他更乐意看到上官倩妤能够自己领会到这其中的缘由。

“然倩妤仍有一事不明，还请爹爹示下！”这些年一直在认真研读兵法，要说上官倩妤掌握的理论知识或许还稍微比她那个成天就知道瞎胡闹的夫君多一点，但在进行实际运用的时候也还存在着一定的缺陷。

“倩妤可是想问敌军两次来袭，为父为何拒不出战？”别看鱼程远在军事方面没什么建树，但他对于人心的把握也绝非寻常，当即就猜到了眼下能有什么事让上官倩妤感到困惑。

“吴将军仁义，所遣先锋皆乌合之众，若依城头百余连弩击之，必能一战而尽全功！”祐川既然是鱼寒大军的后院，肯定不会只有一堵城墙作为防御手段，看出了吴挺良苦用心的上官倩妤也相信凭借安放在城头的连弩完全可以重创那些前来挑衅的废物。

“仁义？”笑了笑，若非不合时宜，鱼程远还真得好好给上官倩妤上一课，也好让她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难测，但他现在只能是做出了另外一种提示道：“圣人有云，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倩妤岂能将祐川安危托与他人？”

就算吴挺在帮忙创造出那一线生机的时候没有别的想法，徒单克宁也不会趁鱼寒分兵驰援的时候展开进攻，鱼程远也不敢轻易接受这种好意，因为城内军民若是形成了可以指望来犯之敌手下留情而逃过一劫的观念，后果会非常严重。

“倩妤受教了！”经过这么一提醒，上官倩妤也彻底明白了鱼程远的意思，不领这个情，直接与吴挺的精锐主力正面交锋，通过残酷的战争让祐川军民认识到他们现在所拥有的能力并且开始学会反抗一切威胁。

“倩妤毋须自责，趋吉避凶并不可耻！”先是对自家儿媳做出了劝解，鱼程远在环视了屋内若有所悟的众人之后才很是严肃地继续说道：“老夫今日之举，乃是想要告诉诸位，待得旭日东升之时，寒儿将与天下为敌，诸位若不愿离城而去，就必须抛却幻想别再指望他人的帮助！”

“吾等愿与公子共进退！”没有煽情的未来憧憬，也没有那种信誓旦旦的豪言壮语，甚至都没有充满血性的战斗宣言，或许仅仅是因为这屋子里除了鱼程远之外皆为女子！

没错，前来商议大事的皆为女子，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有些匪夷所思的场景，主要还是因为鱼寒当年遵循了一个传统，一个残忍却很可能对时代做出某些改变的传统。

古之三军，没有前中后更没那什么海陆空的说法，只有壮男为一军，壮女为一军，老弱为一军，很是无情的分配方式，也完全体现出了战争的残酷！

当年在挑走南逃弃民中的大部分合格青壮男子之后，鱼寒就为确保祐川安全而根据残酷的先秦时期组军方式产生了非常疯狂的想法却并没有立即付诸行动，那是因为受到时代观念的影响，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已经被当作附庸在家中相夫教子了近千年，再加上生理方面切实存在的不足，想要突然组建女子兵团不是不行但会在战斗中出现非常严重的伤亡，可以疯狂却不能丧心病狂，鱼寒只能尝试着让她们从负责后勤保障开始了解军队的构成以及军需物资的调配。

当年就已经在金军的铁骑践踏之下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多年的物资采购工作又让女子们在学会尔虞我诈的过程中锻炼出了比较强健的体魄，但这还不足以保证她们在独立成军之后具有强大的作战能力。

从祐川工匠们被糊弄着研发出了更为轻便的步人甲开始，鱼寒就特意让亲爹帮着想损招，利用官场上那些贪腐手段扣下了一半成品，为的就是要给那支秘密组建中的女子兵团提供力所能及范围内最为精良的装备。

“如此，老夫就待寒儿多谢诸位了！”经过这么多年的悄然发展，女子兵团已经做到了全员皆重甲，但受到传统观念影响的鱼程远并不敢保证宝贝儿子当年那个疯狂的想法就已经会变成现实，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不能多说什么。

“大人此言差矣，男主外女主内，护好咱的娃，守好咱的家，本就是咱们的份内之事！”鱼寒没有刻意在军中灌输什么男女平等之内的思想，因为那些东西只靠嘴说根本没用，当年前往沔州低价购回废矿渣如今已是军中副将的瞿氏也代表众姐妹做出非常符合传统观念的回答。

“甭管怎么说，如今这祐川城的安危就交给诸位了，老夫不善军务，也就不再多言！”反正在万不得已的时候，鱼程远还有资格让某个小宠物启动最后一个保命手段，所以也想看看宝贝儿子那种挑战时代传统的疯狂想法能不能够起到效果。

“请将军下令！”众女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听鱼程远的废话，而是需要接受军令为即将爆发的战斗做好准备，以便告诉天下人，女子从来都不是弱者，她们同样有能力驰骋沙场。

“众将听令！”并非是因为鱼氏大妇这个身份，而是在鱼寒控制的整个区域内都找不出比上官倩妤武艺更高、谋略更深的女子，所以她才能够顺理成章地成为女子兵团主帅。

“静候将军吩咐！”或许战斗力还需要经过实战的检验，或许语气还不够豪迈，但那坚定的表情以及中规中矩的举动也足以说明屋内这些女子已经拥有了成为职业军人的部分资格。

“全军丑时起身，寅时集结，瞿氏负责物资调配，若有延误……”女子兵团为了能够掩人耳目，所有的战斗装备都是统一保管，若不能够及时进行发放就会造成严重后果，所以上官倩妤在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显得语气非常严厉。

“丑时三刻定然发放到位，否则末将愿提头来见！”传统军队里不可能有的任务，也是很难完成的任务，却完全能够决定即将横空出世的女子兵团到底有多少战斗力，知道自己肩负重任的瞿氏也做出了慎重承诺。

“苏燕，率军五百于寅时三刻掌控全城，若遇非议妄动者杀无赦！”非常无情的命令，那是因为上官倩妤很清楚，她们的出战不仅会惹来对手的质疑，而且还很容易让城内那些不知情的民众产生混乱。

“末将领命！”一个很可能会得罪不少熟人，甚至很可能会在某些特定时候担负无情无义骂名的任务，却并没有让苏燕产生任何犹豫，因为她很清楚在姐妹们展现出相应实力之前，那些完全不应该存在的混乱会造成多大的危害。

“乔芸、张茹烟、柳诗莺，命尔等率本部兵马于西门候命，待得军令，一并杀出！”既然已经决定要通过此战改变某些传统观念，单是据城而守显然无法满足要求，连着叫了三员大将的上官倩妤看来是没打算让吴挺大军太过清闲。

“梓葶，命汝领兵三千，坚守城头！”一支完全没有实战经验的特殊军队，暂时除了上官倩妤之外，也就只有当年曾让辛大侠吃尽苦头的婢女才有能力独当一面。

“余者随本帅出战，也让官军知道咱祐川女子非弱者！”终于展现出了属于主帅应有的自信，但包括上官倩妤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想要赢得战争打破传统，或许需要她们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