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人畜无害地笑着。
刘有志恭谨道,“听说是这样,但是那等人物岂是我这等俗人可知的,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试着向上传报。”
李玉笑着不说话,看着刘有志,“冥子也是人,也是俗人。”
刘有志更加拘谨了,能这般评价冥子,身份怕是不低,只能呵呵陪笑着。
“想见冥子的人怕是不少,若都像你这样,碰见想要见冥子的人,冥子怕是要被累死了。”李玉打趣着刘有志。
“公子说笑了,传报也是有条件的。”
“嗯?不妨说来听听。”
“通过我这种人物联络冥子的,不是真心需要帮助的贫苦人家,就是想要一步登天的痴心妄想之人。像公子这等人物,应是有能力直接联系京都冥府或者大城市的冥府管事,公子找上我实在让我意外。不过,请公子见谅,从我这发消息给京都冥府说明公子想见冥子的企求,我还要派人去核实一下公子的身份,家中病人的背景,伤情,如果我们普通管事就能治疗,自是不需要上报了的。不知公子什么时候方便带我去见一下病人?”
“我就是那个病人。”李玉故意板着脸一脸忧愁道,“你看看我有什么病?”
刘有志很是严肃,嘴唇抿得紧紧的,仔细地检查着李玉的身体。
检查完一遍,又一遍。
刘有志的额头上有些汗珠。
李玉本意只是逗一下他,见他如此认真,正想开口澄清,刘有志开口了,“公子身体内部比小人都干净,只是有一股微微的郁气堵塞,使得公子偶尔会有些气闷。”
“嗯。”李玉有些好笑,自己的身体自己能不知道吗?
刘有志停顿了下,担忧地看了一眼李玉,“公子想见冥子,可是为了脑部的疾病?”
李玉地心跳忽然一滞,却面不改色道,“嗯?”
刘有志心中打鼓,若是眼前这人知道自己脑袋有病,自己捅破会不会使他恼羞成怒?若是不知道自己脑袋有病,自己说的话他会信几分?如果不信,他是否会以为自己是故意为之?事关自己的前程,刘有志心中忐忑不安,十分纠结,脑门上的汗珠开始滑落。
李玉依旧面上带笑,心中却有些诧异,看刘有志这个态度,难道自己的身体真的有问题?自己怎么什么都没察觉到?还是说刘有志故意在自己面前摆弄,想要引起自己的重视?
二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刘有志挣扎很久,艰难道,“鄙人幼时随父学医,还未学成,父亲便被贼人诬陷,锒铛入狱,死于狱中,是以现在只学得了些皮毛,后来便在这里做了管事。”
李玉安静地听着,刘有志解释这么多,他倒要看看刘有志最后到底想说些什么。
刘有志诚恳地看着李玉,“实不相瞒,小人做了冥府的管事三个月后就满六年了,也学了些治疗术的皮毛,不知是小人学术不精,还是治疗术本身就有的缺陷,小人发现...”刘有志为难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李玉。”
“李公子,小人只是猜测,不知这些猜测是否属实,所以接下来告知李公子的这些话,李公子还是不要传出去为好。”
“好。”
刘有志凝神静听,确认了周围没有人,才道,“我发现,冥府中的治疗术并不是万能的,比如,他就治不好心理上的病。”
“这点我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李玉笑了,神神秘秘这么久,刘有志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刘有志见李玉小瞧自己,继续道,“我刚刚说的只是常人所理解和接受的例子,虽然世间都传冥子有起死回生之能,我看也并非如此,如果一个人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冥子还要如何去救治?起死回生只是来形容冥子治疗术一流,并不是真的说是让死人活过来,如果死人还能活过来,岂不是要乱了套?”刘有志也并不是非要和李玉争上一争,他只是想说出来那最重要的一句话,“李兄,相见是缘,我建议你见冥子之前,能去看一看大夫,会看脑部疾病的大夫。”
李玉的笑容停在脸上,“你的意思是?”
