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水师前锋主力,五级护卫舰吉安号的船艏甲板上。
刘国轩瞪大了双眼,借助微弱的晨光紧盯着眼前的海面,此时的天色几乎是可以行船的最低要求了,通常这么暗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允许以这么快的速度行驶的。
但昏暗的光线对奇袭莱州港也同样有利,得益于水师少而精锐的思路,此时正鼓起艏、艉帆疾行的大明战船不过三十多条,又尽量聚拢成密集队形,故而七八海里开外便极难发现。
实际上刘国轩已经能够隐约看到莱州港的防波堤了,这一路驶来吉安号竟未被任何建虏的巡逻船只发现。他按捺住兴奋的心情,抬头看了眼桅杆顶端飘扬的三角旗为了隐蔽需要,那里仅挂了片白色小旗,而非大明水师军旗是北风。
莱州港乃是一处北临渤海,一直向南延伸二十多里的狭长水道,是以北风正适合水师战船顺风突入港内。若非入口处有一道“之”字形拐弯,满帆状态下的战船不消半个时辰就能抵达港口最深处。
刘国轩难言心中兴奋,暗自笑道:“真是天助大明。”却忽见桅杆上的望手焦急地挥动手中信号旗,而后又有节奏地敲打桅杆。
刘国轩对水师旗语再熟悉不过,立刻根据望手所报用望远镜在南偏西三个罗经点的水面上搜寻,很快就找到了一条乌黑色的小型船。
“是虏贼巡哨船!”他急转头吩咐副官,“升令旗,让韩世忠号和李光弼号从两侧包抄。尽量跳帮夺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炮!”
他所率前锋仅有吉安号以及三艘六级轻型护卫舰,全部卸空了船舱中的粮食、淡水等物,就是为了尽量提高战船灵活性,清理沿途的建虏巡逻船只,以掩护水师大队。
“是!”
待韩世忠号和李光弼号从两侧疾速驶出,那条小船显然也发现了迎面而来的不速之客,却似乎以为这是自家的战船郑芝龙手下的“威”字号盖伦战船也是这种高大的软帆,虽是个头稍小了点,但昏暗的光线下哪能分辨得清楚。
那虏船的船头上,一名旗官还傻愣愣地拼命挥舞旗语,询问吉安号在何人所部,在干什么。
一直等韩世忠号冲到了它四五百步的地方,那巡逻船才感到可能不对,谨慎地调转了船头,却依旧没有要示警的意思。
刘国轩在望远镜中看到此景也是大喜,忙低声对副官道:“传令韩世忠号,让它伺机撞毁虏船!”
“是!”
韩世忠号随即修正船头方向,杨帆破浪而来,却在船艏站了两名身着清军水师服饰之人,甚至脑后还戴了根马尾编成的辫子。
建虏船上的军官也是仔细观看对面的夹板船,虽见甲板上似乎都是自己人,但始终未得旗语回复。
又片刻间,清军发现那船竟毫不减速地直朝自己冲了过来,巡哨船上顿时一片慌乱,官兵奔走高喊,“转舵!避开!”
“当心,要撞上了!”
“快闪开……”
但他们刚才转了个大弯,此时正以右舷对着韩世忠号,又是侧风,相比韩世忠号显得极为笨拙。
旋即,一声沉闷巨响,明军轻护卫舰的船头猛地插入了敌船的侧后部。那船不过五六十吨的样子,瞬间便被撞出一个六七尺宽的口子,同时船体也被推得严重倾斜,大量海水从破口处疯狂灌入。
而韩世忠号却有近五寸厚的榉木船壳,虽然在碰撞之下也产生了倾斜,但随着它转变船帆朝向,将船身退了出来,几乎立刻便恢复了平衡。
与此同时,李光弼号也自另一个方向驶来。两条护卫舰将正在下沉的船夹在中间,水手们在甲板上站成一排,不断开弓放箭,射杀落水的虏兵。
仅一顿饭功夫,敌船附近的水面上便已看不到有人在挣扎了。而那船里的灯火似乎被撞倒,有火苗自底舱冒了出来。
跟在后面的邵武号上,郑成功望见前方海面有火光升起,不由眉头紧皱,遂令道:“莱州港很快就会看到这些浓烟,即刻令各船散开,改行‘乙’字预案。”
“是!”
随着邵武号上令旗扬起,所有水师战船立刻分为六队,以三百吨以上的大船为核心,轻型护卫舰紧随左右,皆是拉起满帆,各自以最快的速度分朝港内预定目标冲去。
吉安号这边也看到了旗舰的指令,刘国轩当下甚是懊恼,‘乙’字预案便意味着偷袭终止,要正面强攻了。
好在此时已绕过了莱州港入口处的“之”字弯,距离建虏锚船处已经极近,他当下也不再犹豫,令所部四条船皆是升起满帆,径直向南猛冲而去。
又行了一程,天色开始渐亮,刘国轩不用望远镜便能看到莱州港内的情形。举目皆是林立的桅杆,大船在外,小船在内,用大量缆绳系着,犬牙交错般密密麻麻拥挤在码头旁,至少有五六百条!
但与他料想中鼓声大作,四处都是虏兵奔走设防的情况不同,莱州港内仍是寂静如常,所有船的桅杆上都是光秃秃的,竟没见一艘有要升帆的样子。
原来负责港口守备的郑渡自认莱州港戒备森严,压根就没朝明军胆敢前来攻袭这方面想。他听闻手下军官禀报海上有烟雾升腾,只当是迷路的渔船在附近起火,大咧咧派了两条船前去打探,而后竟还要回去继续他刚吃了一半的早膳。
刘国轩虽不明所以,但显然建虏还未反应过来,心中也是大为庆幸。待他一直驶到距离大批系泊港中的敌船还有不到三里,这才看到两条赶缯船不紧不慢地迎头驶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副官高声道:“升令旗。击鼓,打开所有炮窗,准备开战!”
“是!”
此时整个莱州港都能看到大小四条战船上探出黝黑的炮管,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一时间却都愣在当场。
那两条被派出来侦查的建虏赶缯船更是看得清楚,立刻调转船头,同时慌忙用船头的碗口炮鸣炮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