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之言,岂可为凭?”找一个护短的混蛋来证明大义灭亲只会存在于传说当中,这种无耻的行为让吕祖谦很想收回刚才对商鞅的评价,再捎带着把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酷吏给踹到临安去陪朝堂上那些大人物们瞎胡扯。
“吕师,咱吵架归吵架,您可不能随意对咱的人格进行诋毁!”鱼寒承认自己的人品确实存在着很严重的问题,但因为别人吵架而被牵扯进去当成了反面教材,想起来还是多少有点不太痛快,当然也就得立即发表点不同见解。
“若竖子之言不可为凭,敢问吕翁可能秉公执法?”鱼寒的辩解并没有受到任何关注,商鞅对这小混蛋的评价显然也是差不多,好在这位大叔也没空旁征博引证明这种观点的正确,毕竟如今吕祖谦才是他的对手。
“吕某行事光明正大,岂会徇私枉法?”读了太多的书,学了太多的圣人之言,在吕祖谦看来自己就算是还没办法与先贤相媲美,但至少应该被算作是个嫉恶如仇的谦谦君子,如今做出的回答也绝对是秉持本心。
“哦?是么?”隐含讥讽的调侃,商鞅既没有解释这种质疑的缘由,更没有留给吕祖谦做出反驳的机会,而是突然面色转寒指着旁边的陆游做出吩咐道:“来啊,将此人拿下!”
倒霉的陆游刚准备重新投入战场就更倒霉地被商鞅再次当成了打击对象,旁边那几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虽因鱼寒的存在而有所顾虑,却也正跃跃欲试。
毕竟鱼寒这个祐川县尉虽没有任命官员的权利,只能让商鞅顶着个捕快的名头行事,但人家既然能够被称作千古第一酷吏那也是本领非凡,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把狄道城内的同行们调教得言听计从,偶尔发布点命令倒也还有人愿意听从指挥。
“谁敢?”很是怀疑对方这是在趁机打击报复,有点困惑的陆游还没能及时做出反应,倒是旁边的吕祖谦显然不会容忍府衙内闹出这种荒唐事,当即做出了阻止并高声谴责道:“汝这酷吏凭甚捉拿放翁?”
“凭甚?宋律,离家五百里当有路引为凭!拿来!”或许是因为个人喜好的原因,商鞅在沉睡千年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鱼寒帮他找来了一大堆朝廷律令,这时候倒也还真就派上了实际用途。
真实存在的规定,说起来跟商鞅还有那么点关系,但在宋代并没有得到非常严格的执行,毕竟这年头落后的交通条件已经决定了寻常百姓没什么心情跑到五百里外去瞎溜达,而陆游这种名动江南的老才子虽有需要但人家那张脸可是要比路引什么的管用许多。
“这……”看到商鞅递到自己面前的大巴掌,陆游真想给他扇回去,就那种除了走南闯北的小商贩偶尔会备一张以防遭到刁难的路引,他当年离开蜀地的时候根本用不着,况且过了这么多年就算有也早就不知扔哪去了。
“公孙兄这可就有些强人所难了,须知……”或许是因为有着明文规定的朝廷律令确实很难做出否定,吕祖谦还是首次使用了姓氏称呼对方,并且也很有耐心地根据陆游的名望对这种疏忽做出了非常详细的解释。
“朝廷律条之中可定有例外?”很是合情合理的解释,要是换做别人或许也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但商鞅可是素来强调有法必依的酷吏,他既然铁了心地要给陆游找麻烦,还能给吕祖谦这个面子?
当然了,商鞅敢提出这个问题那也是非常有底气的,因为宋代的法律可没有那么严谨,其中有些条款说不定是哪个大人物一拍脑门想出来之后就再没人搭理,谁还有那心情去对特殊情况做出明文规定?
