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看老太君您的表情像是不知晓这个东西呢……”杜言奚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往前挪了挪，附在老太君耳边轻声的说道，“就是苏娘娘面上带着的那个东西，足以以假乱真。”
当下，如晴天霹雳劈的老太君呆若木鸡。
杜言奚怎知，媚儿不是以真容示人。
“你……诋毁皇族是大罪！”
“呵……”杜言奚愈发的凑近老太君，目不斜视的目光直盯着老太君，让她无法忽视其眼中的光，“老太君，言奚是不是诋毁，您心知肚明，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诋毁皇族！”
杜白霜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便听老太君哀嚎起来。她不由得哆嗦着向老太君看去，“祖母……”
杜言奚手中的短匕，已然沾上了鲜血。
多好，因果轮回，这把短匕终于尝了当日害她之人的鲜血。杜白露不会无故恨她一个于她无用的庶女，背后是朱氏挑唆，而朱氏的身后则是老太君撑腰。
层层追究，老太君于她，也是仇人。
被浑身赤裸丢到雪地中，意识尚在之时被扔在狼狗群中叼食的痛，还有她那尚未出世的孩儿以及……以及这世阴差阳错将贞洁交付于曲解衡的错，都拜老太君所赐！
她隐忍了太久，才会让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侮于她！
“啊！我的手……我的手……”
本在软筋散的药效下，老太君说话皆是费劲，可而今她却因手腕处那钻心的痛而哀嚎出声。
杜言奚的力道把握的很好，再深上一寸，老太君的手筋便怕是会断。
“杜言奚，你这个杂种！我杜家人养你十余载，你便是这般对待你的恩人的吗？！”
杜白霜眼眸转了转，也不知如何面对杜言奚，干脆两眼一闭装晕了去。
杜言奚也不拆穿杜白霜拙劣的演技，双眸仍然直视着老太君，“恩人？所谓的恩人是指老太君你将我谴至下奴院，衣不蔽体的苟活吗？！是指你默许杜白露姐妹日夜侮辱谩骂痛打于我之恩吗？是指你欲赶尽杀绝之恩吗？”
老太君对她的恩，只有一个。
是让她活了下来。
不，她又何尝是真正的活过！
这一世，上一世她都没有自我选择过什么。
衣襟被杜言奚拎紧，老太君几近喘不过气，她涨着一张老脸，未受伤的手不断拍打着杜言奚，“放……放开……”
她哪有这么差……谁让……谁让你不是杜家之人！
倒在地上的杜白霜微微睁开眼睛，又快速闭上。
杜言奚注意到杜白霜的反应，笑着用劲将老太君按至杜白霜的面前，“你好生看看，这就是你疼爱的好孙女，你看看她在你生命受到威胁之时又是如何的！”
老太君的呼吸尽数喷洒在杜白霜的面上，费劲的喘着粗气。因着杜言奚又在她的后头抵住了脊梁骨，老太君只好单手撑地，去看杜白霜。
地上，杜白霜睫毛快速颤着，呼吸也紊乱起来。
这……她分明是在装晕！
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之时，唯一还在她膝下承欢的孙女竟然在装晕！
“老太君，这识人啊，必须要清，否则日后您指不定栽在何人的手里。”
这句话，是当时朱氏在挑拨她与瑾娘的关系之时撂出的，而今她原封不动的还给老太君。
只是当日，朱氏的行为是挑拨，而她的行为则是点醒老太君这个雾中人。
杜言奚松开手，任老太君身子下落砸在杜白霜的身上。
杜白霜眉心用力一蹙，而后又快速松开。老太君年事已高，手腕又是受伤，被杜言奚这般一扔可谓是四肢尽疼啊！
“老太君，这下，可以给孙女儿下跪了吧？”
杜言奚将墨玉令牌丢至老太君的脚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时间拖的愈久，我便愈没有耐性，也不知道自己一会儿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啊……老太君活到这个岁数，应该也是够了吧？”
杜言奚把玩着手中沾血的短匕，说的漫不禁心。
老太君咬了咬牙，借着桌角勉强坐直身子，沉声道，“白霜，起来！”
她可跪，杜白霜又怎能落下！养育出这样一个孙女，真是她杜家不幸啊！
杜白霜置若罔闻，兀自闭着眼睛。这场戏她既已经开始唱了，便没有中途中断的道理，此时醒来，老太君还不知会如何怪罪于她！
孰轻孰重，她分的清。
不料，老太君根本就没有让她将这场戏独自唱下去。她转过头狠狠的冲着杜言奚下跪，咬牙切齿道，“给我解开这身上的软筋散。”
杜言奚挑眉看了杜白霜一眼，心道一句“老太君这是，真的下了狠心了”
便掏出银针在老太君头顶的汇海穴处扎上了一针。
“三个呼吸时间，即可解开软筋散。”
老太君却等不及了，只觉手上力气有些恢复她便转过身抄过了桌上摆放的茶盏
狠狠的砸向了杜白霜，“孽女！”
“啊！”
茶盏碎在杜白霜的额头，开出朵朵灿烂的血花。
杜言奚啧了一声，缓缓的向屋外走去。老太君这是，要清理门户了，那她这个外人就不掺和了。
孙嬷嬷横在屋门口，双眼紧逼。杜言奚的眸光轻轻浅浅的扫过孙嬷嬷皱巴巴的老脸，慢悠悠的从她身上跨过。
身后，传来杜白霜阵阵求饶之身。杜言奚摇了摇头，不禁感叹起老太君身子的硬朗。
是不是做尽坏事之人，反而会有长命百岁的命格，而好人活该被这歹人欺侮，早死投胎。老天爷，你有时，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在即将走出慈安阁时，杜言奚忽的想起今日来此的目的，又顿住了脚步，回身道，“老太君，莫要忘了言奚刚刚与您所说之事，正月初一的祭祖，言奚必去无疑！需要准备什么，还请老太君支会孙嬷嬷与我说上一说。”
老太君此时正揪着杜白霜的头发将她往上提着，闻言住了手，喃喃自语，“她……她为何这般执着于祭祖一事。祭祖对她来说，有什么特别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