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人明示。”
解决了十六万贯的问题,杨丛义心里轻松不少,粮草问题他并不是很担心。
只听黄大人道:“去年十月初二,选将营从婺州金华县接收了一批粮草,入库数目三万担,而从你们的账目记载来看,选将营当时从金华调拨了三万五千担。虽然这里有金华仓库的出库记录,数量也是三万五千担,但金华距离义乌不过百里,且道路通畅,区区百里路程,何以会少了五千担粮草?你如何解释。”
“诸位大人也知道,我们选将营兵力有限,建营之初还是从明州昌国县调来的四指挥人马,这些人马一到义乌就马上开始建造选将营,一半人进山训练,准备不久之后的选将挑战,一半人开始平整地面,修建营房、校场和帅营,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其他时间都在拼命硬干,每天八九个时辰,就这般拼命,直到参加选将的其他禁军来到选将营,将士们的营房都还没来得及封顶。将士们的时间和精力根本不够,前后征调数千工匠和民力,选将营在十月份才勉强建成。而十月中旬选将营里已经来了四十一路禁军,稍加整顿,选将挑战就马上开始,将士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外地筹集粮草。金华离义乌上百里远,路途并不平坦,若要选将营将士凭两条腿亲自去搬,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整个选将计划就要不停的被打断,不停的往后拖延。无奈之下,选将营只能把运送粮草的差事委托给婺州衙门,因为对选将营来说时间更重要,只要能及时运来粮草,选将营就能进行正常训练和挑战。大人问为何选将营账上记录调集了三万五千担,而入库数量却只有三万担,这五千担差额是婺州衙门运送粮草在路上的消耗。虽然下官也知道他们在路上的消耗大了一点,但选将营里调不出人手,现在不是打仗,我们也没有权力随意征调民夫,选将营两万多人的吃喝都要靠婺州衙门从中调拨,路上多点消耗,我们也只能认了,只要粮草不断,将士们每顿饭少吃几口也不会饿死。这就是这批粮草缺额五千担,比正常情况下多了一点的原因。”
杨丛义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趁机又些微诉了下苦。
黄大人听后没有反驳,而后转头向另外两位大人问道:“章大人、李大人,你们二位认同杨丛义的说法吗?”
李大人微微点头道:“粮草运输自古以来就是大问题,一是慢,二是损耗,百里损耗十之一二,千里损耗十之四五,更有甚者损耗达十之七八,用兵赈灾历来忌讳横跨多地筹集粮草,其实粮草运输损耗多寡,难有定数,三万五千担从金华运来义乌,损耗五千担也说不上太过分,我以为可以理解。”
章复直接道:“是不是说的过去,要等我们去金华核实之后再做定论。”
黄大人见两位大人都没有明确反对,便接着问道:“十一月十八日,选将营从婺州金华县接收粮草两万担,你们账目记载从金华调拨了两万三千担,这三千担也是路上的损耗,是吗?”
“是,从婺州金华来的粮草,选将营都是委托给了婺州衙门。”
“那你再说正月二十二日从衢州运来的这批粮草,账目显示选将营从衢州一次调集粮草五万担,而进入选将营库房的数量却只有四万担,一路上损耗一万担,衢州到义乌也不算远,损耗太多了吧!”
黄大人拿出他的审查记录,继续问粮草调拨问题。
杨丛义答道:“大人,这实在是没有办法,婺州和衢州是两个地方,路程远,去衢州筹集粮草也难。虽说朝廷给了选将营五十万贯调拨凭证,可以去任何地方调拨粮草,但选将营拿着户部给的凭证处处碰壁,每到一地,不是说仓库粮草不足,就是说库存粮草有重要用处,不能调集。原本以为有户部凭证,选将营就可以去天下任何地方调拨粮草,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因为凭证上没有指定仓库名称,能不能调拨到粮草完全要看对方的心情。加上选将营又不能自己去搬运粮草,最后从衢州来的这批五万担粮草损耗达到了一万担之多,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下官只是殿前司兵案一个小小的秘书,两位参军又无功名,虽说选将营主帅身份尊贵,贵为普安郡王,可他一天不来选将营,就没几个人会给选将营面子,不光不给面子、不协助,不背后使绊子,选将营上下都该谢天谢地了。几位大人回京之后能不能问问,普安郡王何时能来选将营?郡王再不来,等我们粮仓里这批粮草用完就再也调不来粮草了!”
