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松偶尔也过问一下:“你那个前继母没什么事吧?”
“没事, 很老实。”张雁声说,“听鹤鹤说她把车子卖了,反正也养不起。现在我爸一个月给她两万的生活费, 她儿子女儿一人再给她一万。一个月四万块, 赶得上公司中高管理层的薪水了, 还不用朝九晚五996。她要再活不下去,没人能活下去了。”
岳松点头:“张叔还是个挺宽容的人。”
张雁声撩起眼皮看他。
岳松悠然:“我是不能原谅背叛的。”
“真巧。”张雁声食指挑起他下巴, “我也不能。”
岳松攥住她的手, 嘴角勾起。
但看到他似乎还有话要说, 张雁声十分警醒, 凑过去以吻封缄, 堵住了他想说的话。
岳松顿了顿, 扣住了她的后脑。
过了几日在公司上班,正忙碌,岳老爷子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进了岳松的办公室。
岳松眼皮都不撩一下。
岳老爷子绕着岳松的办公桌转了一圈, 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岳松眼皮一跳。
果然,岳老爷子幽怨地说:“市场部老王抱上孙子啦,开心地给大家发糖呢。”
老头子仰天长叹:“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小宝宝呢?”
岳松推开椅子, 站起来, 张开双臂:“来。”
岳老爷子怒道:“谁要抱你!”
“不然你抱谁?”岳松说,“我爸我妈反正生不出来了。”
提起那两个被家里宠坏的家伙老爷子就心梗。
不肯工作, 还不肯多生孩子!要他们何用!
老爷子哼哼:“我是想抱重孙!”
岳松坐回去,继续工作:“人得知足, 知足常乐。别人才刚抱孙子, 您二十多年前就抱过了,别人都羡慕您,这就够了, 就别老想重孙了。”
岳老爷子叩着桌面:“你都二十五了,雁声啊也二十一了,差不多了,合法了。”
“合法了”这句话,老爷子从张雁声满了二十岁的时候就开始跟岳松念叨了。只是岳松严厉警告过他,他倒是不敢在张雁声面前念叨。
那女孩子一看就有主意的,说不得。
再说了,现在的丫头片子,一个一个都看不懂,居然婚都不结。薛家丫头更绝,跑到国外买精生孩子,连孩子的爹是谁都不知道。
这世道,老头子看不懂了。年轻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真是老了,老了。
也只能念叨自家的大孙子了。偏这小子不争气,搞不定女朋友。
不中用!
徐立晨有天忽然给张雁声个打了个电话:“你知道蔡妍是谁吗?”
这个名字真是久远。这辈子张雁声没有和她们混在一起,但还依然记得每个人的名字。
“知道。”她说,“一中八班的,和汪倩、邹梓涵她们一起的。”
“唷,你知道的还真清楚,我都快不记得这个女生了。”徐立晨说,“你居然还知道。”
徐立晨就是废话多。张雁声问:“她怎么了?”
徐立晨说:“我片子不是马上春节要上映了吗,我八班的哥们,就是之前我跟他打听汪倩的那个哥们,他看见了又想起我来了,跟我说了一八卦。不过这都是去年的事了。”
“蔡妍啊,当初就是她带头排挤汪倩的。然后呢,就那么巧,她出国读书,跟汪倩在一个城市里。虽然不一个学校吧,但华人圈子就是这么大点,兜兜转转的,到底她们俩还是碰上了。”他说。
张雁声猜出来了:“汪倩报复蔡妍了?”
“哈哈哈你猜她怎么报复的?她把蔡妍男朋友给抢走了哈哈哈哈。”徐立晨就当个笑话听,”不过话说回来,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算算,一二三、四五六,都他妈六年前的事了。这女的报复心可真重啊。其实你说,高中时候都是小屁孩呢,现在回想起来,都特傻逼。”
“没错。”张雁声非常赞同,“尤其是你。”
徐立晨:“……喂!”
六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当岳松问张雁声今年的生日有什么计划的时候,张雁声说:“没计划,就希望这一年能平平安安地,好好地活着。”
岳松莫名,笑着揉她的头:“哪一年不是平平安安地、好好地活着到了?”
张雁声只是笑笑。
五月,张雁声新找的私家侦探把追踪拍摄的黄哲的照片交给了张雁声。
张雁声去年也找人跟踪过黄哲,但今年照片里的黄哲又跟去年也变得不一样。和三年前比起来,原本血肉饱满的青年,变得眼窝凹陷,脸颊也明显的消瘦,都开始嘬腮了。光看照片都觉得他身上的生命力像是被什么吞噬了似的。
张雁声把照片给岳松看,岳松感叹:“别的什么都还好,毒品是绝对不可碰的。”
他又问:“是时候了吗?”
张雁声说:“差不多可以了。”
岳松凝视她:“你是我见过的年轻女孩中,耐心的最好的。”
张雁声微微侧头:“是觉得我可怕吗?”
