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83 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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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两人本想去市中心广场看烟花的。后来一想,那里的人肯定很多。

不想去人挤人,张九龄开着车,停在市中心广场的外围边缘,保证既清静些,又能看到烟花。

两人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的中心广场,虽然还没到时间,但已经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中心广场地处空旷,周围又是些大厦高楼,繁华经济,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五彩缤纷,蓝蓝绿绿的闪动,划过一个个关于新年的各种祝福。

没到时间,市民们自发的放音乐跳舞唱歌,提前狂欢,气氛无比的热烈。

张九龄偏头问黎娇,“想不想过去看看?”

黎娇看了眼前方,人太多了,随即摇摇头。

“算了,就在这里吧。”

看看就行,过去人挤人就算了。

外面都在铺天盖地的狂欢,欢呼着迎接新年的到来,哗闹喧嚣,鼓噪鼎沸。

与之相比,车里倒很安静。

黎娇转头,看着张九龄,好奇问道。

“九龄,以前跨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闻言,张九龄不由一愣。

跨年的意义,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去领悟,去感受过。

从前在部队的时候,他也不过什么节日。更不知道什么跨年。除了训练之外,就是到处执行任务,国内,国外,反恐,维和,逮捕,打仗。

记得,他执行过最危险的一次任务,那一天也刚好是跨年的日子。

在常年战火不断的a城,东部边境地区,附近的枪声炮火,接连不断的响起。为了霸占石油资源,抢夺地盘。这里早已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原本平静的村落,从天下落下一颗像黑色陨石的炮弹,这里,顷刻间变成了废墟。

被炸成四分五裂的尸块,到处都是,鲜血,杀戮,硝烟,贪念,暴戾,所有的一切,赤裸裸地暴露在眼前。

我国军方接到维和任务,派特种部队前往支援。张九龄和王浩楠就在这支队伍里,坐在飞机上,他们看着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到底弥漫着黑色的硝烟战火。

义无反顾地,决然地自天空降下。

那是中国新历的12月 31日,原本中国人该欢呼雀跃,满怀期冀跨年的一天晚上。

没有月亮的黑夜下,他和王浩楠两个人藏身在炮火堆里,躲在一个农民家的土垛后。两人背靠背,眼神警惕,持枪戒备。

身上有炮弹炸开后,染上的黑色硝烟灰。有被子弹擦身而过后的破洞,还有各种黄土和沙子。两个人身上的迷彩作战服都是黑黢黢的,不成样子。

他们脸上画着浓浓的迷彩,额角,鬓角都透着一股子冷肃的英气,眼神坚毅,锐利杀气。

这时,他们已经和队伍失联了十天,食物,水,全都没了。子弹,枪药也已经在数次的战火中,所剩无几。

王浩楠的冲锋枪,枪膛里只有三颗子弹。腰间还有两枚炸药。张九龄掰开手枪,枪膛里,孤零零地,只剩下两颗子弹。

他擅长狙击,但是配枪在刚才的短暂交战中,子弹耗尽。且狙击枪不适合近战,他当即选择放弃,转身掏出腰间的手枪,干掉了5个人。

那把狙击枪落在了战壕里,他现在身上只有一把手枪,剩两颗子弹,以及一枚炸弹。

“老大,”王浩楠扯下腰间的炸弹,递了一枚给他,“拿着。”

张九龄瞥了眼,没理。

“你自己留着。”

王浩楠笑了声,浓厚迷彩下的笑脸,虽然看不清,依旧灿烂。

“刚刚那一枪,还你的。”

刚刚他身旁突然出现了个偷袭的人,被张九龄一枪爆头了。

张九龄声音冷倦,“不要。”

“诶,老大,”王浩楠笑道,“一颗子弹,还一枚炸弹,这可巨值啊。”

