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子,哪有你这么咒自己的?”疑是秦熺遗孀的福国夫人被吓得随便找了个借口转身离去,能在某些时候浑然不顾淑女风范的柴府秦小姐又满脸怨愤地贴了上来。
“借口么,还不都是人想出来的?能管用就行!”鱼寒完全相信,如果那什么诅咒能管用,自己到目前为止少说也得转世投胎万八千次。
“那也不行!”确实是个很管用的借口,只要传了出去,别说是那些贵妇人就算皇太后也不敢招这小混蛋当女婿,但秦可卿还是忍不住提出了一个蛮横无理的要求。“快,吐两口唾沫,再跺两下脚!”
“恶不恶心啊?这可是官家的御花园,你也不怕咱被拖出去打板子?”不敢确定宋代有没有这种羞辱人的酷刑,鱼寒只是认为破坏皇宫大内环境卫生的罪名肯定小不了。
“那就换做……”秦可卿也必须承认,因为身份的不同,有些自己能做的事鱼寒还真就没那资格,好在民间破除诅咒的法子也不少。
“行了,您老就别费这神了!”随便找个借口都要瞎折腾一阵,那得有多累人?
为了不让秦可卿一着急想事就会把玩鬓发的习惯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鱼寒很是善良地替她找了个能转移注意力的话题。“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您老这么着急地赶过来,该不会因为那位是你家亲戚吧?”
“呸!呸!呸!”或许是因为提议被鱼寒拒绝的缘故,秦可卿倒是超额替那小混蛋完成了任务,却又因猛然想起这实在有损形象而满脸不屑地反驳道:“本姑娘若是有那么丢脸的亲戚,怕是早就羞得闭门不出了!”
能让眼前这位大小姐闭门不出?那自己不就安全了么?至少不用三天两头遭到天谴!
就为了这,鱼寒也得想办法帮秦可卿跟那位扯上点关系才行。“真不是?怎么可能呢?你们不都姓秦?”
“谁说这天下姓秦的都是亲戚?”压根就不知道是自己的一句话才惹来了无妄之灾,亲爹不过是个穷书生的秦可卿却必须为了纠正鱼寒的错误观点而努力。
“老祖宗说的啊,一笔难写俩秦字,五百年前都是一家!”以前都会让秦可卿占据上风,那是为了避免招惹麻烦而在让着她,如今既然决定要了狠狠地恶心她一下,鱼寒哪还会不使出胡搅蛮缠的能耐?
“你……”想要驳斥这种荒唐理由,最少也得花上大半天,秦可卿实在没这闲工夫,好在她还有一项特权能够充分应用。“这么说,天下鱼氏都是你家亲戚?”
“您要这么说,似乎也还能凑合!”食言而肥对鱼寒来说不算个事,但这么快就反驳自己的观点也确实有点太不地道。
“乖孙!”知道碰上秦可卿就肯定没好事,还非要杵在这里跟人家耍嘴皮子,也难怪会突然就有人拍着鱼寒的肩头前来认亲。
“哪个老王八蛋……”鱼寒不介意在某些特定时候装孙子,但谁想让他因为蹭顿饭就真变成了人家的孙子,除了要挨骂还得防着遭受最卑鄙的报复。
“乖孙!”恶心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别管对方说什么,坚持自己的观点就行。而很显然,这位突然出现的大叔对此深有体会。
“鱼大人!”以秦可卿的特殊身份,她能轻易叫出琼林宴上所有朝廷重臣的名号,很有礼貌地打着招呼,恶作剧得逞般的眼神却是直接扫向了鱼寒。
戏弄本姑娘很有趣吗?还天下同姓都是一家呢,看你如何面对眼前这位!
“老王八蛋,你叫谁孙子呢?”没工夫去和秦可卿计较什么,只因鱼寒似乎已被这位大叔给彻底激怒。
“你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也没在乎鱼寒的愤怒,继续保持着和蔼的笑容凑上前自我介绍道:“老朽雍丘鱼穆貏,若汝父为鱼程远,则汝当唤老夫做……”
鱼穆貏?比目鱼?对这个曾经让自己笑了大半天,也因此被亲爹揍了大半天的名字,鱼寒可是记忆深刻。
确信没人敢在这种场合冒名顶替,鱼寒却无比悲哀地发现,如果按照亲爹强迫自己牢记住的族谱排序,眼前这位恰好是他的……
“三爷爷?”很难在短时间内习惯的陌生称呼,鱼寒却还必须给喊出来。
没办法啊,在离开祐川的时候,鱼寒那亲爹可是再三叮嘱过,不能主动上门认亲,但如果碰到了族人示好也绝不能有任何忤逆之举,若是违反任何一点都不用再回去了!
