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德路和贡恩对着尘世壁垒消失的位置愣了好一会，直到巨大的崩塌声唤醒他们。

贡恩捶胸顿足：“你他妈傻逼啊！！！”

斯坦德路也觉得自己很傻逼，心里后悔地直滴血，自己吃饱撑得没事觉悟个屁啊。五万枚水灵灵、光闪闪的小宝贝就这么飞了，连声再见都没有。

但他绝不会表现出来，钱已经丢了，面子绝对不能再丢。

“哼！”

绿龙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很夸张地一甩脑袋，扭脸到另一侧。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会，漩涡的吸力渐渐渐弱，土石泥浆旋转变慢。斯坦德路不知道蚁后临死前创造出的灵能黑洞是不是自我消耗完了，但是漩涡不住地震动，幅度越来越大，怎么看也不像是好兆头。

斯坦德路趁着这个机会向上攀爬，突然听到身后砰地一声闷响，仿佛有人抖开了一面大船帆。

斯坦德路立刻就知道不好，这是龙类展开翅膀，翅膜与风压撞击的声音，是俯冲攻击的前置动作。

他立刻松开四肢，让身体顺着山壁垂直滑落。

不到两秒后，一团浓重的黑雾撞在他原本的位置，让山壁整体一颤，大片滑坡。黑雾中两点红光望向斯坦德路。

斯坦德路暗骂影龙脑子有病，肉肥皮脆的不去追，跑来啃自己的硬骨头。

影龙直直下落，斯坦德路知道此时的处境最应该避免肉搏，但一头巨龙亮出獠牙，就必须用回以獠牙才能活！

砰！

两头霸主级别的有鳞生物的第一次硬碰硬撞在一起！

两头龙各自侧开头颅，用肌肉骨骼强壮的脖子根部和肩部进行撞击，造成比自身体重强数倍的冲击。这是龙类冲突最常见的起手式，利用体重和肌肉冲击对方的重心，使对方失去平衡，然后头颅转回来，有足够的攻击半径可以撕咬。

但现在战场是垂直的山壁，绿龙体力衰竭，且处于极为不利的地势低位。影龙被反震几尺高，而绿龙直直下落一百多尺，四爪在山壁上犁出十几道抓痕，但也因此闪开了影歌的致命一咬。

就像类人生物之间徒手搏杀，重点瞄准对方头、胸、腹部的中线一样，巨龙相互攻击、防御的核心位置是脖颈的中段，一旦这个位置被对方咬住，被控制的一方无法扭头撕咬，且极难挣脱，短时间内就会面临窒息和失血。

面对影龙凶狠扑击，斯坦德路一口吐出石头手臂。

影歌下意识抬起头颅去追咬山之心，斯坦德路趁机上冲，右爪扣住影龙脖颈，卯足全身力气往石壁上一拍！

与此同时绿龙头也不回，依靠直觉伸出尾尖勾住下落的石头手臂。

“吼吼吼吼！！！！！！！！！”

两张满是利齿的巨口疯狂对吼，上下颚张开到极限，嘴角的肌腱拉伸到近乎断裂，四只眼睛中满是最原始、暴烈的杀意！

斯坦德路咬住对方脖颈中间，完全没有之前交涉时的一点文明姿态。他只想用自己的牙，撕开影歌的喉咙，磨碎每一寸肌腱，让舌头浸泡在对方的鲜血中！

撕裂！咬烂！嚼碎！

影歌狂吼着，抬起两条后肢，一下子把绿龙蹬出去，然后用翅膀拍击山壁，短暂浮空，调整姿态。

斯坦德路翻滚着止住坠势，距离土石漩涡很近。

“赢不了！”绿龙无比清晰的认识到。

尽管他用出所有的力气，但是长久的激烈消耗，让他每次一攀爬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以至于处于力量对抗的全面下风。他咬住对方的脖颈，却感觉啃上一根满是符文的钢柱，细密黑鳞和牙尖相互挫动，让他牙根摇晃，却很难咬进去。

而且对方能飞，自己的翅膀却不能动，否则藏在里面的艾西亚就会滑落。

影龙第三次扑下来，绿龙的反击格外无力，轮到他被扣在山壁上，四肢软绵绵的，怎么也推不开影歌。对方的利齿嵌入自己的颈部，如同几十把钢刀，在肌肉和骨骼上滑动，力气随着血液奔流而出。

