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全部。”

“这次海上航行近三个月，所以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告诉你也无妨。”完颜也好笑得如沐春风，看向李一婉的眸子里一派清明，不再有挣扎和犹豫，反而是一派豁达。

“这就是命运，我已经做好了长期追求你的准备，没想到你如此寂寞，上钩地这么快，更没想到的是刘有志和李玉自己送上门来，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占了，反而吴熹无所作为，民不聊生，这吴国哪有不灭之理?”

“李玉和刘有志在哪里？你们都做了些什么？”李一婉笑靥如花，只是这笑容下的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也不知道，刘有志给了我们李玉的信物就走了，秦将军也没有找到他们二人的住所。”完颜也好怜悯地看着李一婉，“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就要改口了， 不能再叫秦将军了。”

李一婉保持脸上的笑容，“保皇党一派人多势众，他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你如何如此胜券在握?”

“对呀，保皇党，保皇党，可不就是保皇党吗？他们自然要效忠皇上，效忠秦将军呀。”完颜也好阴阳怪调地说道，“吴熹早就被风正捏得死死的，他自己要让位，别人哪有什么办法呀?”

......

风正。李一婉在心中默念着风正的名字，徒增几分悲哀。

“那你们可有针对我家中人?可有大力追杀异己？”

“新皇大度，对过去逆党所犯的错既往不咎，但若再犯，天涯海角，一样当诛。”完颜也好安慰道，“你家中有高手守护，我们的人奈不得何。”

如果你们没有威胁到李府，高个掌柜怎么出手，又怎么让你们知道？李一婉看向完颜也好，眸子里的温度逐渐消失，眼神从默然到冷漠，从冷漠到失望，失望之后是平静。她还能怎么样呢？从一开始她就自己跳入了别人的圈套，如果自己不曾因他的美貌少了戒心，如果自己对他所说的话都去核实，如果自己在宴会延迟的那几天多多少少关注一下外界的情况，自己都不至于被蒙骗到这种地步。他所有对自己的好，是装的，他所有对自己的喜爱，是假的，他所有对自己的关心，不过是披着火焰的冰冷罢了。

罢了，罢了。

李一婉自嘲一笑，“白，李玉和刘有志他们在哪里？”

“自己去找吧，木。”白的声音很平静，只是李一婉感受得到他在叫出那一声木时的无奈和难过。

李一婉沉默半晌，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你还能和光好好过完这一生，和家人在一起。”白闭上眼睛，惨白的脸上有着两道泪痕。这一生过完就不要再去轮回殿了，光那傻子也不用再去受人间红尘的苦，人间的险恶，不适合光。你给我们的糖，现在苦涩至极，木。我们的木，我们的木姐姐。

蓦地，李一婉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快死了？”

“是啊，做的坏事太多，快死了。”白的语气极尽嘲讽。

完颜也好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也不理会，老神在在地躺在了草地上，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多享受一刻是一刻。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这句话缠缠绕绕地绕进了白的心里，束缚了他的心。木，你能为我做些什么？多少年来，从来只有木，会想着他。

“为了我去死好吗？木。”湖底的白，睁开了眼睛，站在李一婉面前，认真地看着她，重复道，“为了我去死好吗？木。”

李一婉犹豫了，很快，她脑袋便转了过来，“我死之后会成为守护者?”

就知道，木姐姐不像光那个傻子。白咧开了嘴，“是啊，换你来守护这几片大陆，也尝尝我成千上万年的孤独和想念。”若她不曾出现，若自己不曾拥有过温暖，也不会如此难熬这些年。

李一婉思索片刻，道，“好。”

白笑得更为开心了，“要是什么都能按我的意思来就好了。”

李一婉再次不知该如何接话。

白走上前，张开手臂，抱住了李一婉，“木，光很笨，但是他很听你的话。光现在和刘有志在一起，刘有志在帮他戒红花汁的瘾，趁机偷了他的冥子令牌，给了秦清明他们。光那个笨蛋，被人气出了病，还杀了人，他心智不清的时候杀掉了刘有志喜欢的人，刘有志看在你和王紫郡的面子上，只是偷拿了令牌，给了秦清明。光现在还在戒瘾，我偷偷看过他几次，他神志不清，在地上抽搐，嘴里叫的都是你。你却在别的地方和其他男人亲亲我我...木，你实在是太对不起光了。”

