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
皇帝左承平看到几人进来，搁下手中朱笔。
“怎么这么难得？瑾丫头，到皇伯伯身边。”
唐惜时脸上却没笑容，唐瑾年也不像往常那般，到了御书房里会很主动的担起替陛下研磨的工作。
她跟在父亲身后，规规矩矩的行礼。
左承平未开口，郭全已经一甩拂尘：“还不退下？一点眼力都没有！”
他看着御书房里其他侍候的太监全部退了出去，自己这才也跟着走了出去，合上门。就连门外守着的人都被他赶远了，只命自己几个亲信在更远的地方看着，一旦有人来就要大声通传。
左承平正容。
“说吧。”
唐瑾年不得不再讲了一次今日的事。
皇帝眉头一皱，笑声冷如寒冰。
“渡州那边向来有些不服管，现在看来，那儿胆子大的人还真不少啊。惜时，你说这事谁去处理最好？”
左北宸上前两步，扑通跪下。
他这一连串动作下来，其他人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他清朗声音响起。
“父皇，儿臣愿前往。”
左承平狠狠一拍桌子：“胡闹！”
迄今没人报给他疫情消息，唐瑾年知道的也是先前的情况！谁知道渡州现在如何了？
左北宸是他如今最属意的继承人，怎么可以跑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父皇，儿臣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若疫情只在明远镇蔓延，已因明远镇的封锁结束，那儿臣去了渡州也无妨。若疫情蔓延，朝中还没派足够分量的人前去，只怕渡州民心生变。渡州本就与海外相接，还有接壤的几个国家，实乃要害之地。”
左承平喘着气，瞪着自己最喜欢的儿子。
唐瑾年连忙上前，替他顺着背，目光却始终凝在左北宸身上，有化不去的担忧。
“父皇，儿臣到渡州去，最能稳定民心。而且儿臣地位足够高，到了渡州，可以施为空间更大。”
说不定这次的事件还有渡州州督参与！钦差大臣前去查探，人选先是个问题了。真正能让皇帝放心，什么权都给的，能有几个人？给钦差的权少了，钦差办事有多有难办之处。
真正算起来，确实只有左北宸最适合！
“你……！”
左承平拿起桌上放着的茶盏，一口气喝干了，这才觉得气顺一些。
他在怕。
前几年听闻左北宸外出游历遭遇刺客，他就被吓到了。幸得后来又传来消息，说左北宸被人救了，没出什么大碍，他放下心来，才去关注水盈州的事情，等着唐惜时装病引蛇出洞的结果。
那一次后，左北宸从天水城回来后，他就连京城都不怎么让左北宸出了。
如今听得左北宸说到疫情未明的渡州……
“父皇！”左北宸重重磕了个响头，“若父皇不准，儿臣长跪不起。”
一声又一声磕头声，似是扣的不是地面，而是帝皇的心。
唐瑾年听得心里打颤，恨不得立刻上前扶起左北宸。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自左承平身后绕出，在左北宸身旁陪着跪下，也磕了个头。
“皇伯伯，就让瑾儿和九哥哥一起去吧。瑾儿师承天璇子神医，遇到疫情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左北宸终于直起腰，和唐瑾年一起对上左承平的目光。
他额头已经红肿了，左承平看得更是心疼。
面对自己最喜欢的两个小辈，帝皇忧思万千。
左北宸和唐瑾年两人的坚定，他都一清二楚。
唐瑾年说的话，确实打动了他。有天璇子弟子保驾护航……左北宸总该不会出事吧？
可万一呢？世间的事，最怕万一。
没办法的他干脆将麻烦推向另一个人。
“惜时，事关你女儿，你自己做个决定。”
唐惜时轻叹：“陛下做不了的决定，难道臣就能做了？只是既然他们两人都有心，那就让他们去吧。”
儿女大了，总该放手让儿女飞。
他看着女儿跪在地上的背影：“瑾儿，你先回去。”
“回去吧。”龙椅上方的人也摆了摆手，“宸儿，你也起来！朕都允你了，你还跪着干嘛！”
说到这个，他又愤怒了。自家这什么儿子！危险的地方还求着要去！就不知道皇帝也是爹，也会担心自己儿子啊？
左北宸终于站起，看着唐瑾年退出御书房。
外面守着的郭全“哎哟”一声，忙着上前。
御书房的隔音做得很好，但他在外面多少能听到一点动静。陛下啊，似乎很生气了。
“唐姑娘呐，您怎么就自个儿出来了？”
“皇伯伯和我爹他们还有事要说，就先打发我回来了。”唐瑾年含笑，塞了一个精巧的荷包到郭全手中，“辛苦公公了。”
“哎，姑娘慢走咧。”郭全也不在乎荷包里的东西。他这等皇帝身边的近臣，才不在乎别人送的一点东西。某种程度上，能给皇帝身边最近的人送礼，就是一种帝皇心中地位的象征了。
唐瑾年出了宫，灵儿吩咐车夫返回唐府。
车轮嘎叽嘎叽。
唐瑾年撩起帘子，看着熟悉的街道，百味交集。
终于回到家里。
厅内除了一直等待的贺依兰，还有陈望河。
见着唐瑾年回来，贺依兰忙上前抱着她手臂：“陛下怎么说？可想好派谁去渡州了？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唐叔叔还有太子殿下呢？”
陈望河也满脸焦急，直看着唐瑾年，等她回答。
唐瑾年拍拍贺依兰的手，示意她松开自己，却被她抱得更紧。唐瑾年无奈，只得有选择性地说了一些。
贺依兰咂咂嘴：“难怪陛下让你自己回来了，怕还得御书房训子。”
陈望河则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去！”
唐瑾年摇头：“先生，兰心馆还需要你坐镇。”
“唐小姐！”
“先生，渡州也有名医。若真有需要，我自然会传信回来，让你到渡州帮忙。”
唐瑾年温言细语，便让陈望河只能颓然坐下。
贺依兰抓耳挠腮，心里急起来。她也知道前往渡州的风险。
她说不出和唐瑾年一起去的话，甚至还想劝唐瑾年也别去。
蓦地，她一拍手。
“不对啊！瑾儿，你要去了渡州，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