他的话,在周围频起的炮火声中,并不突出。不过声音轻和,伴着微凉的夜风,还夹杂一点不远处的火药味道。

张九龄没理,忽然,他眼神一凝,狭长锐利的眸子微眯。手中的手枪瞄准一个破房屋的边缘,“砰”的一声,一颗子弹疾速直冲而去。

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击中了敌人的额头,一枪毙命。

接着,他回头,拿走王浩楠手中的炸弹,凉凉道。

“两颗子弹,一枚炸弹。”

言下之意,他用两颗子弹换了他的一枚炸弹。

来不及等王浩楠回话,这边的枪声很快吸引了一批在周围的敌军。

看着不断逼近的十多个人,王浩楠猛地扯出腰间的炸弹,站起身,拉下拉环,飞快掷出,然后蹲回来。

动作连贯又迅速,让人都没看清。

紧接着,“砰”的一声,炸弹炸裂,轰然的爆炸声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的响起。漫天的沙石,泥土,尘砾,犹如下细细的石头雨一样掉下来。

在炸弹响起的前一秒,张九龄听到王浩楠嚎了一声。

“老大,新年快乐——”

…………

“九龄。”

“九龄。”

思绪回神,张九龄偏头看向黎娇,小姑娘大大亮亮的眼睛盯着他,目不转睛地。

“你刚刚想什么呢?”

张九龄正欲回话,不远处的中心广场开始倒数了,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数字开始变化。

黎娇也顾不得问话了,小姑娘盯着大屏幕,开始跟着倒数。张九龄看了眼她,接着,也把目光转向了中心广场的大屏。

“五,四,三,二,”

“一!”

“新年快乐!!!!”

随着市民们的欢呼,“咚咚咚——”的几声,好几道白色的光冲上天幕,前扑后拥般,先后在空中炸开了无数的花,有的黄,有的蓝,有的绿,千红万紫,不过如此。

一阵烟花雨未完,紧接着,又是一阵光点冲上天,就像是比美一样。无数绚丽多姿的花儿,争相恐后地绽放,用尽全力,露出自己最美最璀璨的一面。

映着漫天的绚丽烟火,黎娇转过身,看着张九龄,小姑娘眉眼弯弯,杏眸亮亮地,衬着天幕上的璀璨,灿若星辰。

“九龄,新年快乐。”

那一刻,他觉得她比这漫天的绚烂烟火,都还要美上几分。

“..........”

“娇娇,新年快乐。”

……………

从中心广场看完烟花回来,张九龄开车把黎娇送到小区楼下。两人又像之前偷情一般,站在阴影下说着话。

“九龄,警察局的事情再忙,你自己也注意休息。不要一忙起来,就不吃饭,对胃不好。”

“还有,太累的时候,不要开车,疲劳驾驶不可取。让人送你回家也行。”

“还有……”黎娇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小眼神瞥了眼他,突然又害羞了。

“还有,这几天我不在,你要记得想我。”

张九龄微勾唇,覆上她的脑袋,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梢。

“好。”

两个人明明也就分开了一天,却像是三秋不见了似的。腻腻糊糊了好久,黎娇才恋恋不舍地要上楼。

这些日子,她一直住在张九龄家里,都习惯了每天都看见他。

今天分开了一天,她都想他了。后面还有几天假期呢,她得待在家里,这可怎么办啊。

“九龄~”

都准备踏上台阶了,黎娇又蹿回来,站到他面前,眼神巴巴地,瞅着可怜。

“我后面几天想你怎么办~”

小姑娘就是这样,一旦全心信任一个人,就会像一个小粘人精一样,恨不得时时刻刻地粘着他。

张九龄对于小姑娘的依赖很受用,唇角微勾。搂住她的腰,往怀里揽了揽,柔声哄道。

“那我后面几天,每天都来看你。”

“真的?”