李一婉默然，“我很抱歉，也很愧疚。”她的眼中泪光闪闪，嗓子隐隐作痛，想起李玉，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怜惜之意。

白拍拍她的肩，“没事的，没事的，你还没有错太多，光那个傻子还等着你呢。我看着他发狂，对着铁链又啃又咬，我跟他说我帮他结束这种痛苦，结束这一生好了，他说他不能放弃，他说你找不到他会难过，他先死了就没人能在你有意外的时候帮你全心全意地照顾你的家人，他说他知道明明是两个人，却有一个人先离开的痛苦，他说你的人生已经很不容易，他想要承受这种痛苦。”

李一婉泣不成声。

白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不哭了不哭了，光还在，好好珍惜他吧。”

李一婉擦擦眼泪，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道，“我不会再负他。”

白很欣慰，松开了她，消失了。

新上人看着泪痕未干的李一婉，忽然觉得可笑。

二人相顾无言，李一婉没有将他丢在小岛上，而是将他安全带回了古武城，送到了秦清明身边。

秦清明一目了然，笑道，“也好，被识破了？”

完颜也好无辜地摊开双手，“守护者什么不知道?”

秦清明笑而不语。当守护者彻底地将自己放在红尘这个大染缸搅拌时，就踏不出去了。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也许会回我的草原上继续歌舞升平吧，到时候你不要在我的地盘上多事我就阿弥陀佛了。”说完，完颜也好身姿摇曳地离开了。

秦清明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话倒是像他认识的完颜也好，只是这语气就要怪了点。

“启禀皇上，国师求见。”

秦清明愣了一下，“让她来。”三个月了，他还是不太适应皇上这个称呼，他还是更喜欢别人叫他小将军。

风正从容而来，身后是呆滞的冉哲。

她红唇微动，笑道“皇上，是时候启程回京都了。”

“国师见笑了，叫我清明就好。”秦清明同样报以微笑，只是眸里有着一丝排斥，“我还不想回去。”

“那怎么办呢？京都城里可是还有很多人翘首以盼期待着您回去呢！”风正嘴巴微微张大，显得很是苦恼，“尤其是很多美眉在等你，要是她们以为是我让你不回去，我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说着说着风正自己笑了起来，“皇上，早些回宫吧。”

秦清明眸光黯淡，“朕知道了。”

风正又从容离去。

国师越来越不把小将军放在眼里了，暗中保护秦清明的秦老气息多变。

“秦叔，不要动她。”

秦老收敛了气息，隐于暗处。

秦清明坐在书桌旁，两眼望着桌面，思索着什么，这一坐，便坐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休不眠。

风正来看了几次，确认他不是患了某种病，只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之中，便放心地任由他折腾。

第四天，第一缕阳光从窗外射在秦清明身上，他抬起了头，闭着眼睛向着光来的方向羞涩一笑。

他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来人，给孤送饭，孤饿了。”

.......

东极城的淑女之家此刻人声鼎沸。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好事者。

他们听说，淑女之家的大东家李一婉回来了，她和小东家王紫郡两人不知道因为哪天的陈年旧账吵了起来，他们第一次见到两名大家闺秀在大庭广众之下兵戈相见，结果当然是大东家赢了小东家，小东家趴在地上，等着大东家的发落呢。

听到传闻的人越聚越多，尽管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总是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消息。

“你还是不承认吗?”李一婉居高临下，淡漠地看着她。

“没做过的事情，不承认。”王紫郡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似乎刘有志帮她融化掉的寒冰又悉数回到了她的身上。

“很好，那就按我们淑女之家的规矩办事，既然手不干净，那我就帮你清一清。”李一婉扫视人群，扬声道，“我最后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正午时分，净化你的双手。”

“把她带下去。”

李一婉亲自押送王紫郡，将她送进淑女之家用来惩罚婢女的黑屋子里，阴冷潮湿。屏退了其他人，李一婉轻声道，“紫郡，谢谢你，委屈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