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战无不胜的大金国太子在狄道城外遭遇了失败，比曾经吃过亏上过当的完颜允恭还要迅速彻底，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次也不过就是自己打败了自己。

如果没有被自家的国师给糊弄得紧张过度，完颜允恭即使因为辛弃疾所部的存在而有所忌惮，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大量火药囤积在中军大帐附近，毕竟他作为领军主帅应该很清楚这些新武器一旦出了问题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

如果不是学富五车的舒穆噜元礼在关键时候做出了提醒，完颜允恭或许还没闲工夫让弓弩手把天上那些带着各种引火装置的纸鸢给整下来砸到自家的火药库里面。

如果不是出现了这两个致命错误，率领着六万多大金国精锐的完颜允恭就算是没办法迅速拿下狄道城，也不可能遭遇惨败，至少他不可能让对面那个叫鱼寒的小混蛋像现在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就取得胜利。

但假设永远代替不了事实，两万多斤黑火药被引爆之后不仅是在狄道城外制造出了个直径超百米的大坑，而且还对保持密集阵形以随时投入战场发起冲锋的中军主力造成了严重伤亡，更可怕的是完颜允恭麾下还有大量骑兵。

剧烈到了连狄道城头都能明显感受到晃动的爆炸，大金国的勇士们可以发懵，但战马就算是经受过再严格的调教在这个时候也只能是让本能占据上风，而当这种因为恐惧导致的狂奔出现之后……

超过五千还没回过神来的大金国勇士，被战马驮着用一种非常混乱且完全不可能构成任何威胁的方式对狄道城发起了进攻，最终结果当然也就只能是非常憋屈地倒在了守军密集的箭矢之下。

很憋屈，但真要说起来这群大金国勇士的运气其实也不算最差，毕竟他们再怎么说也是倒在了进攻途中被敌军偷袭得手，还真就要比那些在不停地与自己人相互碰撞践踏之后带着恐惧消失在世上的同袍要显得英勇许多。

就因为那点小小的失误而付出了非常惨痛的代价，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在狄道城外耀武扬威准备迎接胜利的金军主力彻底失去了战斗力，无法接受这个事情的完颜雍或许更应该在被气出个好歹以前先感到一点庆幸。

暂时还没有学会运筹帷幄的能耐，完颜允恭也只能是跟他那些老祖宗一样出现在前锋之中鼓舞士气，再加上这年头的观察手段又极为有限，他想要发号施令还得先给自己搭建个高台才能彻底看清战场形势从而及时做出战术调整。

就因为能力不足而被迫采用了危险的传统手段，却无比幸运地逃过一劫，否则那百米大坑加上大量殉葬的大金国勇士还真能配得上完颜允恭这个太子身份，顶多也就是最后身份鉴别的时候比较麻烦一点而已。

“爱卿，我军近况如何？”即使有数万大军作为依靠，站在高台上的完颜允恭也是被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掀飞出了十来米，好在他不仅身子骨还比较结实而且运气也还不错，除了当场摔晕过去之外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这才有机会被舒穆噜元礼等人给扛着逃进了通谷堡。

醒来之后不顾身体的虚弱就率先询问起了军中情形，要说这完颜允恭还真有那么点大将之风，就是不知道他在听到那个庞大得能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法接受的数字之后还会不会表现得像现在这样镇定。

“这……”犹豫着，头上缠着厚实的布条还不时有血迹渗出，一只胳膊也是经过紧急处理之后吊在了胸前，身上的重甲早已破烂不堪，舒穆噜元礼实在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完颜允恭又出现什么意外。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这一切，舒穆噜元礼怎么也不会相信，前一天还兵强马壮颇具王师威严的六万大军会在一瞬间土崩瓦解遭遇惨败，甚至到了战斗结束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看到敌军主帅长个什么模样。

“说吧！孤王还能受得住！”早在昏迷之前就已经看到了某些事实，完颜允恭倒也非常清楚舒穆噜元礼现在这副表情意味着什么，却还是准备亲自经历一下那种非常严重的打击。

“今随殿下入通谷堡者，已不足五千！”沉重的胆子也需要有人来分担，况且完颜允恭那坚定的神色也让舒穆噜元礼意识到隐瞒根本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噗——”即使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个数字还是轻易就摧毁了完颜允恭的心理防线，更使得这位本就极其虚弱的大金国太子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殿下！殿下！”看到这副情形，舒穆噜元礼可是彻底被吓得慌了神，要知道打败仗的后果虽然很可怕却并非完全不能承受，但要是大金国的储君出了什么问题，他就是被满门抄斩都还得感谢皇恩浩荡才行。