三位大人听到杨丛义说起普安郡王微微一愣,都没有接话。
片刻沉默后,黄大人说道:“你是说衢州送来的五万担粮食,路上损耗一万担,你知道其中有问题,但还是按五万担接收了是吗?”
杨丛义马上回道:“下官不是说知道,只是有些怀疑他们把粮草在路上的损耗夸大了一些,可是选将营急需粮草,如果不接受他们运来的五万担粮草,选将营马上就会断粮。诸位大人,烦请转告朝廷,选将营已经调拨不到粮草,粮仓里的粮食最多只能撑到三月下旬。”
“粮草调拨困难的问题,朝廷自会协调处理。但关于衢州这批粮草损耗巨大,你这个说法目前看来只是一面之辞,我们会去衢州核实。”
黄大人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已经接受了杨丛义关于衢州粮草损耗一万担的解释。
“多谢大人!选将营上下两万余人翘首以盼,愿朝廷能早日派人来帮我们解决粮草问题,下官感激不尽!”
杨丛义见黄大人提到朝廷会解决粮草调拨问题,于是再次提出请求,进一步言说选将营粮草筹集困难的现实。
“好了,粮草调拨朝廷不会不重视。选将营调拨粮草损耗问题,我们先放在一边,关于士兵口粮问题,还需要你解释。”
“大人请问!”
杨丛义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粮草损耗问题解决了,选将营账目就不会再有大问题。
“从选将营口粮领取账目来看,一指挥士兵一个月粮食消耗的数量达到四百五十担,与其他各军相比多消耗整整一半。从账册看,选将营如今共有四十五指挥,每个月多消耗的粮食达到六七千担,这些粮食是进了你们的口袋还是进凭空消失了,跟我们解释解释!”
对杨丛义,黄大人毫不客气,继续追问粮食问题,粮食每月凭空消耗这么多,其中必有蛀虫,而找问题,就是他们来到选将营的主要目的。
“诸位大人,如果你们去过各军营房就会知道这些多消耗的粮食进了将士们的肚子。大人查看账册时可能有疑问,为何各军人数相同,但他们领取的粮食数量却不相同。在这里,下官跟诸位大人解释,在去年腊月之前,前来参加选将的各路禁军每月领取的粮食数量完全一样,但自腊月起各军数量就各不相同了。这是因为从腊月起各军每天领取多少粮食跟他们每天训练多长时间挂钩,每天全军训练时间达到五个时辰,每人口粮两斤,训练超过六个时辰,每人口粮三斤,训练少于三个时辰,每人口粮一斤,训练时间在三个时辰和五个时辰之间,每人口粮一斤半。不是下官有意在诸位大人面前贬低禁军,各路禁军来到选将营之后,能每天坚持训练两个时辰的屈指可数,朝廷拨款一百五十万贯巨款,不是让他们来睡大觉的,也不是让他们来白吃饭的,皇上和朝廷给的任何一碗饭都是恩赏,绝不能浪费!任何不下苦力训练的军队,不为大宋安危着想的军队,都不配得到皇上和朝廷的供养!”
杨丛义越说越激动,他向着皇帝和朝廷的拳拳之心,直接暴露在三位大人面前。
又是一阵沉默。
而后李大人问道:“朝廷拨付各军的口粮一向都是固定数量,你们这么做不怕有些军队闹营吗?”
杨丛义答道:“前来参加选将挑战的军队都是各军之中的佼佼者,心里都有皇上和朝廷。一开始有些人确实不服,毕竟多数人都是好逸恶劳的,幸好选将营顶住了压力,没多久四十一路禁军每天训练时间都在五个时辰以上了。等到有几路禁军每天训练时间超过六个时辰,他们顿顿吃起了白米饭,顿顿都能吃饱以后,几天之内,四十一路禁军每天训练时间都达到了六个时辰。后来我们又出了新规定,每天训练最下功夫的一支军队,奖赏一顿肉。听说现在各军训练更刻苦了。”
他回避了闹营的问题,强调了表现好的军队的示范效应。
“各军领取口粮问题,我们会去各军核查确认。章大人,下官要问的已经问完。”
黄大人转头看了一眼章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