“不。”岳松微笑,“是说明你有清晰的目标,和坚定的执行力。
他说:“这很好。”
黄哲开着车前往一个派对。他看了眼放在副驾上的包,想着待会在派对上大赚一笔,禁不住露出微笑。
前往郊区别墅的路上却设了路卡查酒驾。
黄哲并不担心,他并没有喝酒。老实地按照交警地要求下车吹气,却被几个目光格外锐利的“交警”围住。等黄哲察觉不对的时候,人已经被控制住。
警察几乎不用搜车,因为那个包就那么大剌剌地放在副驾上。缉毒的警犬都没排上用场。
黄哲被匿名电话举报运毒贩毒,警察一举将其查获。还顺藤摸瓜,抓捕了一系列同伙。
搜出来的毒品的重量已经过了线。在这个对毒品限制格外严格的国家,已经达到了死刑的标准。
黄哲很快就被判了死刑,没有缓刑的余地。
十月,天气凉了。
某天,岳松问张雁声:“后天有一个聚会,要不要一起去。”
张雁声的眼神有些微微的异样:“后天?”她顿了顿,没问跟什么人,却问:“在哪?”
“金鼎。”岳松说。
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惊奇:“你是不是一直没去过金鼎?我好像一次都没听你提起过。”
金鼎是k市这几年新兴起来的很有名的娱乐会所,张雁声这样的年轻人从来不踏足那里,实在有些奇怪。
岳松当然不知道,从金鼎开业以来,张雁声便有意地避开这一处地方。
张雁声平静地说:“嗯,一直没机会去,倒也是时候去看看了。”
到了这一年特定的那一天,张雁声陪岳松去参加了那个聚会。
一直玩到凌晨十二点,岳松要离开:“和m国的客户有个视频会议,他们那边是下午。”
他于是牵着张雁声的手离开了。
走廊里,服务生认得这位svip客户,躬身:“岳少。”
岳松点点头,牵着张雁声的手继续往前走,却觉得张雁声的脚步似乎越来越慢,拉着她走越来越费力。岳松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关心地问:“累了吗?”
张雁声摇了摇头。
经过628房间的时候,门突然打开。
一个女孩冲出来,冲张雁声伸出手去:“救我……”
浓妆艳抹的脸,非主流的发色。
好看的脸完全被过浓的妆容遮盖了,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也看不出晨昏颠倒生活混乱留在脸上的痕迹。
“救我……”
那女孩伸出手来,无力地求救。
张雁声凝视着她。
那涂着黑色指甲的指尖在碰触到张雁声的刹那,灰飞烟灭。
那一个张雁声不复存在,这世上只有这一个张雁声。
岳松被突然停下的张雁声扯住。感觉她的手猛了地握紧了他的手。
交往数年,岳松早就知道张雁声是个怪力女。她这一下用力,岳松倒吸口凉气,转头看她。却看见她望着628包房的门。
那房门打开,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因为一开门便直面一个眉目冷艳的女孩,不由惊艳了一下。
第二眼才看到和她牵手的岳松,相貌英俊,清冷矜贵。
真是般配。中年人赞叹着,挺着啤酒肚摇摇摆摆地走开了。
628的房门回弹关上。
“怎么了?”岳松问。
张雁声转过头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还以为看到了认识的人,看错了。”
“哦。那走吧。”岳松抬手看了眼手表,“回去先洗个澡,身上都是烟味。”
……
开完了视频会议,岳松以为张雁声已经睡了,却发现她不在床上。
他奇怪地找了找,在露台上找到了她。
“不嫌冷?在这里吹风。”他推开落地玻璃门,笑着问。
十月的夜风很凉了,但张雁声吹得很舒服。她的手边还有酒。
她给岳松斟了一杯:“来,喝一杯。”
岳松笑了,走过去:“这么有兴致?有什么好事?”
张雁声把酒杯递给他,两指并拢,从额头指向星河灿烂的夜空,大声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与时间顺行。”
她眸子中亮光惊人,嘴角噙的笑让人看不懂。
岳松失笑:“说什么傻话。”
张雁声举杯:“干杯!”
岳松问:“庆祝什么?”
张雁声笑:“我的人生。我和你。”
“好。”岳松欣然与她碰杯,“的确是值得干一杯的。”
饮尽,放下杯子,张雁声双手撑着栏杆:“你来看。”
岳松也放下杯子,走到张雁声身边,搂住了她:“看什么?”
“看这个世界啊。”张雁声张开手,“真大!”
虽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但城市的景观灯光彻夜不熄。从岳松的高层隐墅俯瞰,天高地阔,城市璀璨。
张雁声说:“可有些人,被困在很小很小的事情里,挣脱不出来,看不到世界有多大。一生就突然结束了,死之前全是悔恨。”
“那一定很遗憾。”岳松说。
他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夜景,虽然明亮、辉煌,但……就是他每天都会看到的日常景色而已。
太寻常,太寻常了。
“撒够酒疯没有?”他亲亲张雁声的发顶,“走了,睡觉了。”
张雁声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特别的高兴,靠在他肩头吃吃地笑。
岳松无奈,俯身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
张雁声笑:“你又这么抱我。”
岳松挑眉,什么叫“又”?
他无奈笑骂:“醉鬼。”
“我没醉。”张雁声搂住他的脖子,眼睛晶亮地看着他。
今生岳松也在这个夜晚这样抱着她。但他的脸颊领口没有点点血迹,他的眉头没有担忧地蹙起。
他的眉眼都带着笑,唯一不变的是那份温柔。
在温暖的房间,柔软的床上,经由指腹,传递给皮肤。
今生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张雁声与前世那只手十指相扣。
温柔的爱人,炙热的体温,生命律动如潮。
星子渐淡,天边升起了鱼肚白。
这人生,又是新的一天。
【正文完结,番外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