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这个时代通讯条件的限制，鱼寒并没有及时获知派往草原瞎溜达的书童都做了什么缺德事，否则着小混蛋说不定还真能跑去跟那两大世仇坐在一起喝点小酒，然后一起想办法先从大金国那里糊弄点零花钱。

暂时没机会跑到草原去瞎胡闹捎带着给大金国找点麻烦事做，不过就算人家愿意做出非常热情的邀请，鱼寒怕也实在抽不出什么空闲，毕竟他现在还得为前不久做的另一件缺德事付出代价。

趁着北上打探消息的机会糊弄得兀鲁黑帮忙在金国后院埋下了巨大隐患，但真要说起来这种有些缺德手段也不过是从千年前的管仲那里偷学了点皮毛，无非就是想让金国军民从此不务正业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不劳而获的发财方式上。

只是对传统计谋做出了使用方式的修改，鱼寒到现在为止也没好意思把这事拿出来显摆，但让这小混蛋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才没过去多久，金国国师就已经遵循类似观点来了一招更漂亮的反击。

在确定短期内没办法扩充超时代新军之后，金国国师也不知道是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还是受到了某种启发，居然又帮着完颜雍给想出了一计损招，而这次的阴谋一旦得逞，不仅可以帮金国省下一大笔军费开支，甚至还能够将南侵之后可能遭受到的反抗降到最低。

或许是受到传统生活方式的影响，就算是灭掉了辽国又从北宋王朝手里抢到江北的半壁江山，完颜雍那些依旧保留着游牧习性的老祖宗们也不太关心经济建设，甚至连铸币这种事在他们眼里也没多重要。

贪财好色的完颜亮在这之前倒是为了能过上更奢靡的生活而做出了部分改变，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偷师学来的半吊子纸币发行方式将直接把大金国给玩残。

好在如今这大金国多了个嚣张却很神奇的国师，他非常及时地指出了这种无节制发行纸币所能造成的严重危害，使得完颜雍不打算按照原有历史轨迹在十来年后再主动把这种危害给无限制放大。

当然了，如果金国国师仅仅是做出劝阻，那还体现不出他的真实能耐，也跟鱼寒没大关系，甚至都不会引起任何特别的关注。

别看完颜亮当年捣鼓出来的“交钞”只是在小范围内的小规模试发行，但真要是不管不顾地直接废除，所能造成的影响也是非常巨大，不仅那些被迫接受这种破烂的穷泥腿子得闹事，就连大金国朝堂之上也得变成一锅滚油！

也不能按照原先的约定进行足额赎回，毕竟就算是不考虑大金国国库目前存在的现实困难，完颜雍也没理由要替已经被定为乱成贼子的海陵王善后。

不想惹得朝野上下怨声载道，又不愿自掏腰包节衣缩食，却偏偏还在琢磨着该如何尽快消除这个隐患，思来想去似乎也就只有找南边那个富得流油的大肥羊来帮忙解决麻烦。

有能力帮忙顶黑锅的倒霉蛋是好找，但眼下可不是前些年了，就算金国依旧在军事占据优势，想要迈过长江天堑以武力胁迫孝宗皇帝再签下另一份更不平等的条约，这似乎有点不太现实。

传统手段没办法解决的新问题，当然就该轮到金国国师显摆能力了，而这一次虽然别人没有提出要求，他还是主动给出了一种全新的解决思路，那就是不要求孝宗皇帝付出更多岁币，而是以金国的名义向南宋朝廷借钱！

国债，一个在此之前从未出现，按照历史原有轨迹在随后数百年内也不会出现的名词，就这么被金国国师给提了出来，而且这一次他只用了区区数个时辰就让金国君臣彻底搞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既能把完颜亮留下的那些废纸片变成真金白银，又能把通货膨胀的隐患直接甩给对手，还可以借宋室的钱财来武装自家军队，更能捎带着增强民众对金国货币的信心，而且据国师所言此举似乎还可以……

都不用再似乎了，就这对大金国来说是一举四得的大好事，完颜雍和他手底下那票传统的大金国重臣除非是脑子有毛病才会阻止！

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一致通过了这项决意，甚至立即就定下了负责前去糊弄孝宗皇帝的使团人选！以右丞相唐古安礼为主，再辅以曾在隆兴和议期间负责草拟宋金两国往来文书的翰林学士张景仁，如此高的规格也完全是为了能够彰显诚意！

