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满脑子疑惑地留在了那个特殊营地里接受折磨,但他或许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不远处的祐川城内,还有个人会比他更糊涂更倒霉!
“贤弟,你可算是回来了!”已经等候了大半个月,若不是出于某些顾忌都能急得把自己给挂在县衙门口以示冤屈,如今终于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彭龟年还能不赶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迎上前去?
“站住!别过来!”浑身上下满是尘土,鱼寒倒是不用担心被彭龟年污损了衣物,但他实在没办法忍受就这样被一个大男人给搂着,更何况这位大才子如今都快成了倒霉的代名词!
“贤弟,你可得替为兄的做主啊!”有冤屈找官府,要说这做法本身是不存在任何问题,而且鱼寒作为祐川县尉也确实有义务主持公道,但彭龟年好歹也是朝廷任命的西河州提学,似乎也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做主?彭兄你可是八品提学,找咱这从九品的县尉做主?跑错衙门了吧?前行五丈右拐,街头有家新开的马车行!价格便宜速度还快,现在去找他们,天亮前一定能把你给送到西河州治所去!”免费帮人家打了个广告,只因在鱼寒看来,彭龟年不受西河州那些大人物喜爱是很肯定的,但要说这小小的祐川城内谁能让他受委屈那也根本不可能。
“不行!这事就得找你做主!”非常坚定的语气,彭龟年可不初来乍到的辛弃疾,他更清楚找鱼寒办事得用一种什么态度。
“行!行!行!咱给你做主,但在这之前,你不也应该说说到底是啥事?”鱼寒突然发觉自己不仅长得像棵韭菜,而且还具备了双面胶的某些特性,否则怎么老是无缘无故就被人给黏上呢?
“为兄要求学!”作为一个生性聪颖的学者提出这个要求很正常,但作为一个辨析甚严的大才子说这话似乎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特别还是对着鱼寒这么个不学无术的混蛋。
“这事您得找吕师去啊!前行五丈右拐,街头有家新开的马车行……”不明白彭龟年为什么会对自己提出这中要求,但还是非常善良地帮他指明了道路,反正吕祖谦能不能抽出空来帮别人调教弟子,这似乎跟鱼寒没多大关系。
“跟吕师没关系,是你家娘子……”要是吕祖谦能帮着解决的问题,还需要彭龟年跑到祐川县衙来苦苦守候么?
“前行五丈右拐,街头有家新开的马车行……”数百年后有句话叫做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鱼寒也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怎么也应该守一点规矩,当即就替彭龟年准备好了最佳的逃命方式。
“你还能不能说点别的?”愤怒,面红耳赤地咆哮着,彭龟年似乎忘了,站在他面前的可是个极为护短的小混蛋,他如今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在……
“好吧!咱换个说法!”彭大才子都已经提出了新的要求,鱼寒当然也不能继续用那个借口来敷衍,当即就朝着身后嚷道:“来人啊!把这倒霉蛋给本官拖出去痛揍八百大板,然后扔牢里!”
“你敢!”依旧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彭龟年好歹也知道鱼寒若是真要下黑手的话,他还真不能指望一身的浩然正气能起到任何作用。
“我不敢?”很是惊讶的表情,虽说暂时没真能叫出狗腿子来帮忙,鱼寒还是指着彭龟年的鼻子就骂道:“读书就读书,跑咱面前来状告咱娘子,这不是送上门找抽么?真以为咱心地善良,就不好意思拉下脸面揍你?”
失误!严重失误!自己怎么就忘了,鱼寒可是把他三个的未过门妻妾看得比宝贝还要宝贝,从来都舍不得让她们受一点委屈?谁要真招惹到了那三个弱女子,肯定会遭到这小混蛋最猛烈的报复?
“别动手啊!”迅速抱头逃到了距离鱼寒三丈远的地方,彭龟年这才敢继续扯着嗓子无比委屈地嚷道:“为兄这不也是被气得糊涂了,才一不小心说了错话?”
“气糊涂?就我家娘子,那可是聪明伶俐、兰心蕙质、冰清玉洁、温柔善良……”夸自家娘子是从来都不需要有理由更不需要有底线的,所以鱼寒才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甚至直接把所有赞誉之词都给搬出来,然后一直说到来年上元佳节。
“停!停!停!”才子不介意在需要的时候昧着良心说点恭维话,但才子更容易被那种没完没了的吹捧给恶心得把隔年饭都吐出来,所以为了确保自己的身体健康,彭龟年只能冒着挨揍的风险直奔主题道:“你就给句准话,让不让为兄的去上学!”