“恩。”

黎娇瞬间开心了,那张小脸立马明媚起来。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飞速拉了下来。

丧气道:“可是我爸妈在家,可能出来不了。”

“那,”他低下声音,有点哑,“我们就像刚刚那样,躲着………偷情。”

黎娇的耳尖霎时就红了,害羞道。

“你说什么呢。”

又腻腻咕咕了好一阵儿,黎娇才总算想起来要回家了。

“九龄,拜拜,开车注意安全。”

两人正在挥手告别,突然,不合时宜地,从旁边插进一道声音,带着一丝怀疑和不确信。

“娇娇?”

闻声,黎娇回头,笑脸瞬间僵在脸上。

“爸爸。”

................

五分钟后,黎爸爸,黎娇,连同张九龄一起出现在家里。

刚刚打完游戏的黎航,端起水杯,刚喝了一口。晃眼瞥见刚进门的三个人,瞪大眼睛,嘴里的水直接喷出来。

“噗——”

“咳咳咳咳——”

我去什么情况,这么刺激?!

要说当事人黎娇,怂得像个小包子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屏着气,老老实实地跟在黎爸爸身后进了屋。

脑子里,如果有弹幕的话,那一定是被刷屏了。“完了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要不要直接跪下”“完了完了完了”……

刚在楼下,她都准备上楼了,哪知道刚好就被回家的黎爸爸撞见了。黎爸爸喝了酒,脸红红地,一双眼睛,看看黎娇,又看看张九龄。

大晚上地,孤男寡女在楼下告别,这还有什么不清楚地。

那一瞬间,黎爸爸脑子里响起一声长长的警报“滴——滴——”

警告!警告!自家白菜被拱警告!!

恰好这时,周围起了风,有“沙沙沙”的响声,凉凉冰冰的夜风扑面而来,调皮地在三人中间打了个转,然后离去。

因为跨年,小区里,凌晨都还有人没睡。隐隐约约地,还能听见不知道从那栋楼里穿出来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楼道的照明灯亮着,白色的光透出来,落在门口的三人身上,没人说话,均是沉默。

一时间,气氛莫名地诡异。

突然,黎爸爸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不算好,声音沉沉。

“先回家。”

…………

然后,黎娇就拉着张九龄一起回家了。怂归怂,反正都被撞见了,不如今天就说清楚。

黎爸爸率性落了座,因为喝了酒,脸红红地,可他肃着脸,莫名还是有几分吓人。

一指沙发,“坐。”

然后又对旁边的黎航说道。

“去,倒杯茶出来。”

黎航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往厨房走,经过黎娇身边的时候,压着声音,小声问道。

“你俩被撞见了?”

黎娇苦着脸,根本没时间回他。

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自己正在和男朋友甜蜜告别,然后,下一秒就被自家老爸撞见的事情更尴尬…………

太尴尬了吧,她都不知道自己老爸到底看到了多少。

不会,她抱张九龄的时候,也被他看见了吧?

天哪,黎娇现在都想找个缝儿钻进去。

察觉到黎娇两人迟迟没动,黎爸爸抬眼,见自家闺女儿愣在原地,眼神都不敢和他对视,一副心虚害怕的小模样。

见此,老父亲还是软和了几分,又招呼了声。

“娇娇,坐下。”

“还有,你那个…………朋友,也坐。”

原谅一个老父亲现在脆弱的心灵,实在没办法把男朋友那几个字说出口。

听到话,黎娇呐呐点点头,抬脚走了一步,又退回去,握住张九龄的手,拉着他,一起在沙发边坐下。

黎爸爸看着她这个举动,血压都快上来了。

女大不中留啊,不中留。

这时,打完牌的黎妈妈回来了,一进屋,看见沙发上的三人,面色一滞。

“家里来客人了?”

