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里辛弃疾都在琢磨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满足鱼寒那个存在即威慑的要求，翻阅了不少的典籍，也根据兵书琢磨出了不少的道理，但说实话到目前为止他并不能保证自己的这些想法都能在战场上起到作用。

原本还想抽空跟某个小混蛋探讨一下看能不能得到点启发，但突然爆发的战事也使得辛弃疾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查遗补漏，所以他只能在那个想法完全成熟之前就先硬着头皮先试一试，毕竟单克宁这种对手确实不太好找。

当年能够临危受命挡住了正在乘胜追击的吴璘大军，徒单克宁过往的辉煌已经证明了他确实无愧于完颜雍那句“智勇足可敌万人”的称赞，也难怪人家能够在短时间内就声名鹊起，并且顺利成为了继纥石烈志宁之后金军的中流砥柱。

很强大也很冷静睿智的对手，如果能把他给糊弄住了，辛弃疾就不仅可以证明自己的新想法即使还有瑕疵也可以凑合着派上大用场，而且还能使得未来宋金战场上的任何人都不敢忽视他的存在，甚至运气好一点还能让不少对手想到他就会双腿打颤。

之所以是糊弄而非战胜，主要还是因为辛弃疾很清楚他们现在根本不具备这种实力，而且就算是这种降低了标准的要求想要事先也并非易事，所以他才会在出征之前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与经历去研究这个对手。

不仅认真查阅了关于对方行军作战方式的记载，还特意找来了徒单克宁的大量诗作，或许别人会认为这有点画蛇添足的嫌疑，但别忘了辛弃疾同样是文武双全，而且真要说起来他的文学造诣还远在那位大金国名将之上！

古人都喜欢以诗言志，而在金国享有极高声望的徒单克宁显然是不要为了点虚名就做出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破事，所以辛弃疾很容易就从那些诗作当中分析出了对方的脾性。

这是一个有能力而且在骨子里充满了骄傲的对手，但在实力明显不足的情况下想要根据这两点制定出相应对策根本不可能，所以辛弃疾也只能把眼光盯在了最后那一条，根据徒单克宁做事喜欢追求完美甚至都已经到了有那么点偏执的地步来制定计划。

毕竟这年头任何一个具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将领都不会遗忘掉基层将领在军中所能起到的巨大作用，当然这得除了完颜蒲带那个贪婪成性的大金国西北路招讨使之外，而徒单克宁追求完美的性格又注定了他既不会允许这承上启下的关键一环存在严重隐患，又不可能任由辛弃疾在他出征之后继续跟在大军后面瞎胡闹。

辛弃疾当初之所以会跟鱼寒定下那种赌注，就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一旦在战前把徒单克宁军中的基层将领给收掉一半，就算不能彻底激怒对手使其做出错误决定，也可以让那位大金国名将因心存忌惮而主动延缓对长安城的进攻。

如今行动已经展开，具体效果还有待观察，但辛弃疾暂时肯定不会有这种机会，毕竟这可是在大帅府外，在徒单克宁眼皮底下进行的刺杀，要是不赶紧开溜的话也非常容易被那位应该觉得颜面尽失的大金国名将给收拾了！

“保护大帅！”辛弃疾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骤然受到剧烈打击的帅府侍卫却是在这时候才发出了惶急的吼叫声，显然他们在这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人敢于跑到这里来闹事。

“混账东西，给我追！”靠着对于危险的天生警觉逃过了一劫，并没有在这次偷袭中受到任何伤害的徒单克宁可不是他身边那些反应迟钝的侍卫，虽说没有听到辛弃疾的命令，但他完全能够根据骤然停止的攻击推断出敌人正在撤离。

看着那些刚才还在忙着拍胸脯做出承诺的彪悍属下如今只能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在危险出现时就已经受到严密保护的徒单克宁愤怒了，他并非不知道兵书上有擒贼先擒王的说法，但他真没想到世上居然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对手。

没有事先察觉到危险的存在，这确实是自己的失误，但这种远距离的攻击也足以证明来犯之敌并没有太强大的实力，而对手没有按照传统方式趁乱继续扩大战果也让徒单克宁断定他们要么就是太过自信要么就是不打算同归于尽。

不管是哪一个原因，如果让这群胆大妄为到了敢在帅府外展开刺杀行动的混蛋顺利溜掉，颜面尽失的徒单克宁想要再把他们给找出来就会变得更加困难，所以这个时候他必须立即下令展开追击。

