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副使能否行个方便?”朱琳渼朝乔千使个眼色,后者立刻将一枚金锭子悄然递了过来。足值白银三百两以上。
徐尔路苦着脸退后两步,并没有接,“大人,下官实心为国尽忠效力而已,怎敢受此馈赠?”
朱琳渼愣了一下,暗自点头,此人倒是个难得的清官,但旋即又苦笑,为何这么难得的好官就让我遇到了。
他只好正色道:“我要这些人绝非为一己之私,乃是有大用!”
又反复说了半天,最终徐尔路算是信了朱琳渼之言,压低声音道:“殿下若真的急用工匠,需得去找杨部堂……”
原来赣州军器局虽名义上归工部,但苦于郑芝龙把持财政,工部几乎一文钱都拿不出来。赣州大小事务均靠杨廷麟四处募义款维持,是以军器局上下都是他说了算。
朱琳渼问明了杨廷麟目前所在,又带着随行人员前往赣州府城东南。
杨部堂并未在城中,而是扎营城外。赣州三面环水,只有东南有陆路可通,他正是布防于此,以备清军来袭。
军营外,士卒听说是陈州王驾临,忙跑去通禀。少时杨廷麟携一应军官迎了出来。
这位赫赫有名的赣州抗清英雄长得干干瘦瘦,留一缕短须,看上去其貌不扬。但就是他,在隆武二年率领六千士卒,面对十倍清军,死守赣州城四个多月,最终寡不敌众以身殉国。
但此时这位老英雄脸上却有愠色,见礼之后,便引朱琳渼前往中军大帐。
沿途旌旗林立,连营数里,外有五层拒马,内有成队士卒来回巡逻,自有一番整肃气势。朱琳渼却见军营中还停有十数辆装饰豪华的车马,由一队士卒守着。
待走到大帐附近,远远看到有两名身着精致戎装之人立于门口。
一人头顶红盔,上有一尺赤红缨簇迎风晃动,身上是绣龙纹的大红棉甲,脚下褐色皮靴。另一人则是黑盔黑甲,显得低调许多,但那盔甲的做工也甚是精细。
杨廷麟见朱琳渼有些疑惑地望向自己,便低声介绍道:“这是永宁王殿下和罗川王殿下。他们聚兵赣州……与下官商议战事。”
朱琳渼的记忆里有大明全套的宗族谱系,他很快找出两人信息:永宁郡王朱由槙,罗川郡王朱由伭。他们封地就在赣州东北的建昌附近,却不知为何来此。
走到近前,朱由伭和朱由槙先后拱手招呼。
“陈州王。”
“陈州王可是率兵而来?”朱由槙得意地笑了笑,“哦,忘了陈州王还未就藩,尚没有护军。”
朱琳渼只简单还礼,并未理他。
一行人入大帐各自落座。一身红甲的朱由槙毫不客气地坐在主位,朱由伭陪在下手。
朱琳渼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便听永宁王和杨廷麟已争执起来。
“吉安府乃整个赣南的门户,若放任清虏在吉安站稳脚跟,赣州危矣!”杨廷麟明显是压着性子道,“大军应按成计,即刻北上吉安!”
朱由槙立刻摆手道:“益王新失建昌,清军定骄纵轻敌。正可趁此机会反袭之。”
“本王与永宁王所率乃精锐之师,自当以我部所向为主。”朱由伭接道,“杨部堂应引大部随我等先征建昌。”
“万安城危如累卵。若失万安,整个吉安府便俱为清虏所有。”杨廷麟急道,“等打下建昌再回来,怕清军已堵在赣州城门口了!”
朱由槙不以为然地斜睨杨廷麟,“那杨部堂自去吉安。本王引兵攻打建昌便是。”
“大敌当前,怎可再分兵两处?”杨廷麟显得底气不足。他手下虽有三四万之众,却都是刚招募不久,只经过简单操练的新兵。而永宁、罗川两王的以护军为核心的五千兵马却多有临阵经验,比起他的新兵,的确算是精锐。
没有这五千老兵做前锋,杨廷麟还真没把握能攻下吉安城。
朱琳渼低声询问一旁的军官,方才得知来龙去脉。原来不久前,益王朱慈炱被清军高进库部所败,清军遂占领益王的封地建昌。
原本杨廷麟和两王已议定要北击吉安城,稳定赣州局势。但这两个郡王最近听说高进库有南下的迹象,他们二人的封地就在建昌以南,于是死活要大军先去建昌。
而杨廷麟早已在东侧布好防线,谋划已久要集中兵力收复吉安要冲,此战关系到整个江西战局的走向!于是他便与二王发生了争执。
要说杨廷麟虽受命节制赣南军务,但却不能调动这两个藩王。
而隆武本人因早年率王府护军北上救京师之事被崇祯关了监狱,心中甚为不满。是以等他登基之后对藩王领护军抗清毫不干涉,这更给了永宁王和罗川王行事自由。
“吉安城城高墙厚,岂是旦夕便可攻下的?”朱由伭气哼哼道,“不如先打建昌,待日后徐图吉安。”
他这一席话倒提醒了永宁王,后者马上接道:“万将军守吉安城时,若非王得仁运去四门红夷炮,恐怕城池也丢不了。”
朱由槙望向杨廷麟,“杨部堂若能拿出四门红夷大炮,方可再议攻打吉安城之事。”
“这……”杨廷麟一阵气短,“徐司务署理军器局之后方才制成红夷炮,集合军器局所有炮匠,一个月仅能铸成一门。这第一门炮尚在试射,哪来的四门炮?”
“王得仁手里有炮,又有城防可持。”朱由槙腾地站起身来,“我军就这么去吉安,不但攻不下坚城,反倒挨那叛逆的炮轰?”
朱琳渼正为如何开口向杨廷麟要人发愁,听闻此言微微一笑,正可以此作为突破口。他不紧不慢道:“四门炮哪儿够?至少也得能压过清虏方好攻城。”
朱由伭微怔,旋即点头附和,“陈州王高见!”
杨廷麟脸一黑,正要出言反驳,就听朱琳渼继续道:“我愿拿出八门炮来,助永宁王和罗川王攻取吉安城!”
杨廷麟惊得眼皮一跳,“殿下所言当真?”
“八门炮?”朱由槙冷笑道,“你以为是碗口小炮?本王说的可是千斤红夷大炮!”
“十二磅加农炮。”朱琳渼微笑着望向他,“也就是一千八百斤的红夷大炮!二十天内运至此大营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