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多看会, 因为握着他手的手力气猛然加大。曲郁山回过头,就发现崔柠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莫名的虚感又次涌上头,但曲郁山觉得自己在没必要虚, 他跟周望卓又没什么,再者说他跟崔柠没什么。
这时别墅门口有人来了,是崔柠外公外婆家的保姆,她大概提前看过崔柠的照片, 张嘴就喊句,“小少爷。”
崔柠显然不习惯这种称呼,眉头轻轻一拧, 保姆照顾崔柠外公外婆家许年,崔柠外家往上数几代都是钟鼎人家,称呼习俗还照着旧时的喊法,不像曲郁山家。
曲郁山家做工多年的保姆、司机都是直接喊曲郁山的名字——“小郁”或者“郁山”, 再或者喊声“小曲总”。
“小少爷快进来吧, 太太老爷已经等你很久。”保姆引着曲郁山和崔柠进去。
这的别墅完全按照古时的宅子改良仿建的, 穿廊过巷,假山流水, 不过宅子都是现代化电器家具, 并不会给生活带来不便。
进主宅,两位老人就迎了上来, 他们并不看曲郁山, 只对着崔柠嘘寒问暖,直至崔柠眉头越拧越紧,再次抓起曲郁山的手,他们才终于正眼看曲郁山一眼。
两位老人之前查过曲郁山的资料,知道曲郁山长得好看, 当时就没好感。越好看越不靠谱,当然不包括他们的两个乖孙。
想到乖孙,崔柠外公外婆神都缓和许多,招呼了曲郁山一句后,又跟崔柠说:“今天你第一次回家吃饭,我们把你表哥也叫回来了,你们见见。”
他们说的表哥是周望卓。
正说着,二楼传来声响。
被声响所吸引,曲郁山自然抬起头,就看到周望卓下楼。他比他们更早到,跟开车时相比,周望卓换了身衣服,休闲的浅灰色棉质t恤,配九分西裤,整个人看上去清新又自然。
垂下的白皙手腕上串红色玛瑙。
周望卓下楼走到曲郁山和崔柠面前,脸上是他惯有的微笑,“表弟,初次见面,我叫周望卓。”他说完又看向曲郁山,跟上次见面不样,他看曲郁山的眼神明显疏离许,虽然依旧温和,“小郁。”
他似乎不想让外公外婆知道崔柠的亲生父亲是谁,甚至在这装成是第次见到崔柠。
外公外婆听到周望卓叫曲郁山为小郁,不禁问:“你们认识?”
“认识,小郁家住在我家隔壁。”周望卓温柔地扶着外婆的肩膀,“好了,时间不早了,别站在这说话,去餐厅吃饭吧。”
他又叫保姆的名字,“王姨,把冰箱的胰岛素拿过来。”
外婆有糖尿病,必须要在餐前胰岛素。周望卓在的时候,胰岛素都是他帮忙。
顿饭吃得很尴尬,曲郁山没什么话可说,外公外婆全程围着崔柠说话,偶尔拉上周望卓。周望卓像是有事,不在焉,有时候被喊两声才应。
曲郁山吃东西的坏毛病即使到别人家里做客也改不掉,崔柠外公外婆看他剩一口饭,传统的老人立刻有些受不,想开口问是不是饭菜不合意,就看到他们的小乖孙把曲郁山的碗拿过去,神色如常地把碗的后一口饭菜吃。
两位老人震在原地,越发觉得曲郁山是个坏家伙,看他们的小乖孙可怜,还吃曲郁山的剩饭。在他们面前都如此,那不在他们面前呢?肯定更被虐待。
坐在对面的周望卓看到这幕,他略冷漠的目光在曲郁山碗上转上圈,继而垂下眼,手腕的玛瑙佛珠在瓷碗上倒映出红色残影。
曲郁山也没想到崔柠会把自己的碗拿过去继续吃,有些尴尬地凑到崔柠的耳旁说:“你这是做什么?”
