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里放好了温水。
水温略微偏烫, 但是略微适应就会让人觉得很舒服。谢溯调好了房间里的温度, 然后把少年抱进了浴缸。
他自己也躺了进去, 谢溯甚至没有去脱衣服, 他半揽着殷染钰, 小心地不让少年滑落下去呛到水,然后认认真真地帮少年清洗。
不管是身上暧昧的气息, 还是其他的更多的东西, 他的动作一开始还是轻柔的, 然后就控制不住地慢慢变重。而谢溯直到在看见了少年身上被自己新揉出的红印之后,才发现了这一点。
谢溯紧紧地咬住了牙,他又深呼吸了两三次, 才又勉强缓和下来了自己的情绪, 控制着放轻了力道。少年安静地躺在他怀里, 他似乎是被之前的动作弄痛了一样,低低地哼了一声。
谢溯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少年慢慢地动了一下脑袋,他半靠在谢溯的怀抱里, 眼睫慢慢地颤动起来, 它们像是一对振翅欲飞的轻盈蝴蝶,一点一点地露出了藏在下面的黑沉眼睛。
少年的瞳孔还是涣散的, 他脸色的神色也空茫而麻木,谢溯把这一切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他努力压下多余的情绪,然后用平常的语调说:“………阿钰?”
这种熟悉的声音,让少年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睛。他似乎还没办法动弹, 整个人都像是一具精致打磨的艺术人偶,谢溯抓住了他的手,亲吻它们,他说:“我们现在在家里………我是谢溯。”
少年费力地偏了偏头,他的思绪似乎被冻结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先生?”
谢溯低低地应了一声,他紧紧地把少年抱在怀里,声音低沉而发闷。少年慢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睛,他眼前的景象朦胧得像是隔了一层雾,连记忆也像是被刮坏了一样变得模糊不清。
他无意识地又叫了一声,他叫谢溯:“先生?”
谢溯说:“是我。”
少年又呆滞了好一会儿,又说:“先生。”
“我在这里。”
谢溯这么说,他发现了少年的不对劲,于是把他抱过来,捧着他的脸,让少年去看自己。
“我就在这里。”他说:“………你看。”
谢溯勉强带起难看的笑,他很想要笑得很温柔,但是现在却完全做不到,少年沉默地看了他好久,又说:“先生………”
他脸上本来就沾了被谢溯捧着,沾.湿.了,沾了很多水。
谢溯手上的水已经变凉了,就算空气是温暖的,但是他的手却是冷的。
然而就在这么一声之后,谢溯却又感到了某种温热的东西。
那是湿润的水珠。
少年低低地说:“我做错了………”
某种模糊不清的记忆,伴随着让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的沉重情绪,一起慢慢地涌上来。少年的脸色还带着潮红,但是神色却是某一种不自知的绝望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流泪了,只是在一片朦胧的世界里,和谢溯沉默地对视。
“………这不是你的错。”
谢溯努力地咽下自己又慢慢燃烧起来的怒火,他凑过去,想要吻一吻少年的嘴唇,但是一种呕吐感却在这个时候慢慢地从咽喉间攀爬了出来。
谢溯顿住了。
他在这一个瞬间,甚至升起了某种不可思议的情绪。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谢溯这么想,他在短暂的僵硬之后,又慢慢地挪开了身体,少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张了张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谢溯被他这样的反应拉回了一些理智,他把自己纷乱的情绪压了下去,用语言去缓解少年的情绪,他说:“………没关系。”
“阿钰。”
谢溯这么说,他的语速慢慢地变快了,甚至让人觉得头昏脑涨:“没关系,没关系——阿钰,这不是你的错。”
他又重复了一句,简直像是在说服自己:“没关系,阿钰。”
“我们已经回家了,没事的………没事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把少年揽到怀抱里。少年感觉到了他略微僵硬的身体,和某种隐藏得并不完美的排斥。
他呆呆地睁着眼睛,想:………没事。
没有没事。
黎明之前的夜晚,总是黑得太浓稠了一些。少年的意外苏醒打了谢溯一个措手不及,他努力维持原本的气氛,又叫了阿姨让她去煮一点清淡的白粥,再去叫某一位医生过来。他在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殷染钰就套着干净的睡衣,安静地躺在柔软的床铺里。
他安静地看着天花板上的装饰物,眼睛里已经彻底失去了某种晶亮的东西,谢溯想要活跃一下气氛,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本来想在回来之后,就告诉少年他和刍渔的之间的尴尬情况………然后再告诉他刍渔要结婚了,他本来想着在回来之后………和少年一起看看娱乐公司那儿新发给他的剧本。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不对。
因为刍渔是他们在今天晚上的宴会上遇到的,因为他们去的宴会的主人就和娱乐圈有着很大的联系。谢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什么话都没办法说,房间里的维持着某种压抑的沉默。
这种怪异的气氛,几乎是在每一分、每一秒里,都在提醒着他们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谢溯被这样的气氛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他甚至因为忽然生出的呕吐感,根本没办法去亲吻少年。
这种难言的煎熬感,让谢溯觉得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幸好佣人们的效率很不错,只过了一会儿,厨师就熬好了白粥,阿姨端着白粥,第二次过来敲门。
这一次,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速度快得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儿超乎想象。然而来开门的人糟糕的状态却显然把阿姨吓了一跳。
在一个多小时以前,青年还是沉着优雅的形象,但是在短暂的间隔之后,他看着就在一瞬间变得狼狈起来,就像是在几天没有休息之后,经历了一场宿醉的似的。
阿姨被谢溯的反差惊得忍不住皱起了眉毛,她也算是这儿的老人了,于是胆子大一些,担忧地说:“您没事吧?”
