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跟着缑然到了一间茶楼二楼的雅座间,一进门,就见巧冬幽幽地坐在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见到慕兰进来,巧冬便起身微微颔首,“缑公子,我想和秦夫人单独谈谈。”话却是对着缑然说的。
以为她们还是要谈两个女人之间的问题,缑然略有意思的笑了笑,“好,那我不打扰二位了。”
意味深长地审视了一眼慕兰,缑然才笑着退出房间,临走时也不忘将门带上关紧。对于女人之间的矛盾,他懂得,男人还是少过问少介入的好。
“秦夫人请坐。”巧冬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一脸坦荡的微笑,令慕兰不觉怔了怔,她今日的态度对比之前是要改变不少,不过不管她是来和她表和还是最后走之前跟她撒气,她都不在乎,毕竟往后里她们之间也应该不会有交集了。
慕兰应邀坐下,又见她倒了杯茶递给她,自己也倒了一杯啜了一口,一系列的动作自然流畅,似是心境舒畅不似从前怨恨拘谨的模样,慕兰心内多少还是有些欣慰的,能通过一件事得到教训,并知道改正错误,是很不容易的。
“巧冬,你有何事要对我说。”终于受不了这沉默的气氛,慕兰开口问道,声音却不焦躁。
巧冬莞尔一笑,却不似从前的冷冽讥笑,而是一种平淡清雅的面容,虽是轻轻一笑,眼眸中却也饱含着清苦哀伤。
“夫人,我听说了苓香姐姐的事。”巧冬的声音里噙着一丝惋惜,“我走之前想见你也是为了这事……”
慕兰看着她,眼眸也流溢出哀痛凄苦,“关于苓香?”
巧冬点点头,望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说道,“之前,我在刘府见过苓香姐姐。”
听了这句,慕兰蓦地睁大双眸,“在刘府?那刘世昌的府邸?”
巧冬点头继续说道,“从军营出来那日,缑公子便将我带进刘府调养身子,有一日我闲逛到后院,看到有个小厮从柴房内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我便躲了起来想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就见他将一个似乎是昏迷了的女子从那房间里抬了出来,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苓香姐姐……后来又有一个小厮拿了个*袋过来,他们将她装了进去……”
说到此,巧冬仿佛看到了那日的情景重现,心跳不稳,眼里还含着一丝惊恐。
慕兰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似是要将它撕裂一般,揉捏得皱皱的。苓香怎么会被刘府的人抓去呢,这刘府里的人一向和她没什么瓜葛,其中到底隐含着什么呢!
见慕兰脸色煞白,一向樱红的唇也泛白,巧冬幽幽叹了口气。虽说之前她是看不开,一直纠缠于自己对秦彦天的深情,无法自拔,可是在得知了苓香这件事后,她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看开许多,也许是因为生死无常给她的启悟,也许是因为她看到了苓香被那几个小厮装进麻袋抬走的那一幕,若她早一点知道苓香被关在那,事情的结果会不会不是这样?
而且她也知道慕兰被冤枉关进牢中的消息,那日的公堂审判,她也在外面的人群之中,看到慕兰被冤枉的那一幕,她竟发觉心中没有一丝快意,心里却还为她抱不平,她知道苓香不可能是她杀的,她们之间的感情,从在秦府做事起她就明白。
也许,之前她是走歪了路才会这样吧。在刘府的时候,缑然也开导她,也许她的生活还可以重新开始,她心里也想重新开始。
“夫人,老实告诉你,在刘府这些日子,我还看到过廉馨……”
“廉馨?”慕兰蹙着眉,一双眼盈盈含着水雾,更添几分凄楚。
“嗯,后来我向那刘府的下人打听才知道,这廉馨似乎是刘老爷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一个月也要来刘府多次。”
她知道廉馨以前是秦彦天夫人,或许这事和廉馨有关系也说不定,她只是把她看到的都告诉慕兰,想必慕兰也希望能找出凶手,为苓香报仇。
慕兰将这些凌乱的思绪塞进脑海深处,现今她还不能判断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刘府肯定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对于这关不关廉馨的事,她觉得还是需要慎重考虑一番。
“巧冬,你对我说这些是……?”她很好奇,巧冬之前那么排斥她,为何现在又要对她说这些,是想帮她么?