“无……无妨！”或许还真就像传中的那样，在极度憋屈的时候吐点血也能起到治疗效果，完颜允恭虽是看上去变得更加憔悴，但并没有立即就晕厥过去，甚至还能强撑着对身边重臣做出安慰。

努力平复着心情，强撑着将并不太大的房间打量了好几圈，却始终没能发现那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熟悉身影，即使是已经产生了某种不好的预感，完颜允恭也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做出询问道：“富……富察通呢？”

“富帅身受重伤，正在别屋救治！”老话常说将是兵之胆，而完颜允恭的坚强也使得因遭遇惨败而几乎陷入绝望的舒穆噜元礼感到了些许安慰，甚至都已经让他产生了某些完全不应该存在的幻想，所以才会在略作思考之后就道出了另一个事实。

“这……这怎么可能？”更严重的打击并没有完颜允恭造成进一步的伤害，他只是非常激动地坐起身抓住了舒穆噜元礼的大手，完全不敢相信这个已经存在的事实。

中军主力因遭遇意外而导致了溃败，但负责对狄道城南门展开进攻的两万铁骑应该不会立即被混乱影响，只要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的富察通能够及时撤离战场就可以保留住大部分实力，所以完颜允恭无法想像怎么会出现这个结果。

“这……”苦笑着，已经道出了眼下所面临的危局，舒穆噜元礼也不在乎多费点力气来作出解释，毕竟在他看来这种解释还是非常有必要，至少能够为完颜允恭接下来需要做出的决策提供某些参考。

在中军遭遇意外之初，负责对狄道南门展开进攻遭遇了点小挫折的两万铁骑确实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问题是这次率军出征的主帅可是大金国储君，富察通所部能有多大的胆子敢不立即施以援手？

救是肯定要救的，但怎么救则是一个需要在短时间内就做出决定的时候，而富察通也不愧是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的殿前都点检，他非常清楚就当时那种混乱的场景，即使是把他手底下那两万重骑全扔进去也不会起到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所以他采用了一种非常规的手段。

围魏救赵，以全军冲锋的方式对狄道城南门发起进攻，以切实存在的巨大威胁吸引住敌军主力让他们不敢轻易展开反击，从而为舒穆噜元礼等人争取到更多时间来控制混乱或者对最重要的完颜允恭实施救援！

被逼无奈做出了孤注一掷的决定，至于到底是否正确还有待商榷，但富察通的这种做法无疑是恰到好处地送给了鱼寒另一个意外惊喜。

早就把从完颜蒲带那里借来的几千斤火油藏在了狄道城南门之外，就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来体现出最大价值，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敌军主动送了两万铁骑过来，负责率军坚守的上官鹏云还能客气着？

“这……这怎么可能？”相同的问题，只因完颜允恭虽是缺乏战斗经验但理论知识还是极为丰富，要说用火攻来阻止重骑兵的进攻确实很常见，但这次负责指挥作战的可是富察通，他就算是有再多的顾虑还能被这种传统手段给折腾得全军覆灭？

“臣……”舒穆噜元礼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在正常情况下用几千斤火油来消灭两万铁骑确实不太容易，所以他只能希望富察通将来能够抽空做出解释。

“富察通全军覆灭，孤该如何是好？”其实完颜允恭对于这个问题的关注程度也并没有舒穆噜元礼想像的那么严重，人家只不过是在表示一下心中的惊讶而已，况且眼下还有件更重要的事事需要他立即做出决策。

六万大军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被人家收拾得还剩了五千多点，就这么点兵力别说是对狄道城重新发起进攻，能够从敌军眼皮底下顺利逃脱就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可这种要是全凭运气的话似乎也有那么点……

“好办啊！去狄道城里坐坐不就行了？那里正好有人能答疑解惑！”房门口突然传来了陌生的声音，而那些负责进行戒备的金国精锐居然没有提前发出警告。

“来……”陌生的身影让舒穆噜元礼感到了恐惧，他的呼救却被完颜允恭给阻止了。

“辛幼安？”陌生人既然能够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意味着自诩无懈可击的戒备已经彻底失去了效用，呼救除了平添笑话之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而这个人的出现方式也迅速让完颜允恭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正是辛某！”非常肯定的回答，但这对完颜允恭等人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