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杜承坤面上浮现出一丝犹豫，杜家子女本就鲜少，如今府内除了杜言奚便只剩下杜九儿两个女儿，人丁凋零的厉害。
杜言奚的意思很明显的，是让杜家彻底舍弃了杜白露。
人心是肉做的，孰能无情？
杜白露就算娇纵也是杜家的女儿，这些年在孙家也吃尽了苦头，有些惩罚也算到头了。
“言奚，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父亲，杜家先祖们付出生命代价谋得的杜家爵位是为了庇佑后代而不是给后人的错误负责。”
杜承坤沉下了眉目，忽道，“言奚你对你的两位姐姐着实心狠了。”
“言奚也只是为杜家着想。”
杜言奚听出了杜承坤的话外之意，却没有解释的欲望。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就算改过自新难道就可以消去了他以往的所有错吗？
对的是现在，错的是过去，可未来看的是纵观一生。
更何况杜白露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十恶不赦之人。如果她没有记错翡翠已有六月身孕，可眼看这担架，尽管盖着白布却不难看出她小腹平坦。
再联想魏云华的表情，可想而知杜白露究竟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瑾娘轻轻拍着杜承坤的后背，婉言替杜言奚解释道，“老爷，言奚是个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您如今想用杜家的声名来换取孙家的原谅固然是好，可您又是否想过没了声名的杜家在京城之中可否立足？”
杜承坤面上有了松动，却迟迟没有开口。
瑾娘眨了眨眼，硬是挤出了两滴泪来，“夫君体恤女儿，难道就不体恤瑾娘腹中的胎儿了吗？那是瑾娘第一个孩子啊……”
“瑾娘。”
瑾娘偏开头，继续说着，“朱氏母女三人害了言奚一次又一次，瑾娘私以为就算此事言奚存了私心也是可原谅的，更何况言奚是从杜家角度出发的。”
魏云华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举着翡翠的灵牌。放眼望去尽是白衣，格外渗人。
杜承坤闭了闭眸，心下分外疲惫。
“坤儿，便听言奚的。”
孙嬷嬷搀着杜老太君蹒跚而出，几月未见，老太君苍老了许多。以往许是有朱氏帮衬着，又将杜家的中馈牢牢抓在手中，府中所有的仆子们对待她都是带着几分尊重，因此她精神矍铄，比同龄人看起来都年轻几分。
可是如今，她甚至比自身的年龄看来都来的苍老。
“母亲（祖母）。”
几人问过安后，老太君点点头，继续说道，“坤儿，七丫头提的建议无论于公于私都无错。”
老太君在慈安阁内待了这么久，早就已经磨去了所有的锐利。她眼神带着几分的躲闪，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杜承坤鼻子发酸，唤了声，“母亲。”
老太君握住杜承坤的手，看着上方杜家的门匾，“老太爷若在世，定早早的将白露逐出杜家了。老身总想着总想着对不起美凤对他们母子三人是百般忍让，可结局呢，他们娘仨几乎要毁了我们整个杜家……坤儿，莫犹豫了，白露的心已经歪了，她根本就没有将杜家当做她的娘家啊！”
杜承坤不忍的闭了闭眼，重重的点头，“儿子但听母亲之言。”
几乎是杜承坤答应的同时，老太君向杜言奚递去了讨好的笑容。
杜言奚不知所以，心下对老太君的这个觉得有些奇怪。出于礼貌，她回以微笑。
“孙夫人，俗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白露当年是你们孙家名门正娶的女儿，便是你们孙家的人，既然如此她在你们孙家做出荒唐之事，也与我杜家无关。”
魏云华冷笑，“所以，杜国公你是打算将脏水尽数泼在杜白露身上独善其身了么？我告诉你，翡翠肚子里怀的是我孙家的长子，杜白露她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来，我们孙家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一身白衣在魏云华身上带着讽刺的意味。
她话中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如果杜家不给她们孙家一个说法，便将此事往上捅着，直到最后捅到太后那里。
杜承坤淡然的笑着，双手拱向了皇宫所在的方向，这次，他没有再直呼杜白露的名字。
“孙姨娘的母亲朱氏已被驱出杜家，改嫁市集屠夫，其名早就从族谱中剔除。而瑾娘名下只过继了言奚一个孩子，既然如此孙姨娘的身籍根本就不在我杜家，你孙夫人又谈何来我杜家讨公道！”杜承坤说着顿了顿，似是在给魏云华一反应的时间，“如果孙夫人以为我的这个说法不能让你满意的话，你大可去太后娘娘跟前告上我杜家的状！”
“你！杜承坤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孙家虽不如你杜家来的家大业大，却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兜着走！”
魏云华今日来是铁定了主意要逃个说法。此事本与杜家无直接关系，明眼人都能看出魏云华不过是来发泄的，如果杜家稍做谦让此事或许就翻过页去，只是杜承坤却不肯给她一个说法。
从杜家的角度来说，孙家此举却是荒唐到了过分。
魏云华全然是在撒泼，其言语之无礼让杜承坤也很是难做。
不怕道理讲不通，最怕的是根本无道理可讲。
杜言奚嘴角依旧保持着微笑的辜负，只是眼眸中已然蓄上了嘲讽的情绪。
她微提裙摆，走近魏云华的身边弯腰与她说道，“当年孙夫人您好似不是与言奚这般说的。”
“你什么意思。”
杜言奚颇为温柔的替魏云华收拾着贴在了面上的碎发，笑着看向了她，“如果非扯上两府的话，我杜家还是你孙家的恩人呢。对待恩人，孙夫人您就是这么个态度吗？”
“杜言奚，你别以为你们当年做的那些个龌龊事我不知道！”魏云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我儿身子一向安康，怎会无缘无故的得了花柳，还不是你杜家出来的女子身子不干净！”
“就算是我杜家的女儿身子不干净又如何，孙公子如果心术正又怎会染上花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