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晚膳前夕,距离晚膳还有段时间,遂院儿内嘈杂声音不断,之间有丫鬟婆子来来回回的走动着。
管事嬷嬷走进院儿去。
大家都在做事,一时间不曾注意到管事来了,也不知是谁先看到了她。
“管事嬷嬷——!”其中一个小丫头惊叫道。
闻言,小厨房内的下人们接连的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抬脸,目光朝那婆子投去。
虽说管事是下人,可在府内下人堆里头也算得上是一等有权的人了。府里一众的杂事调度都是由管事婆子一律操办的,若是和管事嬷嬷搞好了关系,便能分得一个轻松好做得活儿。
管事嬷嬷在众人的目光里头面色不变,想来是司空见惯了的,她道:“小厨房的管事在哪儿?”言语是一贯的肃穆。
众人闻言,都有些疑惑,遂纷纷与身侧的人交头接耳起来。
片刻——
“来了,来了——”
只瞧一肥胖的嬷嬷顷刻间便冲出小厨房,来到小院儿,“方才有事儿在忙,还请嬷嬷见谅。”只是几步,那肥胖的身子便灵活的走到了管事嬷嬷面前,躬身行礼,“不知管事有何吩咐,竟亲自来了小厨房。”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管事嬷嬷不假辞色,面色看不出有异,盯着面前的婆子,直直道:“今儿个我来交代一事情。”
肥胖的婆子闻言,脸色变了变,连忙道:“嬷嬷请说!”
管事嬷嬷挑了挑苍老脸上的眉眼,道:“最近府内流言众多,归根究底,想来想去都是与你们这儿有些关系。”
厨房管事脸色大惊。心里的念头转了几转,却是不知缘由为何。
“有两件事。”管事嬷嬷道,“一,府内小姐少爷身子尊贵,日后小厨房不准允了府内主子们下手做食,以免脏了主子们的手。”
厨房管事眉心跳了跳,垂首回想了这几日府内传的最盛的流言,目光一凛,顷刻便知晓错自何处。
“二,日后关于以前流言,小厨房内不准再嚼舌根。”说着,管事嬷嬷眼神投向小厨房站着的众人,扫视一周,厉声道:“若是发现了再有嚼舌根子的,日后不是发卖出府去,便是永远发落到杂事房做活!”
一声声言辞令色,透露着威严。
顿时,院儿内交头接耳的下人纷纷闭上了嘴,一一扭过头,垂着脑袋,不敢再和一旁的人说话议论。
一时间,原本声音有些嘈杂的小院儿顿时鸦雀无声。
见此,厨房管事立刻开口保证:“嬷嬷放心,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儿出现!”
闻言,管事嬷嬷点了点头,眼神又扫视了一周院儿内的下人。
片刻。
不再多看一眼,便领着身后的几个婆子转了身,抬了脚,几步出了小厨房,“去针线房——”留下残言片语和一院子面面相觑的下人。
管事嬷嬷前脚方走,后脚那肥胖的厨房管事婆子便扭过了身子,抬脸,目光灼灼的注视着院儿内。
开口道:“前儿段日子,照顾那位苏小姐的婆子是谁——?”
闻言,众下人纷纷又侧脸相互瞧看起来,一个个探头探脑的,都在寻找婆子口中所说之人。
厨房管事目光凌厉的扫视众人。
半晌,却始终不见有人站出来。
见此,那婆子脸上忽而带了一丝笑意:“究竟是要我查出来,还是自个站出来,且自行判断一番。”说着,话里头带了丝狠意,“若是叫我查出来的,惩罚就不那么简单了!”
片刻。
一婆子颤颤的站上前,垂着头,弱弱的开口:“是,是……老奴……”
众人闻言,灼灼目光纷纷投向那婆子。
厨房管事闻言点点头,伸手对那面色苍白的婆子招了招,“你且过来——”
话音刚落,院儿内的下人们纷纷又侧了脸,与一侧的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闭上嘴,好生做活去——”厨房管事皱眉,忽而大声呵斥,“觉着事儿不够多?要不要遣了你们去管事嬷嬷处领活去?”
去管事嬷嬷处领活?
那不就是要去杂事房受罚?