就在这时，完全停止逆时针转动的土石漩涡，经过上百次颤抖蓄力，发出轰天巨爆！

整个世界仿佛颠倒了，上变成了下，下变成了上。

灵能黑洞将之前所有吞噬进去的东西喷了出来，无数土石随着狂风呼啸而上，斯坦德路感觉自己置身一股逆流的瀑布之中。

他心思一动，四肢不再外推，反而勾住影歌。热烈地将她拥在怀中。

岩石呼啸，影歌成了斯坦德路的肉盾，斯坦德路死命扣住影龙，他能感受到影龙躯体传递而来的几十次剧烈撞击，影歌松开绿龙，喷出一口紫血，散做漫天黑雾。

呼地一下，斯坦德路抱了个空，怀中的雌性巨龙遁入阴影。

他赶紧翻转身体，把尾尖棘刺勾住的山之心丢上来咬住。

蚁巢顶端仿佛被陨石轰击，每一秒都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尘埃弥天，气浪翻腾。眼睛里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四肢感受到的，是一片震荡和暴乱。

最下方，那颗灵能黑洞已经扩张到城门大小，正顺时针旋转，喷出之前吸入的空气和引力，然而这趋势正在减缓。恐怕十几秒后，反转的重力就会恢复，无数土石将再次落下。

失血让斯坦德路视线模糊，他隐约听到影龙的吼声还有贡恩的呼喝。不禁狂喜，“影龙阴影跳跃到矮子那边了！”

而他看到侧方五十尺的位置，有一个尺寸适宜的洞口！生路就在眼前！

赞美提亚玛特！

斯坦德路往洞口移动，微弱的呼喊声钻进耳朵。

“……小主人！小少爷！邓巴克在这，在这！”

沙哑声音从下方一个山壁的凹陷处传来。

斯坦德路早就把这个仆从忘了，尽管邓巴克一路跟随，并且十分聪明，识时务，有眼力。懂得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闭嘴，带着一身皮肉伤，没哼哼过一次，这份情商比霍克那蠢材强一百倍。

但现在绿龙为了逃生，一秒钟也不愿意耽误了，绝不会花费仅存的力气去救一个奴工。邓巴克这么聪明，应该明白主人的意图，此时出声呼救是犯蠢。

看在一路相随的份上，斯坦德路往下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邓巴克：永别。

然后他眼睛就直了，差点瞪出眼眶。

邓巴克挥舞双手呼救，他左手举着弗米蚁后的后卵，右手挥舞着传奇盾牌，尘世壁垒。

“我在这！”

这哪里是什么聪明的灰矮人，分明是两座金库在呼救！

“看下面！”

上方传来一声厉喝，斯坦德路回过头，看到影龙和贡恩相互停手，齐齐望着他。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天人交战。

要钱还是要命？

影歌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幽暗地域有个灵吸怪城市，开出用200个地底侏儒或者3万标准金币的价格，收购弗米蚁族蚁后之卵……”

每一次抉择，绿龙脑中都有两个小人在吵架，上一次理智小人说服了情感小人。

理智小人说：财富不是龙的主人。于是斯坦德路把盾扔了。

这次，情感小人说：但是双倍的财富别说做龙的主人，让龙打滚撒娇卖萌都行呀！

情感小人一拳把理智小人打死了！

斯坦德路红着眼冲下去，如狼似虎般抓住邓巴克，把他塞进另一边翅膀下面。

斯坦德路把石头手臂交给灰矮人，好腾出嘴巴。

“掉了任何一样东西，我要你的命！”

邓巴克顺从地抱住后卵和山之心，缩在翅根夹缝处，同时把尘世壁垒递出。

“主人，您用得上！”

斯坦德路把小圆盾压在舌头底下，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怎么用，但是多一份希望也是好的。

绿龙朝着通道亡命狂奔同时，看到影龙舍弃灰矮人滑翔下来，而金矮人皇子贡恩，远远地瞪着斯坦德路，送上最后一个眼神。

那个眼神如此深刻，仿佛要把绿龙永远存在脑子里。斯坦德路读懂了，那不单单是仇恨和诅咒，而是另一种宣言：你我之间，才刚开始！

贡恩爬进一条岩缝，这是绿龙最后一次在蚁巢中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