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寒不得不怀疑,自己当年投胎转世的时候姿势没有摆对,以至于现在居然会给人家留下一种长得像颗韭菜的错误印象。
六年里参加四次科举考试,就被革除了两次功名,倒霉率居然达到了五成!
比上次更倒霉的是,由礼部拟稿官家御笔亲批的处罚决定已经公之于众,鱼寒不仅被革除了功名,而且还被剥夺了继续跑到科举场上去瞎胡闹的权利。
不怪自己倒霉被算计,也不埋怨官家大材小用把穿越者发配充军,但处理意见上的最后那句话就足以让鱼寒满肚子的牢骚。
陪戎校尉,听上去是挺唬人的,但实际上这不过就是个从九品的武散官!
不仅是最低级的,而且还是有名无实的闲散职务,这不是故意恶心人么?
或许鱼寒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这个差使再怎么说也是大宋官家亲自定下的,除了跟别人一样需要随时提防被裁撤之外,倒也还能勉强有那么一点实权。
真的是一点,根据鱼寒顶着满头晦气跑到兵部去打探回来的消息显示,他的手底下倒也还有那么百十号人马……
哦,不对,马肯定没有!
而为了弥补这种遗憾,可以考虑给他个单独的营区。
“公子,这就是咱的营地?”雍弈无比庆幸能够坚持跟了过来,否则依自家公子的那种特殊才能,怕是在这荒郊野地里转上个十年八载的也别想找到这破地方。
杂草丛生的一片空地,稀稀拉拉的几根木桩子为了方便晾晒衣物而被人用麻绳串了起来。
不远处那几顶补丁摞补丁的帐篷,还有隐隐传来的吆喝声,似乎在证明这里确实有人!
“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早猜到不可能享受到什么优待,却不敢肯定官家能用这种损招来折腾自己,鱼寒只希望那个穿着条裤衩趴在大石头上呼呼大睡的壮汉更给出个否定回答。
“嘿,兄弟!”如此豪爽的睡姿,直接用手去拍可能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好在这破地方什么都缺,唯独烂树杈跟茅草根随处可见。
“干啥?”正在做着美梦,就被人戳中了痛处,也难怪这壮汉的语气显得有些不太友好。
“此处可是禁军营地?”如果答案和自己想的一样,打搅了别人睡眠就确实有些不地道,鱼寒觉得也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保持礼节,毕竟他曾经也是二百五进士么!
“哪来的小毛孩?知道此乃军机重地,还敢跑来瞎胡闹?滚一边去!”都懒得起身,只是这么斜乜了鱼寒一眼,就打算转个方向继续酣睡。
就这么个破地方,也好意思被称作军机重地?真当咱没见识还是咋的?
壮汉的回答证明了雍弈没有找错地方,而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鱼寒可是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才叫客气。“本官问你话呢,咋不如实回答?”
“小王八羔子,你还……”被人一脚踹在了大腿上,别说差点摔在地上的壮汉本就一肚子火,就算他脾气再好那不也还得准备展示武力?
“啪!”
非常清脆的声响,跳起来的鱼寒用手掌与壮汉的胡茬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为啥是跳?因为鱼寒的身材不够高呗!
“小王八羔子,你敢……”被人搅合了美梦,还莫名其妙就挨了一耳光,壮汉确实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挥着拳头就准备……
“你动一下试试!”壮汉搞不明白自己身后怎么就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也看不到费耀那比冰冷剑锋更冷的眼神,但他能够从笼罩全身的杀机中明确感受到,哪怕是自己身上的肌肉出现了一丝抖动,也会立即在脖子上多出个喷血的大口子!
“本官问你话呢?两个数,回答不出来,你就可以继续睡了!”事先想好了无数种与属下第一次见面的应对手段,鱼寒如今却只打算用最简单的那种。
要知道,鱼寒来以前孝宗皇帝可是明确说了,先顶着随时会被裁撤的名头去干都头差使,半年之后进行考核,时间只能缩短不能延后。
届时,鱼寒麾下能打得过五倍之敌,他这都头就可以升为侍卫司步军指挥使。
但若是连续三次都过不了关,那他就可以滚回祐川,去继续做横行霸道的小衙内!
本就是压力巨大的倒霉差使,确定没有来错地方之后,鱼寒更能保证孝宗皇帝这次可没安什么好心,半年之后他需要面对的绝非什么寻常禁军而是精锐。
不能浪费任何时间,就这种在大白天摆出如此豪爽睡姿的兵痞,跟他讲什么民族大义国家利益,有用么?
没用!不仅这些大道理没用,就算是礼义廉耻都只能是被人家当笑话听!
没办法说服,那就只能让他们屈服!