“诶,乖!”微笑着接受了鱼寒的大礼参拜,爷爷辈的鱼穆貏却并没有按规矩掏出点见面礼什么的,只是扯过了身边另一位大叔道:“老朽适才听得人言,乖孙有隐疾在身,故而请得宫中御医前来为你先行诊治一番!”
隐疾?这老头糊涂了吧?咱可是你孙子,虽说不是太亲,但也犯不着一见面就诅咒咱啊?
忘记了刚才糊弄福国夫人的借口,鱼寒却已经在心底里泛起了嘀咕。
年仅十四的今科第二百五十名进士患有隐疾,据说是经名医确诊活不过及冠之年!
这种小道消息对于别人来说顶多也就是少了个女婿人选,但在鱼穆貏看来可就是关乎到家族兴盛的大事,他老人家能不赶紧过来确认一下?
“鱼公子,还请伸手容老朽把脉!”能当御医的,不仅具有丰富经验且行事谨慎。除非是经过了亲自确认,否则绝不会认可别人做出的诊断结果。
“哦!”被鱼穆貏半强迫地拖到了石桌旁,还没搞明白状况的鱼寒只是条件反射般地按照人家的指示伸出了手。
“哎……”把脉超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又顶着鱼寒的小脸认真瞧了一阵,御医突然就发出了一声长叹。
“怎地?老朽这乖孙之疾可是……”心急却又害怕听到那个结果,鱼穆貏的额头开始渗出了冷汗。
“庸医害人啊!”发出了一句天下人都会发出的感慨,差点就把鱼穆貏给吓得晕过去的御医这才说道:“鱼公子脉象沉稳强劲且血气充裕,怎能身患隐疾?”
“那就是没事?”恨不得能把某个散播谣言的混蛋给拖出去一顿痛揍,但为了避免意外,鱼穆貏还是决定耐着性子确认一下。
“老朽行医四十余载,虽未曾见得强劲如斯之脉象,却更未听闻较令孙羸弱者身患英年早逝之疾!”没有给出最肯定的答复,但这意思也差不多。
而御医接下来凑到鱼穆貏耳边说的那句话不仅让这位老大人彻底放下了心思,甚至还差点被气得当即就召集族人拧着各式武器去祐川揍某个不肖子孙。“依老朽愚见,令孙只是有些阳气过盛,仅需……”
阳气过盛?可不就是那啥么?
鱼程远,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当年就差点因胡闹而绝了鱼氏血脉,如今居然还敢胡作非为?
瞧瞧,都已经把老夫这乖孙给憋出毛病来了!
在肚子里把鱼寒的亲爹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幸亏旁边还有个不明就里的秦可卿在那里杵着,否则鱼穆貏说不定真能扯着某个小混蛋去**治病。
“哟,这不是鱼公子么?就您那比虎豹还壮上三分的身子骨,怎么可能有隐疾?”鱼穆貏还在犹豫是不是需要给琼林宴留下点遗憾,旁边却已经有人站出来对御医的诊断做出证明。
谁啊?声音这么难听?咱啥时候在宫中有了这么多熟人?
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些胆战心惊地扭过了头,鱼寒却发现来的并不是那位曾经在省试时碰到的老黄门,而是……
“魏……”经过了这么些年,相貌肯定会发生变化,但对于这个曾经被自己亲手给捏爆了那啥的纨绔,鱼寒可以确信不会认错人。
“咱家魏忠贤!”身份已经改变,当年一切都已经化作了难以忘怀的仇恨,趁着鱼寒还没有说出那个让自己感到无比屈辱的名号,笑颜如花却语调怪异的魏大纨绔做出了全新的自我介绍。
“魏……魏忠贤?”幸亏鱼寒是坐在了石凳上,否则肯定会被魏大纨绔的这个新名号给吓得当场跌倒在地。
拔根汗毛都能猜到这名字的出处,鱼寒也有足够多的理由认定那位已经北归的金国国师是又一次看走了眼。
数百年后能够权倾天下的九千岁,那可真不是谁改个名字就能冒充的!
就眼前这位,既不会为了国家民族存亡而坚持原则启用能够成为朝廷栋梁的政敌,又没本事跟人家一样结党营私,除了能留下来恶心人,还能干什么?
“不知魏公公前来,有何吩咐?”故意加重了那俩字的读音,鱼寒就是想要确认一下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
同样的称呼在别人嘴里说出来没有什么,但鱼寒说这话却能让改了名字的魏大纨绔认定是对自己的莫大羞辱。
没让昔日的仇敌失望,很快就换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孔,难掩心中怨怒地回应道:“咱家受庆远军节度使所托,来请鱼公子前去相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