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巴克故事说的泣不成声,斯坦德路听得意犹未尽。
这种极度讽刺,充满情感扭曲的痛苦故事,绿龙永远也听不腻。他双眼闪着小星星,满脸“再讲一个”的期待表情。
灰矮人使劲擤了一把鼻涕,眼泪就少多了。
“后来我收拾父亲的遗物,找到了一些线索。虽然父亲无法透露秘密,但一直在做调查。他自制的地表地图,全是围绕峭崖岗规划的,而且还有一些意义不明的工程图,我一时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最重要的信息,就是父亲留下的宗教笔记,‘杜拉格是排在第二的’这句话重复了很多次。”
“这就是我所知的一切了,主人。”
“这就完啦?”斯坦德路一脸失望,“行吧行吧,等到了峭崖岗,我看情况决定。”
邓巴克抹掉眼泪,重重鞠了一躬。
“现在我能为您做点什么?”
“把故事重说一……算了。去聚集你的同族,我买了200个灰矮人,你来挑选最合适的,男女各半,儿童额外另算。”
邓巴克皱着眉头凝思,“主人,这恐怕有点难办。谁都知道峭崖岗没矿,没有矿物就用不上矿工,到那里搞不好会饿死。而且几代人都在女士领地呆惯了,跑去全是怪物和地表矮人地方开荒,没人会自愿的。”
“自愿?”斯坦德路拉高音调,“你当这是野餐邀请吗?搞清楚你们的身份!灰矮人是奴工,而我买下了!我亲自去抓,看谁敢说不愿意!”
邓巴克满脸苦涩,“这个……恐怕更难。因为您过去总是在矿区戏弄矿工,所以只要您飞到半里之内,所有灰矮人都会鸟兽散,200个要抓到什么时候。”
斯坦德路噎了一下,没有想到还有这回事。
邓巴克期期艾艾说:“能不能说动一下腐橡大师,只要他发话,什么好办。”
绿龙想都不想果断拒绝,“你又不是没看到他刚才的脸色。再说这种小事还要求他,我的脸面往哪放。你不是聪明嘛,必须给我解决这件事。老子花钱买下你,可不是看你有几磅肥肉。”
灰矮人纠结了一会,“那我还有一个办法,不过要请主人预支一些物资,大概……50多个金币吧。”
“那足够买10个壮年奴工了,你掂量清楚,我不允许一个铜子浪费。”
“只要按照我的方法来,不但可以凑齐人,还能得到最好的矿工和工程师。”
绿龙想了想最终点头。他把灰矮人带出洞穴,飞到山腰位置的矿务区,这里是附近七个矿洞的后勤基地。此时是白天,地面上没有一个灰矮人。斯坦德路找到了值守的矿务长,让他预支50金币的物资随邓巴克支配,记在自己账上。
并且让邓巴克去挑选灰矮人所用的工具。
之后他离开矿区,向高处爬升,越过灾厄堡,再越过雪线,直飞山顶。寒风烈烈,灾厄堡所在的世界屋脊第四峰山顶渺无人迹,但有一座提亚玛特神殿坐落其上。
置身风雪之巅的神庙,却不像是世人想象的一样艰苦、朴素。圣殿外墙是用坚固花岗岩打造,用油料图上绿、红、蓝、黑、白五色,漆层受到神殿的灵光保护,风雪吹打上百年也没有斑驳掉色。
斯坦德路降落在六根石柱撑起的廊下,敲响挂着的黄铜大钟。钟声被狂风带走,恍如悠长的龙吟。神殿大门嘎吱打开,一队龙裔出迎,走在正中央的,是神殿的管理者,血瀑女士手下的祭司长,五色虹翼祭司。
领地自血瀑女士以下,以腐橡大师作为总管,统筹一切事务,之后还有三个职位,管理矿区的矿务长,管理龙裔仆人的女仆长,和管理信仰的祭司长。其中以矿务长地位最低,还经常换人,祭司长地位最高,且自成一派,腐橡大师能干涉的也不多。
祭司长除了维护北地最大的提亚玛特神殿,还要监管领地内的信仰状况,除了五彩龙后,就只有灰矮人信仰的流浪守护者杜拉格被允许留存,其他信仰只要出现一丁点苗子,立刻就会被扑杀。
虹翼祭司是个老态龙钟的半绿龙,唇边獠牙已经发黄开裂,脊背上的骨刺绵软无力,走路也不利索了,老的脖子向前耷拉着。但斯坦德路可不会小看他,祭司长穿着的五色袍代表他是15级以上的强大邪神牧师,而周围其他年轻龙裔,最多不过三色。
“斯坦德路,你整整一年零三个月没来朝拜了。”祭司长拄着一根龙牙拐杖,略带不满地说。祭司长是领地内除了女士外唯一一个不称呼绿龙为小主人的龙裔,按照他的话说,神殿之内,只有龙后才是唯一的主人。
“领地内事务繁忙啊,祭司长。”斯坦德路煞有其事说,“而且我这不是一有空就来了吗。”
祭司长领着斯坦德路往里走。神殿没有天顶,龙是天空的统治者,不会在建筑之内祭祀朝拜。上空苍茫的风雪,被恒定的神术所阻挡,但依然很寒冷。
走过漫长的祭道,道路两侧摆着四种金属龙的巨大尸骸,血肉已经消失,仅剩下暗淡的金属鳞片包裹着骨头,脖颈从中断裂,头颅的眼眶空洞洞。
左侧是银龙和赤铜龙,右侧是黄铜龙和青铜龙,其中银龙有三个斯坦德路大,剩下三个也不比他小。这些都是血瀑女士昔年曾经猎杀的仇敌,俘虏后在这斩首,用以向龙后举行盛大的祭祀,获取荣恩。斯坦德路小时候最喜欢绕着这些骸骨跑,从脖颈的腔子里钻进去钻出来。但是长大后看这些骸骨,觉得浑身发凉。
但缺了最珍贵的金龙尸骸,祭司长经常为此感到遗憾。
“斯坦德路,等你长大了,一定要抓一头金龙来补全啊。”虹翼祭司感叹说,斯坦德路漫不经心地点头,这话他从小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估计这老头对血瀑女士的所有子女都念叨过。
祭道的尽头,一尊威严的五首巨龙神像发出令人敬畏的邪恶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