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寒已经做好了敲竹杠的准备,陆游跟辛弃疾也想看看厚颜无耻的和谈方式能够取得怎样的效果,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存在的金国使团还真就赶在这个非常不凑巧的时候晃晃悠悠地来到了狄道城外。
“站住!干啥的?”狄道城的战事早已结束,但在经历了两次战火之后商路并没有得到有效恢复,突然出现这么一群鲜衣怒马的车队,别说是那些个正在等待进城的普通百姓,就连守城的将士也感到无比紧张。
“尔等听清了,吾乃大金国殿前都虞候耶律归元,今奉大金国圣上旨意护送右丞相乌库哩元前来,尔等速速开城跪迎……”没有身着戎装却依旧威风凌凌,率众而出的这位殿前都虞候似乎并没有因为战败而把狄道守军放在眼里。
没有按照规矩事先进行通报,除了因为窃据狄道城的宋军确实没有资格与大金国使者这么做之外,还在于乌库哩元想要通过这种违背常规的方式来打乱对手的布局,让城内那个叫做鱼寒的小混蛋因为慌乱而产生畏惧心理。
“大金国的使团?”
“大金国的丞相?”
“天啊,咱还赶紧……”
要说乌库哩元的这种行为能不能对鱼寒造成影响还暂时无法确定,但可以他的出现已经引起了慌乱,至少那些刚才还在谨守秩序等待进城的狄道百姓已经开始准备四散奔逃。
没办法不逃啊,如今这狄道城大部分百姓的家中被强行塞了最少一个大金国勇士,而且还必须严格按照规定把人家当驴使唤,这要是被大金国的达官显贵们知道了,将来还指不定得遭到怎样残酷的报复呢!
“慌啥?慌啥?都站好了,不就是一群狗奴才么?瞧把你们给吓的!”就因为前些天的铁面无私,鲁昌才顺利成为了把守城门的小兵头,如今还指望着能有更大发展的他,哪还会允许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出现混乱?
反正上面早就说了金国使团会在这两天抵达,而且还明确交代别管来的是谁只要把前些年见到的听过的那些个刁难普通老百姓的法子给使出来就行,更重要的是顶头上司们还特别叮嘱谁能从大金国使团手里捞到好处越多将来升官发财的机会也就越大!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前不久在面对金国数万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都敢豁出一切去赌个前程,鲁昌如今好不容易撞大运碰上了如期而至的金国使团,还会随便就被对方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给吓着?
而鱼寒临时定下的严格规定跟鲁昌的镇定也在这个时候起到稳定民心的作用,甚至有那么些胆大的百姓已经琢磨着,前不久领着数万大军前来的大金国太子都被土贼们给收拾掉了,眼前这个什么右丞相带着几百个狗腿子也没什么可怕。
有人带头停下了脚步,再加上百姓们最近又没少亲眼看到那些所谓战无不胜的大金国勇士被土贼们收拾得露出软弱一面,本就已经在逐渐消失的恐惧也让他们慢慢跟着站到一旁,等待着看一场闹剧。
“混帐东西!”皮鞭已经高高举起,耶律归元是奴才,但他只是大金国的奴才而且还是比较有身份的那一类,哪能容得一个狄道城的守城差役随便就道出这个事实?
“抬头,瞅瞅!”面对着大金国殿前都虞候的突然袭击,即将遭受皮肉之苦的鲁昌没有后退也没有惊慌,只是赶在对方的皮鞭落下之前朝着城头指了指。
“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因耶律归元非常惊喜地发现城头上突然就多了百十号全副武装的守城官兵,而且人家手里那闪着寒光的箭矢全都已经对准了他,这其中甚至还有一支床弩专用利箭!