众人闻言,再不敢交头接耳,闭上嘴,纷纷回到原位儿,安生干起自个的活计。
厨房管事点点头,见此方才满意了一两分,而后又侧了脸对那婆子道:“跟我过来——”
……
文慧这几日一直在风言风语里习惯了,不知怎的,没过几日府里头议论这些事儿的貌似少了许多。
耳边再没了珍云,朝云,青杏来传话,说什么,今儿哪个婆子嚼了什么舌根,明儿哪个丫头在暗地里八卦。
“朝云,叫你好生盯着春华可有什么收获了?”文慧问道。
朝云道:“未曾。”说着摇了摇脑袋。
点点头,文慧眯眼想了想,片刻,道:“继续好生盯着。”苏莲莲这人不能大意。
……
“嬷嬷这是什么意思?”苏莲莲扯着嘴角,显得十分牵强的笑道。
老嬷嬷垂着首,双手规矩的放在身前,恭敬道:“小姐,您身为主子是不好到下人的厨房里头来的。”
苏莲莲闻言,松了口气,缓了神色:“嬷嬷这话严重了,我也说了,若出了事儿,定不会怪在嬷嬷身上的。”
那老嬷嬷这次却不曾顺着她的话走,只道:“小姐折煞老奴,这段日子老奴思虑不周累的小姐名声,日后定不会再如此,还请小姐日后莫要为难老奴。”说着,躬身与苏莲莲行了一礼。
厨房内一侧的几个烧火丫鬟见此都有些探头探脑起来。
苏莲莲心中一跳,脑中思绪拐了个弯儿,顿觉不妙,连道:“嬷嬷这话什么意思?”心里头忽而七上八下起来。
那嬷嬷依旧垂着头,面不改色,恭敬道:“小姐身份尊贵,还请日后莫要到小厨房。”
苏莲莲面色沉了沉,嘴角垂了垂,斜眼瞅着那婆子,眼里有丝丝的怒意。
“嬷嬷……”苏莲莲复又笑起来,“莫要如此说,我哪里有……”话说道一半,脑中忽而冒出个念头,便止住话头。
想了想,她带了丝疑惑,抬眼望着那嬷嬷:“是不是……府里有谁说了什么?”
那嬷嬷闻言头又低了低,不出一语。
苏莲莲见此,心里一沉。
小厨房内一时显的安静如斯,几个生火丫头也垂着脑袋不敢出一声。
苏莲莲人站在那处,显得十分尴尬。
片刻。
遂转了身子,苏莲莲不再看那嬷嬷,面无表情,“含翠——走罢——”领着丫头,步履匆匆离开了小厨房。
文慧上午去书院儿上课,不想方才进了内间,就看见苏莲莲面无表情的在那儿坐着,且见到自个进来,忽而就抬头盯着自个目不转睛的。
文慧心里咯噔一下:自个怎么了招她了?
眼观鼻,鼻观心,文慧目不斜视的穿过苏莲莲的位置,领着青杏缓步走到了自个位子。
弯腰坐下,文慧接过青杏怀中的书,打开,垂首安静的看起来。一边儿心里纳闷,她最近是不是太不顺了。
下了学,文慧从自个位子上站起身,叫青杏拿了书本便要起身离开。
方才出了书院儿门口,面前忽而出现一个身影挡住了自个的去路。
抬起脸,文慧就看见苏莲莲放大的面孔。
苏莲莲眼神有些莫名的直愣愣盯着她。
文慧心里一顿,被她盯得怪怪的,感觉心里有些毛毛的。
苏莲莲这么盯着文慧有段时候,片刻,忽而扯了扯嘴角,莫名其妙的来了句:“这事儿不会就这么轻易完了。”说罢,给了文慧一个白眼,也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转了身,匆匆便领着含翠走了。
文慧吸了吸鼻子,挑了挑眉,侧过脸,心里一阵莫名其妙,而后对青杏使了个眼色,“走罢。”
两人回到芳方居,文慧前脚进了屋子,后脚便将朝云,珍云,青杏一起叫道眼前。
面对面前三个丫头,文慧手掌托着小脸想了想,皱了皱眉,侧脸对三个人道:“苏表姐最近有什么奇怪吗?”而后又嘀嘀咕咕起来,心里总感觉不对劲儿。
不待三人回答,文慧忽而抬头,道:“朝云,春华那头且莫要盯着了……”
朝云有些疑惑。
“过两日你主动去找春华套套话……”文慧又接着道。
腹诽之余,文慧心里总是不踏实。
……
苏莲莲越想越生气,手指越蜷越紧,指尖扎进皮肤里,印出浅浅的痕迹。
忽而整个手掌松开,手臂一伸,拿起前头桌面的青瓷杯子。
“啪——”
杯子落地,应声而裂。
里头的茶水被溅了一地,满地的是杯子碎的渣子。
含翠手指颤了颤,站在一侧低着头,见此方要躬身上前拾起地上的东西。
“叫春华进来收拾——”
苏莲莲沉着脸,忽而道。
含翠点点头,忙出门去叫春华进来。
看来苏文慧是天生与她相克,她的计划方才在方府有了一丝苗头,就被文慧给挡了去。
可是她不甘心——
苏莲莲牙齿咬着下唇,恨恨的想到。
方府这般荣华富贵,她才不要这么撒手丢了去——
方老夫人这头行不通,她得要想想别的法子。
想着,苏莲莲眸中神色深了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