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只是四品书香,门第低,李楚突然来访,定是有什么原因。
可这里头的新密是什么呢?且岳阳候世子到底为什么和方昇交好,还特意牺牲时间拜访方府呢?
文慧囧囧有神的想着,又伸筷夹了块竹笋,抬眼扫视了李楚一眼,看到一旁的方昇,越发觉得好奇。
用了膳,岳阳候世子便和方昇,方大爷,二爷,三爷一起去了书房。
方苒早早回了自己院子。
可天色还早,刚从屋子出来,再加上想着问题,文慧却是不大想回去。
正好用完膳,文慧准备到花园里走一走,顺便消消食,小花园那处离她屋子也不大远。
于是文慧带着青杏去了方府小花园。
此时正值夏日,花园里的花开的倒是娇艳。月季,玫瑰一类的花竞相开放。夏风拂过,纷纷摇曳。满园的芬芳扑鼻而来。
看的一阵眼馋,文慧便让青杏拽下几株,要放在屋子里观赏。
两人走了小会儿,日头便毒辣起来,夏天本就炎热,文慧身上出了一身汗,擦了擦额头,道:“太热了,回吧。”
遂两人顺着阴凉的小道往回走。
青杏舀了帕子去河边冲洗。
文慧在这头坐着歇息,嘀咕:“太热了,难得出来一次还这么热。”白白嫩嫩小脸上泛着两团红晕,额间有细细的汗珠,小嘴嫣红嫣红的,就差舌头没像个小狗似得伸出来了。
此刻文慧后悔不已,想起往日这时屋子早已摆上两盆冰,喝着凉饮,舒舒服服的睡觉了。
真是一时犯贱,悔不当初啊!
…………
青杏这边河边洗着帕子,正拧帕子上的水渍。
不知怎么的,便听见‘噗通’一声。
觉着奇怪,便侧过身,转了脑袋,顺着声源看去。
这一看,顿时被吓得魂都没了。
此刻岸边哪里还有文慧的影子?
目光下移,只瞧文慧整个人已身处小河中,挣扎不已。
青杏心惊胆战,手中帕子一丢,立时站起身。
‘噌’的朝文慧跑去:“来人啊,小姐掉池子了。”
可两人走的本就是小道,平日哪有什么仆人在这候着。
文慧只觉周身一阵冰凉,简直要骂娘,手臂卖力的刨水,可年仅五岁的四肢实在无力,冰凉的河水眼见着要埋过头顶。
只听‘噗通’一声,文慧眼角便瞄到青杏跳了下来,朝自己游着。
迷迷糊糊间,文慧被青杏捞上来。
上了岸,青杏揽着全身湿透的文慧,让她靠在一旁的假山上,见其闭着眼,发丝贴在苍白一片的小脸上,平日里生气勃勃的眼睛也合上了,忙又拖起她,大力击打文慧的背部。
“咳,咳。”文慧被一阵猛捶,吐出两口水。
眼睛睁开,就看见青杏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小姐。”青杏鼻中一酸,泪就要掉下来,“小姐怎的落了水?”
文慧深吸了两口气,缓缓坐起来,只觉得鼻子被水呛得酸酸的,喉咙里也难受的紧。
喘歇片刻,文慧才慢慢开口,抬起眼,望着同样全身湿漉漉的青杏,她声音略显嘶哑。
“有人推我。”
青杏闻言一惊,连忙环顾四周,地上,河边,水中……
却不见丝毫的人影。
文慧脸色白白,微微垂首,湿湿的发丝落在脸侧,水珠顺着白白的脸颊滴滴滑落。
忽而一阵热风袭来,假山周围花草发出‘嚓嚓’的声音,文慧打了个冷颤,眸子半抬。
“先回吧。”文慧虚弱道,“从小道走,别让人瞧着了。”
青杏点点头,架起文慧小心翼翼站起来。
眸子掠过假山旁的草丛,文慧垂下眼睛,虚弱的依偎在青杏身子上。
……
回房后,文慧身上湿漉漉的衣物被换下,珍云几个丫鬟被吓了一跳,忙忙都去烧热水。
两位妈妈去永寿堂请方老夫人。
文慧在塌子上睡着,明明是夏日,却盖了两层,裹得严严实实的。
屋门一推,青杏手中捧着碗红糖姜水走过来,靠近床榻,轻声道:“小姐,先喝了这东西暖暖身子吧。”
说罢轻轻扶起文慧。
文慧只觉得身子冷飕飕的,便张开口喝起碗里的汤水。
半晌后,门被一推。
“慧姐儿。”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给老夫人请安。”几个丫鬟纷纷行礼。
方老夫人走至床榻,按下要起身行礼的青杏:“你且喂慧姐儿喝罢。”而后坐在床榻一侧关切的看着。方老夫人走至床榻,按下要起身行礼的青杏:“你且喂慧姐儿喝罢。”而后坐在床榻一侧关切的看着。
文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隐约看到方老夫人的身影,便虚弱的道了声:“外祖母。”
方老夫人闻言,眼眶红了红,忙道:“外祖母叫了郎中,你安心歇着。”说罢,上前掖了掖文慧的被角。
文慧点点头。
待她睡的安稳些后,方老夫人静静凝视了一会儿,方才离开床榻前。
坐在屋内梨木小桌旁小椅上,方老夫人面色如霜,锦绣也小心翼翼的看着脸色。
青杏跪在地上,低着头。珍云,朝云,彩云和两位妈妈也都跪下。
方老夫人道:“怎么回事?”