“杀！”主子的命令以及在家门口被人给扇了耳光的憋屈感，让帅府侍卫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当即也顾不上浓烟的阻碍就朝着远处那些若隐若现的身影冲去。

“嘭！嘭！嘭……”更多的烟雾弹被扔了出来，整条长街已经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就这种地形而言能够产生的阻挡效果也是极为有限。

“啊——”帅府侍卫还真得感谢宋金两国对鱼寒的物资封锁，否则真要让那小混蛋捣鼓出了足够数量的钢丝弓弦的话，辛弃疾所部绑在街上的就不会是普通麻绳，疯狂追击中的他们也不只是被掀翻在地。

“抽出战刀，攻击前进！”当年就敢领着二十多个弓箭手伏击数百契丹叛军，徒单克宁并没有因为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就失去了曾经的英勇，而随着他迅速地加入了追击队伍，帅府侍卫们也是士气大涨。

“嘭，嘭……”不时有绳索被割断崩开的轻微响声传来，有了主帅身先士卒的帅府侍卫们不仅顺利破坏了辛弃疾事先设下的陷阱，而且还加快了追击速度。

“掩护！”没人敢在帅府百丈之内开店定居，但在辛弃疾所部的兵痞们看来，这大街上可供他们藏身的地方实在是不少，原本就是奉命在这里进行埋伏以确保兄弟们的行动安全，如今看到追兵加快了速度还能不立即展开阻击？

“结阵！”突然出现的弓矢给追击中的帅府侍卫造成了一定伤亡，视线受阻的徒单克宁已经意识到这场追击将会变得更加困难，但他并非就想不出应对之策。

“哗啦！”随身携带的弓箭数量极为有限，负责迟滞敌军追击的兵痞们不可能长时间保持现有这种作战方式，好在他们前些天在开封城内“借”到不少好东西，而正在被撒到大街上的那些各种豆类似乎也可以……

“啊！”要怪就得怪当年的大宋官家把这开封城的道路修得太过奢华，平整的青石板道路上被洒满了各种豆类，别说是在烟雾缭绕中快速奔跑就算是小心翼翼地用正常速度行进，那也很容易摔个跟斗什么的，更何况那些兵痞们还很是缺德地扔了不少铁蒺藜夹在其中。

“停止追击，传令封城！立即把城内所有医者带来！”作为能够青史留名的大将，就算是遭遇了再多的意外也不会出现慌乱，徒单克宁虽然暂时没办法应对敌军这种无耻的阻击手段以提高追击速度，但还是能够想到正确的应对之策。

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看着不远处那些正迅速消失在浓烟之中的敌人，心有馀悸的徒单克宁似乎也多少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佩服，但他更相信在如今的开封城里就没有谁能够真正躲过他的追杀。

“幼安先生，您说，咱这一下子能不能干掉他们一半人马？”徒单克宁的命令下达得非常及时，当想要获得有效执行也需要稍微等待一点时间，而辛弃疾所部不仅能够利用这点空档完成撤离甚至还有心情讨论一下战果。

“这事谁知道呢？要不你回去给看看？”鱼寒捣鼓出来的那些破烂不仅阻碍了大金国勇士们的视线，也使得辛弃疾没办法对战场情况进行准确观察，不可能凭借对手的惨叫声做出评估，辛大侠也就只能用一种更为传统的方式来解开这个谜底。

“咱又不傻！这时候回去，那不是找抽么？”偷袭很成功，撤离也非常顺利，对辛弃疾充满了信任的兵痞们却不打算去执行这个根本不可能也不需要去执行的任务。

“啪啪！”已经开始出现混乱的地方突然有人打起了响指，正在快速撤离现场的辛弃疾所部却知道这是负责外围警戒的兄弟在发出警告，意思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手已经完成对城门的封锁，现在出城需要承担非常大的风险。

“散开！”早就猜到了对方一定会采取这种应对措施，虽说这速度有点超出了预期，但这没有让辛弃疾感到任何惊讶，毕竟当年那一百场败仗已经让他养成了在每次展开行动之前就先找好藏身之地的坏毛病。

“汪汪……”满街的犬吠声，想要顺利分辨出那些是模拟出来的确实不太容易，但这难根本不倒曾经接受过相关严格训练的辛弃疾所部将士。

得到指令的百十号兵痞迅速化整为零朝着不同的方向撤离，入城之后就先跑到豪门大户家里去瞎胡闹，可不是为了那些对他们来说只会成为累赘的财宝，而是要利用权贵不会率先遭到搜查的有利条件找个落脚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