虽说不敢保证这些个要命的玩意是否都会落到自己身上,但刚才还飞扬跋扈的耶律归元真没胆子去进行尝试,毕竟他只是奉命试探狄道守军的态度,还犯不着就此被人给射成刺猬。
“那个叫野驴什么的,来啊!你这要是不抽咱两下,你就是咱家大黄养的!”鲁昌这辈子都没离开过临洮府,以前也没多少机会读书识字,所以甭管是大金国的殿前都虞候还是颇有辽国皇亲国戚之嫌的那个姓氏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威慑力。
故意用谐音曲解了对方的姓氏,还摆出了一副欠抽的模样,更可恶的是鲁昌后面这句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似乎还有那么点不太友好的特殊含义。
“大黄?大黄是个啥东西?”生命受到威胁的耶律归元不敢上手中的皮鞭落下,却也还是在对那句话感到有些困惑,只不过以他的身份地位而言似乎也不能直接做出询问,好在这时候旁边已经有人在瞧瞧帮着寻找答案。
“大黄?还不就是鲁昌家那条拣来的癞皮狗么?听说前些天……”都是多年的老街坊,谁家里有点什么特殊成员也不是秘密,所以这个问题也很快就获得了解答。
“汝这狗奴才,竟敢……”莫名其妙就被对方当作了狗崽子,别说是素来心高气傲的耶律归元,就算随便换做是谁来也一定会显得怒不可遏,这要不是被城头上那些个守军用弓弩指着,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先把对方给剁了。
“行了啊,别在那里瞎咋胡!要进城就赶紧给钱,不然就滚一边呆着去!”有了强大的武力作为依靠,鲁昌还真不相信对方敢把自己给怎么着,当即也是显得非常不耐烦地开始执行起了自己的特殊任务。
“此乃大金国使团,尔等岂敢……”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着随时可能造成致命威胁的狄道城守军,耶律归元很是识时务地选择了暂时退避,却并没有忘记再次显摆他的特殊身份和此行的重要职责。
“大金国的使团又咋了?犯了咱的规矩,照样得罚款!”以前去当川走亲戚的时候运气不好也会受到刁难,对于那些个守城官兵常用的小伎俩还是比较熟悉,反正有上司的命令在那里顶着,鲁昌当然也不介意趁机摆摆谱。
“罚款?罚啥款?”身居高位的耶律归元也没少听说那些各种各样巧立名目的发财方式,但当这种事真正发生在他身上的时候,还是多少感到了些许意外也显得很是迷茫。
“罚啥款?你小子傻不拉唧地跑来瞎咋呼,把这城门口的规矩给破坏了,不受点教训咋行?还真当你鲁大爷闲得无聊?赶紧的,掏钱滚蛋!三十万贯,少一个大子,老子就让兄弟们把你给整成筛子!”伸出了粗壮的大手,鲁昌完全有理由相信,干出了这么露脸的事情回去之后肯定能赢得隔壁小寡妇不少好感!
“多少?”势不如人,受点惩罚没什么,但问题这么庞大的数字别说是耶律归元,就算他身后那位端坐于车内的右丞相听完怕是都得打个哆嗦。
“瞧你这小子的年岁也不大,咋还耳朵不好使了?没听清楚,老子就再给你说一次,三十万贯,少一个子都不行!”没有意识到这么庞大的数字意味着什么,反正鲁昌只记得顶头上司说过这次讹来的好处可以留下一成,这大半辈子都没过上什么舒坦的日子,眼瞅着有了这么个机会能不尝试一下什么叫做腰缠万贯?
“这位军爷……”嚣张的耶律归元被更嚣张的鲁昌给吓得不知所措,金国使团的队伍里也迅速蹿了个书生打扮的斯文人出来。
“你这小子说话倒是中听,行,鲁大爷就给你个面子,三十贯!”只是听完对方的絮叨就突然把罚款给降低了一万倍,这可真不是鲁昌被几句好话就给糊弄得晕头转向,而是他突然想起来三十万贯大子的份量实在不轻,就算对方能拿出来,他都没法扛回家。
“如此说来,还得多谢军爷体谅!”凑上前轻声道着谢,也没忘示意随从赶紧把等额银锭给扔进旁边那个明显是用来装钱的破竹筐里。
满足了对方要求,但大金国使团不可能接受狄道守军的讹诈,而再这么被堵在城门口又实在有损威严,所以书生打扮的斯文人也不得不用了这么一种自欺欺人的隐晦方式。
“行!还是你小子上道!既然这罚款都给了么……”鲁昌才不介意对方用什么手段来满足自己的要求,他只是微笑着顺便又给补了一句:“咱这些兄弟的出场费,还有你们大车进城对道路的磨损维护费,也一块给了!不多,就五十贯而已!”
“汝……”见过不要脸的,可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鲁昌的得寸进尺显然已经彻底触及了斯文人的底线,以至于他现在突然变得面红耳赤就连那种想要跟人拼命的念头也正在产生。
“务观兄,您这法子可实在是……”城门口的讹诈与愤怒正在形成对峙,城头上最近因思考问题太多而有些头疼脑热,好不容易抽空出来透透气的辛弃疾却因为这一幕而摇头叹息。
“还是那竖子说得在理,有时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幼稚手段效果会更好,你没瞧见这城内民众已经不再对金国使团有所畏惧了么?”陆游暂时还做不出彻底击破原有底线的行为,但他已经在尝试着用鱼寒的缺德损招去做出某些改变。
让守城官兵想法刁难金国使团,为的可不是那几十贯小钱,而是想要用一种比较另类的方式来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借机进一步增加民众们与金国做对的信心,从目前来看效果似乎还勉强凑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