“这倒是从未听说!然则……”明知自己做出这个回答只有就势必会掉进对方设下的陷阱里,但吕祖谦的性格又不允许他信口雌黄,所以此时也就只能是一边承认错误一边做出苦口婆心的规劝。
“有令不行,天下何以为安?吕翁尚且因私情而执迷不悟,又岂敢言旁人皆能奉公守法?”吕祖谦在忙着喋喋不休地为陆游的行为做出辩解,商鞅却好整以暇地在旁边端着个茶碗慢慢欣赏,直到恢复了些许元气才不急不缓地直击问题关键所在。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么,您老也不能因噎废食,非得要为咱这点小心思就搞那么什么连坐之法!”吕祖谦作为大儒不太方面胡搅蛮缠,但鱼寒用不着有什么顾虑,毕竟他在众人眼里就是那么个没脸没皮的小混蛋。
“哦?如此说来,若城内有人因亲情而收留金国细作,公子也不会予以计较?”商鞅就知道鱼寒一旦参与进来肯定没什么好事,想要用那些传统道理对这小混蛋进行说服非常困难,也就干脆直接找了个对方最在意的可能作为范例。
“谁敢?在咱的地界上窝藏敌国细作,找抽是吧?”细作,特别是得到了有效掩护的细作,所能造成的危害可是非常严重,别看鱼寒从来都不会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而进行大张旗鼓的搜查,但只要被他发现了任何蛛丝马迹也从不会手下留情。
“既是如此,汝为何不愿防范于未然?”商鞅很清楚,有了刚才的那个范例已经足以打动鱼寒,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趁热打铁让这个实际掌控了狄道城的小混蛋先做出默许,接下来才好对难以获得外力相助的吕祖谦等人展开糊弄。
“咱哪是什么不愿啊?实在是您老这法令也太过严苛了一些,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咱要是准许施行那可就……”鱼寒也知道如果按照商鞅的提议在狄道城内施行连坐法,确实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某些隐患的产生,但问题就在于这种法令的打击面实在太广,一旦执行就很容易在民间引起反感。
毕竟按照孝宗皇帝隐隐表达出来的意思,鱼寒是需要通过造反来吸引金国注意力并为大宋争取到足够时间,而他一旦打出了这个旗号就势必会彻底失去大义,如果再因为施行严苛法令而得罪了辖区内的百姓,他还真不知道将来凭什么跟金国做对。
“若讲人情,要法何用?”在商鞅看来,人情什么的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只有非常明确的法令才能够形成非常有效的约束,只要通过严刑峻法来使得辖区内百姓懂得循规蹈矩,很多问题的解决就会变得更加容易。
“不行!不行!您这法子不行!规矩咱得讲,但这人情也必须照顾!”眼见得商鞅已经准备好进行进一步的劝说,鱼寒可不敢给他留下这个机会,否则谁也不能保证这位千古第一酷吏火力全开之后会不会把包括吕祖谦在内的所有人都给糊弄得晕头转向。
“世间岂有两全其美之法?”对鱼寒这个看似很正当要求,商鞅也只能是通过摇头叹息来表示自己的不满,因为他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明白人情才是法律得到严格执行的最大障碍,所以才会琢磨着在制定规矩之初就直接绕过这个最没必要的东西。
“咋就不可能了?公孙大叔您要求的是铁面无私,吕师则是要求以仁义治天下,您们说咱要是能想出个法子把这俩给凑一块,那岂不……”鱼寒突然觉得当初项鹏提议把商鞅扔给吕祖谦收拾的法子其实也不错,若能让制定出同时融合了法家跟儒家观念的律令,在这年头来说还真的是很完美。
“荒唐!”异口同声的斥责,要知道观念的融合可不是发面团,也就难怪鱼寒这种非常荒谬的提议立即会遭到商鞅等人的坚决否定。
“别这么心急么!要不咱就先拿这连坐之法来试试,五天,五天之后要是咱还琢磨不出个道道来,您几位再接着吵,行不?”任何事情在开始的时候是最为艰难,按道理说就应该挑个争议最小的律令来进行测试,可鱼寒偏偏就选择了反其道而行之。
看似自讨苦吃的行为,其实正是鱼寒狡诈的地方,因为就是这条让商鞅备受指责的法令偏偏一直延续到了几百年之后,只不过换个了名头而且规定得更为详尽了一些而已,这也就理所当然地给某个小混蛋留下了糊弄的机会。
“真就五天?”没能察觉到鱼寒的险恶用心,但吕祖谦很清楚这小混蛋在目前确实需要一个非常严苛的法律来稳定后方,也非常担忧自己等人的观念会因为在行事之时有些优柔寡断而遭到遗弃。
“当然!咱最近可忙着呢!”也不在意自己这话有没有人相信,鱼寒却突然发现这是另外一个契机,也赶紧做出补充道:“不过既然是商议,咱就应该集思广益,这样吧,凡府衙内有志之士皆可参与其中!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行!”吕祖谦率先做出了回答,他当然不会反对这个意见,毕竟如今的狄道府衙之内除了商鞅就全都是儒家弟子,有这么多人帮衬着,他还用担心自己这个不争气的混蛋弟子被别人给拐上了歧途?
“可!”商鞅也没有提出反对,因为他相信自己完全有能力获得旁边那些显然已经接触过某些非儒家观点的帮闲认可,一旦获得了这股助力,想要糊弄眼前这小混蛋还不就跟闹着玩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