巧冬冲她笑了笑,“我发誓这些都是我亲眼目睹的事实,而我告诉你……也许是打算放下了吧……我以前太执着太顽固了。”
慕兰也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若是她能够放下,她的心里也会更好受点,毕竟这世上她又少了个敌人。
“不管怎样,巧冬,这次我真的谢谢你。”
“夫人……”巧冬咬了咬唇,“之前的事我也有错,你不怪我就行。”
何况她最后还为她安排了去处,以至于她不会孤独无依地在外漂泊,她真的满足了,再也不想贪太多。
“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谁都不要怪谁,好么?”慕兰真挚地望着她,其实她也希望她心里不要恨彦天,虽然他这样伤害了她,但是她还是希望她不要怨恨他。
巧冬轻轻地点了点头,笑得淡然清雅。
……
直到秦彦天回府,慕兰依旧是坐在窗前的软榻上作着沉思状,串联着今日巧冬所告诉她的一切,希望自己能理个清晰的头绪出来。
“兰儿?”秦彦天见她傻愣愣地呆坐着,还以为她又伤心难过了,难知道看到她的眼却发现她眼底的一片迷茫,似乎不是在伤心,而是在思索。
听见有人叫唤,慕兰才从深思中缓过神来,见秦彦天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她更是想把自己这整日所思虑的事情全都告诉他,问问他的想法。
“兰儿,你怎么了?”见到她刚缓过神那呆滞的神情,秦彦天靠在她身边坐下。
“彦天,我有件事跟你说,是关于苓香的……”
秦彦天看着她颤抖的双眸,心底微微一动,温柔的大掌抚上她的柳腰,将她拉入怀中,“说吧。”
慕兰安稳依赖地靠在他怀中,将今日巧冬与她说的事一字不漏地倾泻而出,声音淡然缓慢,心里却隐隐有些发痛,尤其当她念及苓香名字的时候,她脑海中闪过苓香那张从河中打捞上来的惨白的脸,心倏地缩紧,有些窒息的痛感。
秦彦天沉静地听着她说完,抚在她身上的大掌依旧温暖。
“彦天,刘府一定是个关键线索,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慕兰抬眼看着他,眼中的信任和依赖让他不觉更情不自已地看着她。
“那小厮是什么摸样,巧冬有没有跟你细说?”
现在最关键的便是那两个小厮,若能找出他们,自然就能找出幕后黑手。
慕兰心中一惊,倒是把这重要的一点忘了,“她没有说,我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样子。”当时她的心思全放在死去的苓香,还有廉馨身上,丝毫没有想到这一层。
“苓香与刘府的人应该并无牵扯,但若是廉馨做的,也说不过去,她为何要将苓香关在刘府中下手?”
秦彦天低醇的声音幽幽传至耳边,却也道出了她想不明白的地方,若这件事是廉馨做的,她为何不在自己府中,而跑去刘府行凶。或许廉馨出现在刘府也只是单纯谈生意罢了,没有巧冬想的那么复杂。
见慕兰一直眉头紧锁,秦彦天温声安抚着,“好了,这些事也无须你操心,我会派人去查明的,一定还苓香一个明白。”
慕兰幽幽地看着他,其实她也是想为苓香出一份力,在她死后能为她做最后一件有意义的事,她心里也会满足的。想要那日自己若不是逃跑出去,秦彦天就不会大发雷霆,也不会将苓香赶出府,也不至于发生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
“兰儿,别担心了好么?”秦彦天轻轻捧起她的脸,替她擦了擦无声滑落的泪珠,满目的关切让她心中不禁溢出几丝暖意。
还想说什么,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慕兰收敛了情绪,说了一声,“进来吧。”
进门的是月香,手中还抱着祈年,“小姐,祈年一直闹着要爹和娘,我就抱他过来了。”
慕兰神色一滞,接过祈年在怀里,这几日她倒是忽略了儿子,满是愧疚地看着儿子,却只见儿子对她咧嘴笑着,嘴中自然地唤着娘亲,令慕兰心中又喜又暖。
月香掩嘴笑了笑,便乖乖地退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他们一家三口。
秦彦天轻轻捏了捏祈年的鼻子,嘴中咕哝着,“小家伙,现在倒是会叫娘,却忘了爹了。”
祈年笑得璀璨,小手抱着爹爹温暖的大掌,舍不得放开,一个劲地亲着。
慕兰禁不住在小家伙那讨人喜欢的小脸上轻轻啄了几下,“祈年,别闹了,爹的手脏。”
似是听懂了这一句,祈年竟真的放手不闹了,看到儿子竟然嫌自己的手脏,还是慕兰在旁唆使,秦彦天恼闷地看着他们母子俩。
“怎么,我这手刚刚还擦了你的脸,你脸脏么?”似是几分怄气的意味,但在慕兰听来却不恼他这么说,只是想笑罢了,现在儿子终于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了,说不上的高兴,只想在心中好好庆贺一番。
看见这俩母子笑得如此张扬,毫不遮蔽,秦彦天心中强烈的不满,却也扯着笑看着祈年,“祈年,饿么?爹带你
吃好吃的?”
祈年睁眼看着他,眨巴了几下,突然又开怀地笑着,“爹——”
小手向秦彦天展开一个怀抱,慕兰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秦彦天接过了怀中的祈年。秦彦天脸上挂着胜利的喜悦,转身就往门外走去,儿子的性子他了解,一向是对事不对人,哪有好处就往哪看,公平的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