“我就是这个意思。”刘有志不卑不亢,“先父在世时,医德高尚,为人慈善,狱中暴毙前托人只带了一句话给我,那便是他这一辈子没有害过人,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再救更多人,他希望我能继承他的意愿,我一直秉承先父的教诲,也因此被上任管事选中,接手了排他镇的冥府管事一职。李公子,我姑且叫你一声李兄,我刚刚用冥府的手段将你的身体仔细查看了一番,并无大碍,遂又用先父教我的手段,又检查了一次。”李有志弯腰道歉,“刚刚我为你检查的时候,对你用了催眠术,无意窥探李兄的隐私,只是想知道李兄到底是什么病,现在,我知道了。李兄的心病持续时间太长且未经开导疏通,此刻李兄有加重的趋势,比如,李兄有时候是不是会感觉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残暴血腥?或者是对周遭的事情极其敏感?”刘有志诚恳道,“有志言尽于此,是我唐突了,只是,李兄还是早些治疗的好,若李兄不嫌弃,我可以先为李兄开几服药。不过,李兄却是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病情会加重,李兄既然如此想念那位名为一婉的女子,何不去找她呢?待会我写封信,你捎去给她,她会明白的。”
李玉看着刘有志,笑而不语,只是,这笑容太过诡异而让人心里发寒。
“你想跟一婉说我是神经病吗?”李玉的嘴角咧开,笑得让人心底发慌。
李有志心知坏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刘有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学艺不精便往下断言,还望公子宽宏大量,放小人一马,请公子看在小人真心实意为公子着想的分上,饶小人一命。”
李玉只是盯着刘有志笑。
“有志,有志。”有女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李玉觉得声音熟悉,看向出声处。
远远的,一名红杉女子走来,近了,李玉发现是那名寡妇。
呵,看来刘有志便是水果商贩口中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了。
“呀,有志你怎么跪在地上了?”寡妇一看,平日里不管谁见着都要礼让三分的有志跪在一个人面前,心中大惊,不知这人什么来头,不敢抬头打量,慌忙跪下,头垂在地上,楚楚可怜道,“不知我家有志何处得罪了大人,还望大人饶过他这一次。”
李玉的嘴咧得更大了,“你抬头看看我是谁。”
寡妇怯怯地抬起头,待看清李玉的脸后,惊吓出声,“是你!”
身为一个寡妇,还能够搭上冥府管事,她的小心思自是极多的,不然也不能让刘有志完全不顾镇上的流言蜚语这么宠着她,久而久之镇上的人不但不讽言讽语,反而还被二人的深厚感情所打动,成了镇上的佳话。寡妇想到今日自己行窃被李玉抓了个现行,自己蛮横之余竟然还吐了他,以为李玉是上门来找自己算账的,吓得花容失色,瞬间便泪如雨下,“公子可是因为上午之事来找妾身的?妾身知错,还望公子放过有志。”她这算是以退为进,像这等高高在上之人,就爱看他们这些下层人对他们摇尾乞怜,自己表现得有情有义,他们反而会因此对自己高看一眼,而且有志也绝不会看着自己受罚,自己服软才是明智之举。
李玉虽是不爱处理实务,却也没少见这种把戏,不屑道,“有志你不错,这可惜了,这寡妇配不上你。”
寡妇瞬间苍白了脸,连哭泣都忘了,她最恨别人叫她寡妇,可眼前这人,她惹不起。她再次泪流成河,只是这次,是真的伤心。
“李公子,爱妻有名,名为齐菀。”刘有志虽是跪在地上,之前深深伏下的身子此刻却是挺直了,“公子对爱妻之前的称呼不太恰当。”
刘有志与齐菀对视一眼,齐菀心中感动,第一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有志早就提醒过她,她这样,早晚会得罪到惹不起的人物,那时候,后悔就晚了,可她就是不听,总是反驳他,自己又不是没长眼睛,分得清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只是日子久了,自己竟是不知天高地厚起来,看到李玉的时候就感觉到不是一般人,却是抹不开面子,做出那等侮辱的动作。想到自己的幸福生活就要因为自己一时的蛮横一去不还,齐菀的肠子都悔青了,又看到有志这么维护自己,悔上加悔,“大人,对不起,贱婢真的知道错了,再给贱婢一次机会吧。”齐菀哭得梨花带雨,靠双膝移动到李玉腿边,抱着李玉大腿,痛哭道,“贱婢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重新做人,大人...”
李玉看着分不清满脸泪痕的齐菀,只觉得那些泪水就像齐菀之前吐在自己身上的唾沫,真是恶心。
他嫌弃地踢开了齐菀。
有多少厌恶,他就用了多少气力。
齐菀飞过门槛,穿过门口飞出去了五米远才堪堪停下。
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只是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脸上是在地上摩擦时留下的血痕,嘴角有鲜血汩汩流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