“你上不上学,跟咱有啥关系?”虽说是已经被触及到了底线,鱼寒还是决定顾及双方的那点情分暂时原谅彭龟年的无心之失,却也依旧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提这种要求。
“怎就没关系了?县学是你办的吧?”或许是感受到了鱼寒的善意,也或许是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彭龟年在略作犹豫之后还是硬着头皮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对啊!”对于上任之后做的仅有一件正事,鱼寒不仅不会否认,甚至还在渴望着能够闹得天下皆知。
以前的祐川没有官家三令五申要求设立的免费学馆,那是因为衙门太穷,实在请不起教书先生。
但现在不同了,从北边逃过来的那几十万弃民当中也有不少读书人,反正鱼寒也只是要求能识字会照本宣科就可以,一天三顿管饱月底还给几个零花钱的待遇当然能给他糊弄来不少教书先生。
有了足够的教书先生,这剩下的事就更好办了,只需要把朝廷既有的规章制度给搬出来,就能让祐川民众跟北地弃民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家孩子给塞进免费的县学里面去。
“你不会是想去那里念书吧?”回祐川后办的仅有一件正事,再联系到彭龟年的要求,鱼寒得出了一个让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推断。
“有何不可?”很是理直气壮的回答,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决定有多么荒唐。
“但那可是县学啊!”作为宋代最基层的教学机构,放彭龟年这么个名动天下的大才子进去,鱼寒还真担心自己会挨了雷劈!
“我知道!”没有丝毫的犹豫,事实上若不是遭到了断然拒绝,彭龟年早就已经成为了县学的一名插班生。
“理由?”似乎已经没办法改变彭大才子那个荒唐的想法了,鱼寒还是很想要知道这其中的真实原因。
“这……”有些扭捏,但为了实现自愿望,彭龟年还是把自己的丢脸遭遇给说了出来。
一群临时招募来只能凑合着用的教书先生,一座因年久失修而被遗弃之后临时征用来充当教学场所的破庙,却偏偏就引起得彭大才子不惜屈尊降贵也要到里面去念书,这事还得从彭龟年的尴尬身份说起。
作为朝廷正式认命的提学,偏偏又是整个西河州官场上最不受待见的人,彭龟年倒也很明白如今除了能够仗着跟鱼寒的特殊关系在祐川城闹出点动静之外,基本上是没机会跑到别的地方去一展身手。
偶然间得知祐川县学已经恢复正在忙着招收新生,少了些顾忌的彭龟年也决定跑去看看,就算不能给那小混蛋找茬,也能代表朝廷表示出对这件事的重视,顺道还能提点有建设性的意见来彰显存在,可谁知……
鱼寒缺德啊,为了能省下一切不必要的开支,这小混蛋居然想出了自行编纂教材的损招!而作为一个保留着完整记忆的穿越者,如果不想背上个妖言惑众的骂名去做这事,似乎也就只有一种解决办法!
传统的四书五经少不了,几十年甚至数百年后的《三字经》、《弟子规》、《增广贤文》,还有被篡改了书名的《朱子家训》同样是一本不差!
当然了,如果谁认为鱼寒的缺德损招到此为止,还真就是在小瞧了这个混蛋的胡闹能力!
把吕祖谦拐到了祐川,把朱熹送给孝宗皇帝用作了军中教头,鱼寒却是凭借记忆把本应在今年由这两位当世大儒联手编撰《近思录》给一字不差地默写了出来,而为了能够在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意图时又不让程朱理学对祐川学子造成太多束缚,这小混蛋还全文照抄了王阳明的《王文成公全书》!
两本完全没有经过任何篡改的理学经典,不仅让彭龟年对乾道八年的二百五进士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捎带着唬得这位名动天下的大才子忘记了该怎么走路。
又一次废寝忘食地勤学苦读,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直到略有所得之后,彭龟年才无比惊讶的发现,这足以被他视作至理名言的经典居然只是祐川县学的少儿读物!
彭大才子专研了十多年,朱熹和吕祖谦到现在也没能彻底弄明白的成熟理论,居然只是别人家的启蒙教材?话说那小混蛋还能不能更缺德一点?
充满了哀怨的质疑,可彭龟年很快就被告知,鱼寒还真能干出更缺德的事来!县学里也确实藏有更深奥的典籍,而且仅是一个题跋就足以让彭大才子看了之后再也遏制不住求学的冲动,但凭他的身份没有资格进行详细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