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百里姨娘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九儿不是说，杜言奚那儿都打点好，只需她开口即可么。
怎的，百里诚之这并没有同意的意思。
斟酌再三，百里姨娘寻思着百里诚之可能是不愿允诺九儿正妻之位，这才说出刚刚那番话，“诚之，姑母也知晓以九儿的身份，做百里家的正妻有些勉强。九儿欢喜你，自然也不在乎这么多，你看这样如何，以贵妾的身份将她抬进百里家，待她日后诞下一儿半女的将她抬为平妻便可。”
“姑母，诚之从未在乎何嫡庶之分。诚之欢喜的人，就算是路边的乞讨儿，诚之也会将她明媒正娶的娶进百里家。”
百里诚之一身白衣如雪，优雅的坐姿却已然带着隐隐的拒绝。
百里姨娘自觉自己此话说的极是得体，百里诚之也断然不应有拒绝道理才对。
只是接连被百里诚之拒绝两番，百里姨娘也没有再继续下说媒的道理。
九儿这小女儿的心思，终究是要落空了。
“你若真对九儿无心那便罢了，只是诚之，姑母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得了你的眼？如若姑母认识，倒也可以给你说个媒。”
百里姨娘终究是心疼自己的女儿，而更多的则是不甘。百里老太君一直看不上她母女二人，她还想趁此机会，抬升下自己在老太君面前的地位。
百里诚之眼神闪烁，面露一丝犹豫。
百里姨娘说到底是百里家出来的人，而今又是杜家的姨娘，若由她来当这中间人，是不是更合适呢。
百里诚之心思单纯，此刻全然忘记面前的这个女子刚刚才替自己的女儿说过媒。他长至二十二岁以来，从未对哪个女子动过情，又因身体原因，本也从未有过成家的意思。
嫁给他这样的人，注定是鳏寡孤独。
可有时候，心下的悸动，他真的是无法控制。他欢喜杜言奚，便会努力活下来，也不想让她承受鳏寡孤独之苦。
师傅也再努力替他医治，既然他已经在这么努力的活着，又为何不可迎娶自己心上人？
百里姨娘见百里诚之这般，心下有些不悦。不悦的是杜九儿这般痴态，终究却入不了百里诚之的眼，这样的女儿，生出来当真是无用！
想当年自己初嫁娶杜家，杜承坤是接连十日宿在她的并蒂阁，比起而今受宠的瑾娘，她当日所受的宠爱只多不少。可杜九儿却这般无用，进不了百里诚之的心，竟连眼也进不去！
百里姨娘笑的僵硬，状若关怀的打趣着百里诚之，“诚之可是害羞了？跟姑母，又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若非……”
若非百里诚之欢喜的，是杜家的女子？！
这句话，百里姨娘未再说出口，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心思百转，已将事情摸的差不离。她微笑着，转开话题，“罢了，姑母便也不逼你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姑母也管不了了。诚之你在此地再坐会儿，姑母去把那两个丫头唤回来，来者是客，女儿家也应迎接才是。”
百里姨娘揉着裙摆，牙关紧扣，眼下只想去找杜九儿好好算笔帐。
“姑母……”
百里诚之刚欲与百里姨娘说出知心话，却连百里姨娘已然怒意冲冲的甩袖离开。
百里诚之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
“姨娘，你……”杜九儿在屋外本就等的很是焦躁，见百里姨娘一脸阴郁的甩袖出屋，连忙欢喜的迎了上去，“姨娘，表哥可是答应了？”
杜言奚见百里姨娘表情不好，便伸手轻轻拽了下杜九儿。
杜九儿回头，“七妹，你拽我做什么？”
百里姨娘将视线转移，挪到了杜言奚的身上，“七小姐，可是在侮辱我母女二人？！”
杜九儿不满的上前挽住百里姨娘的胳膊，左右摇晃一番，“姨娘，您无故怪罪七妹做什么？今日若不是她撮合，女儿也见不到表哥了，姨娘您快与女儿说说，表哥答应了吗？”
“答应？！”
百里姨娘保养得体的脸上浮出道道带着怒意的褶子。紧握成拳的手渐渐松开，在半空中翻转，扇在了杜九儿的脸上，“你真是给我丢人！”
“姨娘？”
杜九儿瞠着眼，脸边一阵一阵的传来麻木的感觉。这么多年来，姨娘从未打过她，今日却是对她下了狠力道。
“姨娘……你为什么打我？”
百里姨娘在出手后心下也有些后悔，她叹着气，狠狠的瞪了杜言奚一言，将杜九儿揽进怀里，“九儿，姨娘刚刚也是气不过了。咱们回并蒂阁，听姨娘好生与你说。”
杜九儿倔强的抬头，不肯动脚。百里姨娘那一巴掌，是将她心中所有的不甘都激发出来了，“我不回去，我还未与百里表哥说话，我不走。”
“你不走？你不走你留在这丢我的脸吗？那百里诚之不仅心里没你，眼里也没你，你知不知道！他连个妾位都不肯给你，你还在这里心存什么幻想？！”
百里姨娘双手叉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知不知道，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一生会变得多么的凄惨！你看看你姨娘我，你若嫁进百里府，日后也会是我这般下场！更何况，他百里诚之还是个短命鬼！他还有两年的时间就要死了，你嫁给他就是守一辈子的活寡，连个孩子都没有！”
百里姨娘真是气极，一番话下来都未喘气，“九儿，姨娘真的是为了你好啊……倘若百里诚之心中对你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念想，姨娘便是拼了这条命都会将你送进百里家。可是……他没有啊！”
杜九儿不住的摇头，泪水夺眶而出，“我不管，姨娘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表哥！守活寡又如何，九儿不怕，再者，姨娘你这几年又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只要九儿能短暂的陪伴表哥二载，九儿也是心满意足的！”
杜言奚蹙眉，向杜九儿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看去。
他……只能活两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