黎娇看向她,表情欲言又止。然后,硬着头皮介绍道。

“妈,这是我的男朋友。”

…………

然后,客厅沙发豪华三人组,再加入一员。

黎爸爸黎妈妈并坐在一起,眼神打量着隔壁沙发上的两人。一个是怎么看都不顺眼,一个是越看越喜欢。

另一边,黎航送完茶水后,就躲在鱼缸后面,他自知战斗力薄弱,决定不过去凑热闹。看向黎娇的眼神里,饱含同情。

唉~娇娇,面对疾风吧。

“哎哟,叫九龄是吧,”黎妈妈欢喜道,“你和娇娇在一起多久了?”

张九龄有礼恭敬,微微颔首,周身气质比之平常温和了不少。他的后背挺直,仿若修竹,清风霁月。

“阿姨,我们十月份在一起的,快两个月了。”

旁边的黎爸爸听见这话,眼皮子一掀,要是有胡子的话,早就吹起来了。

两个月了?!

闻言,黎妈妈又悄悄打量了下张九龄,坐姿端正,有礼有节,气度不凡。

刚听黎娇说,还是军人退役呢。人优秀,她闺女的眼光也好。

都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黎妈妈就是如此。听完黎娇刚刚简单的介绍后,她也大概了解了,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她开口,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声音柔和。

“九龄,我们家娇娇自小就是娇惯着长大的,我和她爸也宠着她。从小到大,她没吃过什么苦,性子有些娇气。”

“可能心性还不成熟,有些任性。平时,麻烦你担待一些了。”

闻言,张九龄看了身旁的黎娇一眼,刚刚她拉着他坐下后,两人握住的手就一直没放开。不过,有大衣遮着,倒不是特别明显。

他不自觉摩挲着她软软的手,攥紧了几分,看向黎妈妈,眸色认真。

“不会,阿姨,娇娇很好。”

“是我考虑不周,本想近期就到家里来拜访的,但由于警局的事情一直在忙,就耽搁了。”

“在这里,我向叔叔阿姨道个歉。”

说着,他再次低了低头,礼节充分到位。

因为是黎娇的家人,所以他不想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见此,黎妈妈更满意了,连连点头,说没关系。

黎娇见黎妈妈对张九龄印象很好,乱跳的心稳了稳。看着隔壁沙发上的黎爸爸和黎妈妈,她眼神中多了一分认真,开口道。

“爸,妈,九龄对我很好,我们在一起两个月了,他一直都很照顾我。”

“本来之前就想告诉你们的,但是我怕你们说我,就一直瞒着你们,对不起。”

说到这儿,小姑娘自觉地低低头道歉。

旁边的张九龄注视着她,闻言,微凉的手掌裹住她的柔荑,大拇指指腹在她掌心摩挲了几下,他指尖有些薄茧,触感有些粗糙。

但黎娇心里安定了不少,小手一动,攥住他的大拇指,热热的掌心出了汗,湿湿地。

她有些紧张,却还是坚持地看着隔壁一直没说话的黎爸爸。

“爸,九龄对我真的很好。真的,他是帝都人,都是为了我,他才留着这里的。”

“他真的为我做了很多,爸~”

最后一句,她拉长了音调,柔柔怯怯地,和黎爸爸撒着娇。

她确定张九龄会是她共度余生的人,所以,她也想自己的爸爸能够认同张九龄。

听到女儿叫自己,黎爸爸心里其实早就软了,但就是有点不舒服。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大闺女儿。怎么今晚上就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是她的男朋友。

老父亲觉得自己受了刺激,一时半会,都还没从自家白菜被拱了的悲伤里缓过来。

这会儿又听到黎娇叫他,黎爸爸摆摆手,面色复杂。

“知道了知道了,你男朋友最好行了吧。”

听这语气,酸溜溜地。

旁边的黎妈妈笑着给黎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没事儿。

虽然这样把张九龄介绍给家人,开头有些尴尬。不过结局还是很好的。黎妈妈对张九龄很满意,军人退伍,成熟稳重,能照顾自己女儿。

而黎爸爸虽然嘴上不乐意,但其实已经在慢慢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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