“回……回大人的话,这……这正是禁军营地!”显然是没接受过相关方面的特训,半梦半醒的时候就被人架了把利刃在脖子边,壮汉能把话说清楚也就算是不错了。
“那看来本官就没走错地了!”再次进行了确认,急于走马上任的鱼寒也不再和那倒霉蛋啰嗦什么,只是对着雍弈道:“把这家伙牵上!”
“牵上?”认真打量着那个只穿了条裤衩的倒霉蛋,再看看同伴那强忍着笑意的眼神,如果不是考虑到眼下的时机,雍弈还真得跳起来提出抗议。
“兄弟,你倒霉了!”暗自庆幸早上猜拳的时候胜了一局,用长剑拍着倒霉蛋的脸颊,费耀善良地提醒着。
倒霉?还能有比咱如今更倒霉的么?
倒霉蛋不明白费耀这话里的意思,但他很快就无比悲哀地发现,这还真有!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就倒霉蛋如今这幅打扮,身上也只有一个地方能够被人凑合着拿来当绳子使。
“大声点!”很清楚自家那个混蛋公子打的是什么缺德主意,强忍着恶心的雍弈加重了手上力道,轻言细语地提出了新的要求。
“啊——”不会有更凄惨的叫声了,但这嗓门至少比刚才大了一倍。
“啥事?啥事?霍老三,大白天的嚎啥嚎?”骤然响起的惨叫声终于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破破烂烂的帐篷里迅速冲出了不少人。
有手里拿着各式赌具的,有浑身冒着酒气的,有裹着破被褥的,还有俩浑身湿透应该是正在忙着搓澡!
“慌啥慌?本官初来乍到,能不按规矩点上三把火?”没工夫去抱怨什么,面对这样一群比预料中要稍微好一点的兵痞,鱼寒的脸上也挂满了天真笑容,自顾自地在那里嚷嚷道:“第一条规矩,从现在起,没本官的命令,谁要是敢踏出这破地方半步,就牵回来挂树上!”
无法确定是否会有人被唬得从此就循规蹈矩,但可以肯定的是,经过鱼寒这么一耽搁,倒是有不少兵痞回过了神来。
“哪来的小混蛋?放开咱兄弟!”愤怒的情绪正在蔓延,但能够在第一时间就做出反应,试图凭借武力做出反抗的,其实也并不太多。
“费耀,雍弈!”不怕会冒出几个刺头来找抽,就担心这些兵痞已经闲散得忘了什么叫血性。“下点黑手,别给本官留太多面子!”
“第二个规矩,本官今后在这里说的话就是规矩!”刺头比预想中的要少了那么一点,如果手持利刃的雍弈和费耀连这十来个赤手空拳的寻常兵痞都收拾不了,他们这些年吃的苦那就真的是白受了。
“凭啥?”武力值最高的几个刺头转眼间就被俩半大小子收拾了一半,围拢上来的兵痞们就算有再多不满,也还是打算先看清楚形势再说。
“凭本官奉旨前来,这够了不?”从开始就没后腿过半步,鱼寒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种略显稚嫩的天真笑容。
“不就是个狗仗人势的小毛孩?要没了你身边那俩……”打斗已接近尾声,没胆子去招惹那俩可怕的混蛋,却也并没有因此而彻底屈服。
“这么说来……”就这么被众人围困着,转了个圈的鱼寒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地惊道:“你们难道想试试本官的能耐?”
“那又如何?”再怎么说兵痞们也是在人数上占据了绝对优势,就算是对朝廷认命有所顾忌,如果轻易就被眼前这小混蛋给唬住了,那还混什么混?直接回家种地,不是更好?
“不如何!”既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揍服了再说,鱼寒当然也不能继续藏着掖着,无比狂妄地回应道:“给你们个机会!刀枪剑戟弓弩棍棒随你们挑,吃喝嫖赌任你们选!如果这都还不够,本官前些天还中了个进士,学问也还凑合!只要谁能胜得,以后就不用听本官的!”
“我和你比武!”这小混蛋当他是谁啊?还啥都会了?天下间能有这种人?
“你确定?”
“咋了?怕了?”质疑声引起了哄笑,显然众兵痞都是这种想法。
“挑吧,挑个趁手的家伙什,可别待会输了再来哭鼻子!”站在了破烂的兵器架前,鱼寒倒也不太介意让这些兵痞享受点特殊待遇。
“还请大人赐……”挑了柄长矛在手,可这倒霉蛋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某个东西砸得栽倒在地。
“白痴!临阵对敌还敢这么多废话!”也就是鱼寒不愿上任第一天就出现非战斗减员,否则他真能直接把流星锤给扔出去!“本官的第三个规矩,以后叫你们揍人的时候,别想着要什么脸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