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百万大明百姓,必须慎重以对。”
朱琳也没有继续视察船厂的心思了,对石霖道:“回宫。传内阁、兵部、户部、工部主要官员文华殿议事。”
“是!”
途中,朱琳又问顾炎武道:“多尔衮来扬州的消息可确实?知道他带了多少兵马吗?”
“回皇上,这消息乃是北京内线传出,八成不差。至于兵力……前番多铎将建虏两黄旗都带去江南,北京至多剩下一万建州兵。眼下还要分些守城,多尔衮估摸着最多能带出七八千人。”
朱琳又转向张家玉,“算上逃回江北的何洛会、祖润泽等人,扬州附近有多少虏贼?”
张家玉略想了想,道:“回皇上,何洛会等人所部共有一万六千余,扬州守军三千上下,加上附近几县,至多两万出头。”
朱琳皱眉道:“加上多尔衮带来的兵,扬州一带应当也就三万多建虏,他们还要防备迅捷营袭扰,为何能这么快迁动扬州附近百万之众?”
顾炎武拱手道:“陛下,属下听闻多尔衮将扬州、泰州、高邮等地虏官尽升三级,左近各县官吏升两级,又许以重赏。正是这些投虏奸贼助纣为虐,带家丁、泼皮之流驱赶百姓,方有这等速度。”
对于整个华夏来说,外敌从来不是最大的祸患,最可怕的永远是汉奸卖国贼!
一个半时辰后,天子仪仗驶入紫禁城。
杨廷麟、宋应星、张沧海一众官员早已候在会极门外,见皇帝下了御辇,正要跪拜施礼,却被朱琳制止,“都无需多礼。”而后率众人直入文华殿而去。
待二十多名重臣在殿内站定,朱琳对顾炎武示意,“顾大人,先把江北情况跟大家说说。”
“属下遵旨。”
顾炎武遂将顺治北逃,多尔衮率兵南下坐镇,以及建虏驱尽扬州至淮河的百姓,并烧光村舍、良田、树木,捣毁道路等事详细讲述一遍。
杨廷麟立刻接道:“陛下,建虏这是打算坚壁清野,以拖延我军北伐!”
他虽然不擅打仗,但好歹带过兵,对此倒是颇为内行。旁边几名兵部大员也是纷纷点头,“已至寒冬,大军北上途中若连烧火的木柴都寻不到,恐怕……”
“虏贼甚是歹毒,连道路都尽皆毁去,如此我军便是咬牙从江南运送辎重,恐也会极为迟缓。”
“是啊,粮草也是极难运送,附近村落又都被焚烧,就近征粮也无可能。”
“从长江至淮河有三四百里之遥,沿途若尽是焦土,还如何用兵……”
朱琳知道,即便在后世,想要安然穿越数百里荒芜地带也是非常困难的,更不用说明代的技术能力了。在附近找不到民壮,又没有道路的情况下,光是运粮就会令人极为头疼。
要知道,在汉武帝时代,因为人烟稀少,道路简陋,每一个士卒身后需要至少七八个民壮搬运粮草辎重。
而扬州到淮河这一段建虏“人造”的赤地,后勤压力恐怕更为惊人。
他皱眉道:“看来北伐所需的粮草得多一倍才够。”
众人正在焦急地议论着,就见马文晟捧了一封红标的册子快步进殿,对朱琳躬身道:“万岁爷,兵部刚遣人送来的急件。”
怎么又是急报?朱琳接过册子翻开,先是略为展颜,随后却立刻沉下脸来。待看完最后一行,他将那急报递给身旁的张家玉,“看来建虏此番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了。”
殿上众臣将张家玉围住,探头看他手中的册子,有人小声念了出来,“四川总督王应熊奏报……虏豪格所部四万主力已退出汉中,仅留窦承武所部七千绿营守西安……虏贼逃遁之前,驱赶凤翔府、西安府等地百姓东入山西,并将两府焚烧一空,千里荒芜……臣已率部收复汉中,然,时值严冬,陕境四处赤地,大军难以为继。只待春后集聚粮草,调川民北上修复道路,方可一举克服全陕,兵进山西……”
顿时,文华殿中一阵沉默,显然建虏这是要不顾后果,拼死阻滞明军北上了。
好一会儿,应天祥率先开口道:“陛下,豪格这四万人马恐怕也是要往淮河一线增援的。”
有人接道:“六万多虏贼据淮河天险死守,我军却也不易疾速破之。”
“看来只能等天气转暖,而后徐徐图之了。”
“是啊,虏贼已如临冬之蝉,却也无需急于一时……”
朱琳断然摇头道:“不行!被建虏驱至山西、淮北的数百万人皆是背井离乡,必无多少积蓄,而建虏如今狼狈之态,定不会尽力安堵。届时饿死、冻死的人恐怕要以数十万甚至上百万计,这些,可都是我们大明子民!”
殿上又是一阵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