“………我没事。”
谢溯已经努力把身上的戾气压了下去,他接过了阿姨手里的托盘,回头看了看昏黄的灯光,又压低了声音,说:“医生过来之后,让他在下面等着,什么时候我叫他了,再让他上来。”
阿姨在一开始知道了谢溯要医生的时候,其实就一直有点儿担忧了。这会儿在看到谢溯的状态之后,这种担忧的情绪就更加重了好几分。但是她好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于是只能答应下来,然后带着忧虑的情绪下楼去了。
谢溯端着热气腾腾的白粥回到了房间里,他把托盘放到了一边,然后又低声地哄着少年,说:“先吃点儿东西,是怕你待会儿胃里难受。”
少年沉默了不到两秒钟,就低低地应了一声,谢溯就像是往常那样,把他扶在怀里,然后一勺一勺地吹凉食物,慢慢地喂他。
一碗粥很快就见底了。谢溯把碗放到了一边,他说:“我去把东西送下去。”
少年就又低低地应了一声,他看着谢溯模糊的身影,目光一路追着他消失在门后。
一阵并不猛烈,但是却让人难以抗拒的睡意慢慢地侵袭了上来。
模糊的世界慢慢变得黑暗,而谢溯并不在他身边。一股莫名的恐惧伴随着睡意一起流淌出来,少年在模糊间,又想起了另外一处昏暗的房间。
这简直像是个难醒的梦魇。
在谢溯又回到了房间的时候,少年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谢溯让厨师在白粥里面加了一点儿助眠的东西,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少年这会儿都需要休息。
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
“把医生带过来吧。”
谢溯挂断电话,就伸手去碰少年的睡脸。
哪怕是在睡梦里,他依旧是并不安定的样子,那双纤长的,像是蝴蝶尾翼一样的眼睫不断颤动,就像是在做噩梦。
谢溯安抚性地抚摸少年的脸庞,他很想要去亲吻对方的眼睛,但是这样的念头伴随着挥之不去的呕吐欲.望,这让谢溯只觉得煎熬。
他并不是觉得少年无法接受,但是却也没有办法对对方再做出更进一步的亲密举动。
这简直糟透了。
不管是对谁来说,这种情况都很糟糕。
医生很快就被带着上了楼,谢溯并没有关门,直接让医生进来。这位私人雇佣的医生是一位年纪偏大的中年男性,他戴着古板的黑框眼镜,认认真真地穿了白大褂,提了医药箱。
“阿钰似乎没办法使力。”
谢溯压低了声音,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少年身上,不分给医生半点儿注意:“你可以抽一管血,去化验阿钰到底被喂了什么东西,最迟今天下午,我就要拿到结果。”
医生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他从医药箱里找到了针管,然后在谢溯的视线压迫下,认认真真地抽好了血,保存起来,然后把样品做好安全措施,放到医药箱里面。
“这件事情,我不希望有其他的人知道。”
谢溯伸手抚摸了一下少年的嘴唇,他说:“你知道我的意思,得到结果之后,把所有的记录都删掉。”
“好的。”
医生又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一声,他不管做什么都一板一眼,严肃又认真。谢溯很信任他的人品,在医生出了房间,又关上了房门之后,谢溯就又拨通了某个电话。
“找个人过来。”
他说:“我想要看一些监控,这些东西现在应该已经被删了,但是应该还没有删干净。”
“最慢在半个小时以内,最起码让我看到你找过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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