崔柠思敏感,他知道自己外公外婆对曲郁山的偏见,看出他们二老故意冷落曲郁山。他们越冷落曲郁山,他便越要亲近曲郁山。
在他看来,这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曲郁山一根手指重要。
崔柠偏过头,他没有压低声音,故意让所有人都能听到,“我忘这不是家,你别生气。”
曲郁山想说在家没有这样,但他觉得这话说出去怪怪的,仿佛这不是崔柠的家,他那才是。
说多错,他干脆闭上嘴。
吃完饭,时间才八点,曲郁山主动开口问能不能在园子散散步,两老同意了,但不让崔柠陪着去。崔柠有些生气,想挣开外婆紧紧握着他的手时,肩膀被轻轻拍下。
“你在这陪长辈说说话好,我自己去消消食,听话。”曲郁山瞧出崔柠绪的变。
“听话”二字传入崔柠的耳朵,耳垂就有发烫的趋势。他抬手摸了摸耳朵,低低应声,乖顺留下陪外公外婆说话。
另外边,曲郁山自顾自往外走,他是故意出来的,那二老见他这个外人在,自然有些话不能说,他离开,留出空间也好。
曲郁山散到凉亭处坐下,凉亭处种大半圈竹子,没围住的边是池塘,凉亭处的鱼形灯照出绿荷叶下有锦鲤穿过。
美人靠上放着鱼食,曲郁山无聊便拿了小把,往池塘洒点。
十几尾锦鲤闻食而来,曲郁山看它们争先恐后,正想要不要再洒点,身后传来声音。
“可以再喂点,但不能喂,这些鱼不懂节制。”
曲郁山回过头,发现是周望卓。
不知道周望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竟无声无息。
周望卓并不看曲郁山,只站在凉亭边盯着池塘的锦鲤看。月色如水,静夜之下偶尔虫鸣声。曲郁山觉得尴尬,想起身离开,但先步被喊住。
“小郁,我替我外公外婆跟你道歉,他们并无坏意,只是太在乎崔柠。”周望卓沉声说。
“我知道。”曲郁山把手剩下的鱼食放回盒子,“我出来好像有会,先回去了。”
周望卓没有再说话,只是用指腹蹭过手上的玛瑙佛珠。
今晚在崔柠外家留宿,曲郁山作为客人,住在二楼的客房,崔柠作为小外孙,和周望卓都是住在三楼,而两位老人则是住在四楼。
曲郁山向来不熬夜,所以早早地洗澡就躺进被子,但不知道是认床还是什么原因,他竟有些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郁郁,你睡了吗?”是崔柠发的。
曲郁山正无聊,所以回复,“没睡。”
“我想来找你。”崔柠回得很快。
“找我做什么?”
“练英语听力。”
曲郁山看到这个答案,再看眼时间,现在是十点,崔柠的确还可以再做个小时的题,但找他练英语听力,听就是借口。
“你自己听下载好的英语听力。”曲郁山无拒绝,这回崔柠没回复。
正在曲郁山以为崔柠放弃的时候,他的房门被敲响。门口还传来崔柠听上去可怜兮兮的声音,“郁郁,给我开门,外面好冷,今天降温了。”
今天晚上的确降温了,曲郁山先前就听到外面的刮风声。开车的时候电台主播也说今晚会大幅度降温,让市民们注意加衣。
曲郁山不开,崔柠就一直敲门,大有曲郁山不开门,他就一直敲到天明的架势。曲郁山怕被其他人听见,尤其是崔柠的外公外婆听见,今日崔柠外公外婆把他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看人贩子,如果知道崔柠半夜敲他门,还不知道会怎么看他。
他只能爬起来给崔柠开门。
门刚开,抹身影就钻了进来。
曲郁山提前做好了准备,在崔柠伸手抱他时,迅速退后好几步,“你说练英语听力的。”
崔柠盯着曲郁山看几眼,把手放下,“练。”
他从裤子口袋拿出被折叠成方块的英语真题卷。
曲郁山帮崔柠练英语听力,其实就是把阅读理解读遍,锻炼崔柠的听力。这是原来崔柠眼睛受伤时,曲郁山做过的事。
“陪你练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一过,你回去睡觉。这是你外公外婆家,要是让你外公外婆看到你在我房间里,还不知道怎么想。”曲郁山刚说完,就被崔柠抱住。
崔柠来曲郁山房里其实就是为这件事,他怕曲郁山为今晚的事生气,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带曲郁山过来。
他本以为外公外婆见到曲郁山,会对曲郁山改观,哪知道老人十分偏执,各种冷待曲郁山。
他带曲郁山过来不是让曲郁山来受气的。
“他们怎么想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要是不舒服,我们现在就走。”崔柠认真说。
“我没有不舒服,好了,真没事,我们来练听力。”曲郁山推开崔柠,翻开真题卷。
曲郁山说到做到,陪崔柠练半个小时英语听力,就毅然而然把人赶出去,赶人时他还特意吩咐崔柠,“回去的时候注意点,别被人看到了。”
崔柠眉头拧着,有些不高兴,但他还是点了下头,听话地走。
把人赶走后,曲郁山重新躺回被窝,这次他终于有点睡意,但房门又被敲醒。
他以为是崔柠,又看到崔柠的英语试题卷还在自己这,便起身拿起卷子往房门走去。
开门,他没仔细看门口的人,就把卷子递过去,“拿走。”
但卷子没人接,曲郁山眼睛抬起,发现门口不是崔柠,而是周望卓。周望卓正盯着曲郁山手的英语真题卷。
曲郁山一顿,然后飞快把卷子收回来,“望卓哥,你有事?”
周望卓把手的牛奶递过来,语气淡淡,“你直有晚上喝牛奶的习惯,但这只有老人专门喝的奶粉,这是刚送过来的,你喝再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