金国国师想出了这么个解决自家难题的损招，可按道理来说最终能不能成功，那还得看孝宗皇帝和宋室重臣的心情如何才能决定。

但也不知道是觉得北边的叔伯之邦这次真给足了面子呢，还是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亦或是被突然展开大规模调动并且前移百里的徒单克宁大军给吓住了，太上皇居然亲自带着太子去帮金国使者游说那些能够影响孝宗皇帝决定的重臣。

原本只对掌握货币发行权的重要性有那么点模糊概念，如今又突然被大一群人给围着糊弄，早已被皇位争夺战搞得精疲力竭的孝宗皇帝也为了避免继续刺激对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接下了倒霉差事，同意用真金白银去换金国那些据说是在数年之后会连本带利一同兑付的所谓国债！

只用一堆破纸片和一场根本不可能产生实质威胁的军事调动就布下了借力打力的陷阱，但真要说起来这事似乎跟鱼寒也没多大关系，毕竟大宋国库里的银子又不可能分给他。

可问题是，这次金国国师使出来的是一整套损招啊！

唐古安礼拖着借来的三百万两纹银回到北边还没几个月，金国的平章政事乌论元忠又带着监察御史郑大卿来了，出使的理由说起来倒是很好听，人家是按约定来还钱的，只不过这方式有点特别而已！

再借五百万两纹银，大金国就会立即把上次的欠款给还上，否则按如今这种花钱的速度谁也不知道那堆破纸片什么时候能够兑现。

从没见过借钱还这么嚣张的，孝宗皇帝倒是很想义正言辞地拒绝这种无理要求，可谁知道那个怕再次被吓得那啥的太上皇居然又跳了出来还一个劲地称赞金国言而有信。

不可能容忍太上皇如此明目张胆地与北边勾结，孝宗皇帝也只能强忍着恶心再次同意借款，但他这次也耍了个小心眼，不仅定下了一个比较漫长的还款期限，并且对还款方式做出了部分规定，否则真要让金国像这样隔三差五地派使者前来，他那点家当迟早得被人家全给“借”走。

而这次太子赵惇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跟孝宗皇帝站到了同一个阵营，主动帮忙提出了一个看上去能够避免遭受更大损失的要求，那就是这笔钱可以借，但所有的物资采购都必须在大宋境内完成！

借出去的钱又用合法贸易给赚回来，要说这可是大好事啊，不仅刺激了内需而且还有一笔不菲的利息可以落进腰包！

要说这种要求，金国使团肯定不会轻易点头答应，可大宋朝堂上那些满腹经纶的重臣也不是吃素的，在受到太子的提醒之后，他们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最后说得乌论元忠也只能在把自己挂到歪脖子树上或者就地花掉所有银子之间做出抉择。

乌论元忠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而随着他在江南地区的大规模采购，来自鄂州的药商也顺路把一个能够让鱼寒听得傻眼的笑话给带到了祐川。

要问两宋时期的普通人能不能在夏天吃上冰镇食物，回答是非常肯定的，因为这个时代的小商贩虽然没有实力挖掘大型冰窖但他们也掌握了另外一种特殊制冰方式，只不过这种情况在最近似乎有了点改变。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淮南东西两路连同宁国府以北的江南东路地区，冰镇食物的价格已经翻了不止一番，搞得那些平常还能偶尔仗着父母宠爱用这种方式来消暑的小孩们如今馋得听见吆喝声就会流口水！

之所以会有这种现象出现，主要还是因为乌论元忠把这些地方所有的硝石都给买完了，这才导致制冰商户们不得不从外地进行采购，成本出现了巨幅增长，商户们就算再讲良心也不能做亏本买卖啊！

那么大一片区域的药铺，不仅是用来制冰的硝石，就连用来治病的硫磺都被金国使团抢购一空，这对于药商来说肯定是好事，但对鱼寒来说那可就是要命了！

要说金国只是采购硝石还勉强可以解释为完颜雍闲得无聊打算给自己在夏天造个冰宫什么的，但要是加上硫磺，再捎带着把金国国师给考虑进来，鱼寒还能不知道会意味着什么？

以前没把金国的那点新军放在眼里，是因为就这年头的生产力水平而言，鱼寒完全有把握通过一次防御作战就把金国一整年的火药产量给消耗掉，让大金国勇士手里那种超时代的火器变成真正的烧火棍，但如今再加上整个江南地区的原材料，这事可就真闹大了，以至于他现在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