青杏支支吾吾的说了遍事情经过,想到搀文慧回来时,主子特意交代,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她自己不小心跌进水池中的。
心里又涩又苦,忍了几忍,道:“是奴婢一时大意,小姐不小心跌进池子了。”
方老夫人闻言肃穆的盯着跪在地上的青杏,并不开口。
屋子里顿时寂静无声。
跪着几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半晌。
方老夫人道:“果真如此?”厉声呵斥的言语中带着丝丝的质疑。
青杏头垂的低低的,嘴上道:“回老夫人,是的。”
半晌。
方老夫人叹了口气。
“你们起身。”
此刻,几个丫鬟婆子方才敢喘口气。
“你身为慧姐儿贴身丫头,照顾却不周。”方老夫人话锋一转,道:“慧姐儿身边只有你一个可心人,我时时听锦绣说,慧姐儿做什么都是带着你的。”
青杏眼眶红了红,似是有泪要落下。
“去领了二十板子。罚俸三个月。”方老夫人道,说完,又瞟了眼地上另外几人:“叫你们伺候主子,就是如此伺候的?”
珍云,朝云几个跪在地上,低低垂着头,眼也不敢抬一下。
“你们罚俸六个月,月银降一等,日后若不会伺候小姐主子,杂事房的差事却是不少。”
几人闻言忙道:“奴婢不敢,老夫人赎罪。”
这时,锦绣凑在方老夫人耳边:“老夫人,郎中来了。”
方老夫人闻言也顾不得地上的几人,忙道:“快快请进来。”
“当真?”方大夫人闻言眉头一皱,看着林妈妈。
林妈妈肯定的点点头。
方大夫人叹了口气,道:“真是没一刻省心的。”
“老爷在书房里头和世子议事,莫去打扰。”说罢,方大夫人又皱皱眉头,道:“还是我去一趟罢。”
说罢,简单交代屋里丫头一些事宜,便带着林妈妈出了屋子。
“母亲要不要去看一看?”方淑疑惑的看着方三夫人。
方三夫人起身,道:“要去的,你也一起。”
“如何?”方老夫人担忧的问。
老郎中闻言,抓了把白花花的胡须,笑了笑:“没有大碍,只是略感了风寒,待我开副方子,吃几日调养调养就能痊愈。”
闻言,方老夫人面色方才缓了缓,心有戚戚道:“这就好,这就好。”
青杏闻此,终是没有忍住泪意滴落下来。
“母亲。”方大夫人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只见人进了屋内,关切的看向床榻上的文慧:“慧姐儿可还好?”
方老夫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声,道:“老天保佑,没有大碍。”
文慧觉得自己脑袋迷迷蒙蒙的,一会似是看到自己的父母,老师同学,一会又看到方二夫人对她怒目而视和方大夫人带着虚情假意的笑。整个人像是被按在油锅里。
不知过了多久,嘴巴被掰开,灌入一股股苦如黄连的汤水。
咽下汤汤水水后又过了一会儿,才觉脑袋才不那么混沌,整个人沉寂下来,睡意浓浓袭来。
文慧这次落水,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方老夫人又给文慧这儿临时添置了两个做杂货的丫头,且期间三番四次的派人来询问,却始终不曾好转。
……
文慧睡着,耳边却时有时无的传来些响动,隐隐约约觉得有不少人来了进,进了出。
不知睡了有多久,只觉时间漫漫。
忽觉嘴唇干燥,口中干渴,便缓缓睁开眼,文慧声音嘶哑:“青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