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德路用无可商量的语气说:“首先,把我的仆人还给我。”
蚁后大怒:“不可能!你这是要我们自杀!”
“不把她交给我,才是自杀。窃贼能从你这偷走东西,而且手里有一件传奇武器,你理解传奇武器的概念吗?”龙爪朝天,指着正上方的橄榄状大蚁巢。“那两次地震的威力,你比我清楚,要对付这样的敌人,我需要所有的助力。我的仆人是奥法使用者,我需要她的力量,而且是神志清醒的状态。”
蚁后对地震造成的损害深有体会,但依然咬死条件不放,“你要助力,我们可以派遣兵蚁,但她是我唯一的筹码,没找回我的孩子之前不会交给你,这是底线。”
“这也是我的底线!”
场面一时僵持,蚁后怒气勃发,绿龙寸步不让。
斯坦德路竖起三根爪子,“现在的状况是,你有三个选择。第一,你杀了我和我的仆人,然后你留在这等死。第二,咱们继续谈判拉锯,等着窃贼越走越远,然后我看着你烂成渣。第三,满足我的条件,协助我夺回我们的失窃物品。”
蚁后的心灵之语陷入沉寂,额头触须抖动不停。
听上去蚁后别无选择,实际上这是有别于谎言的另一种技巧,诡辩术。
所谓诡辩就是利用真实存在的信息,扭曲歪解其逻辑论述,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结果。斯坦德路刚刚说的三个选项,叫做伪两难推理谬误。
在谈判的时候,为对手提出看来是所有可能的选择或观点,迫使对手走入最有利自己的选项。
比如说,这条龙如果吃了矮人,那就是恶龙,如果他没吃矮人,就是善龙。听上去有些道理,但也有可能是恶龙正在拉肚子,懒得吃矮人。
斯坦德路不知道蚁后有没有运用灵能,使出“辨识谎言”一类的心灵异能,如果有,那是最好不过。诡辩术在费伦能成为一门重要技巧,就是因为可以绕开那些辨识谎言的神术,因为诡辩不是谎言,他是对思考方向的诱导。无数奸商、巨骗,都研习过诡辩,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当着牧师的面扯扯淡,扭曲真实情况的逻辑,给出神术也测不出的错误结果。
但诡辩毕竟是诡辩,这种扭曲前因或者后果的逻辑,细细推敲都是有错误的。但是,应付连说谎都不利索的弗米蚁族,就好像用交响乐给音痴考试,绰绰有余了。
他继续进攻,不给蚁后思索的时间:“你不用担心我带着仆人离开,我是一定要去找窃贼,夺回山之心的,那后卵也会顺便拿到,反正那东西对我也没用,为什么不交给你呢。”
诡辩术-以偏概全谬误。
触须哆嗦了一阵,蚁后似乎是放弃了思考。
“但我们也不会让你予取予求,指望你大发善心。”
她举起半龙女仆,面对面,复眼放出一条条如水蛇游走的银光,进入艾西亚的眼睛里。光芒全部进入之后,她颤抖着把艾西亚扔向绿龙,斯坦德路伸出双爪捧住。
“你做了什么!”
蚁后浑身颤抖,身子周围的灵能范围缩减,腹部蠕动不再规律,时大时小,噗噗爆开几个小坑,腐臭的气息越加浓郁。
好一会,她才说:“一会她就会醒,暂时没事。我们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颗心智魔种,你耽误的时间久了,种子就会生长,侵蚀灵魂和意志,把她变成蚁群的一部分。”
“如果我拿到后卵,还没来得及交给你,你就死了呢?”
蚁后毫无情感地看着艾西亚,“心智魔种炸裂,她会疯。”
斯坦德路冷笑着把半龙女仆拢到怀里,心想只要把人拿到手,其他以后再说,灾厄堡又不是没有心灵术士。
“带着她走吧。”
“你急个屁,”斯坦德路没好气说,“条件还没说完呢,第二,我要你的蚂蚁们配合我。比如这几只就不错。”他抬抬指着雄壮的近卫蚁。
“不可能,近卫蚁永远只负责保护蚁后。”
“你都要死了,还在乎这个。”
“蚁后死去,近卫蚁也会死去,为了注入心智魔种,灵能又衰减了,近卫蚁必须保护蚁后。”
斯坦德路不耐烦说:“行吧行吧,那就派遣其他的蚂蚁,为我提供侦查和战力。”
蚁后破罐破摔,“行。”
“还有啊……”
“还有?!”蚁后气得双眼放光。
“你总有些积蓄吧,黄金白银,或者其他矿物,财宝,魔法武器,我为蚁群奔波劳累,拿点报酬很合理。”
“没有没有!”蚁后气急败坏,“那些东西对蚁群毫无作用,对我们来说,唯一称得上财富的,就是苔藓和虫蜜。”
绿龙捡起昏厥的灰矮人,嫌弃地说,“那就都给我些,苔藓要孢子,虫蜜要成熟的,带骨头的不要,越多越好。穷酸得不成样子,也好意思叫女王……”他嘟囔着转身离开。
蚁后气得浑身乱颤,腹部噼噼啪啪破裂。
绿龙走之前回头看了一下泄殖腔,原本五次蠕动一排卵,现在变成了七次,而且越来越慢。
来的时候是客人,走的时候是主人。他哼了一声,在兵蚁的护送下,仰头四十五度角,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趾高气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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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垒,冰雪,石墙,犹如囚笼。她无力的敲着石头,身后追击的六足怪物越来越近。
石头变成了门,被敲开了,外面是无边的自由世界。门上的石像活了过来,露出森森牙齿,说:“回去!”
她仓惶跌倒,连滚带爬跑进石堡的长廊。长廊太长了,她使劲跑,使劲跑,却总也看不到头。
长廊的小窗口外,有一道熟悉的绿色影子,在空中上下翻飞。她对着头颅大的小窗喊叫,希望那道绿影能听到,救她离开。
她喊到声嘶力竭,绿影却似乎没听到,越飞越远。她跪在地上抽泣,身后响起温柔的呼唤:“艾西亚。”
她回过头,长廊不见了,变成了狭窄黝黑的石屋,破床上,形容枯槁的母亲看着她,曾经美丽的精灵长发,和稻草一样枯干。
走到床边,握住母亲骨瘦如柴的手,母亲说:“你是自由的鸟,不能像我一样困死在这,一定要离开灾厄堡。”
她使劲点着头,母亲不断重复这句话,模样越来越干瘦,语气越来越急迫。她觉得不对,想松手却动不了,被紧紧捏住了。
母亲的脸从中裂开,一直狰狞的蚂蚁撕开母亲的皮,爬了出来。
“不!!!!!!!!!”
艾西亚猛然翻身坐起,身上血痂纷纷碎裂。
篝火的强光让她一时看不清楚,火后面有一条影子,绿色的。
斯坦德路右爪捏着一条风干的鹿腿,吃的满嘴是油,腮帮子都鼓起来,和艾西亚大眼瞪小眼。
绿龙费力咽下嘴里的肉,把鹿腿递过来,说:“涂过蜜的,吃吗?”
艾西亚双眼一酸,扑向斯坦德路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