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这间静室内,声音传得极远。
古川大吃一惊,四下里寻着那声音的来源。
孔佑真却拉了古川一下,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古川的目光落在了杨小静的小腹上。
三人在水里折腾了这么久,身上的衣物有些已经损坏。杨小静的衣服本来就轻薄,上衣更是少了下面的一大块,倒像是露脐装一样。
杨小静正捂着肚子,满面通红地偷看了古川一眼。
那声音正是从杨小静的肚子里发出来的。
古川这时才想起原来是杨小静的肚子叫了。
三人自从地宫遇水,被冲到那石头上,然后跳暗流中被冲到这处地宫。来回折腾已过了大半天,杨小静自然会肚子饿。
孔佑真却是飞快地把手缩了回去。初时她被静室里满当的各种文物吸引,还没察觉什么异样。手放到古川身上时,才发现古川现在是赤着上身的样子。
没想到他那副精瘦样子,居然还有六块腹肌?
古川却早习惯了这副精赤上身的样子,为了避免尴尬,又说道:“我们还是早点找路出去吧。这座地宫虽是阴陵,但却是完全仿照活人样式,出路应该不难找,就在这后殿的某个地方吧。”古川假装要去找出路,走了开去。
杨小静这时脸上的红潮才渐渐消退。
“好吧。我没们也去找吧。”孔佑真拉过杨小静的手,和古川分头去找。
自从那暗流将古川他们推入了前殿后,那前殿入水处自然也是一个出口。
那外面必定是条大河,从地势来看,多半就是贡库边上的那个抚仙河里。
只是经过暗流那次惊心动魄险些窒息溺死的事后,古川和孔佑真、杨小静三人都默契地不再谈起那条出路,万一要是又被暗流推着,不知去了哪处,那就死得冤了。
地宫既然是照着活人宫殿样式来做,那后殿也一定有出口。
这后殿除了放置三樽棺椁处是正中央外,左右两边都各有一间静室,另外绕到后面,也放置了不少器具。
只是此时古川三人的心思都从初时发现地宫的新奇中恢复过来,现在只想着找的到出路,所以并没有想太多。
可是绕了一圈,这地宫竟然没有一个出口。
古川和孔佑真、杨小静又重新聚在那三个棺椁前边。
杨小静此时的肚子已经饿得叫不出来,她皱着眉头说道:“我们……要是出不去了,该怎么办?”
孔佑真一把搂住杨小静的肩膀,道:“不会的。放心好了。只是我们一时半会还找不到。”
这时外面天光渐暗,看样子就要入夜了。天亮时,这地宫就宛若平时的博物馆般,除了光色稍暗,并没有什么可怖的地方。
可是等入夜后,又会是另外一副景象。
杨小静想到这里,不由地缩进孔佑真的怀里。
古川却是抬头看那天光孔洞处。
那些孔洞明显与外界相连,虽然只有指头大小,但却各安方位,如同星辰般在地宫天顶布开。
有这么多孔洞布置在外,却一直没有人发现这座地宫,由此可见去布置之妙。
不过一想到那神秘的屁股蹲印,古川才想起说是没有人来过恐怕不对,至少那个屁股印的主人来过。
等等!
古川想到了什么,手抓着塞在裤子里的那本书,蹦出了一个念头。
既然那人来过,现在又不见那个人的踪影,说明这里肯定有条出路。
虽然还不知道出路在哪。不过古川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我们再找找,出路一定有的。”古川盯着天顶的孔洞看着。
此时天光渐暗,有些孔洞因为角度的关系不再发光,而有些应该还正对着夕阳,光照如常。
星星点点散开,倒像是一副星图般。挂在岩壁之上。
古川略扫了几眼。
突然觉得这些孔洞的安布怎么如此眼熟。
心中像是抓住了什么,但是一时半会地又想不起来。
身边好像有声音响起,但是此时他入神思索,竟是充耳不闻。
直到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才回过神来。
“嗯,怎么了?”
“古川,你在想什么?”
孔佑真刚才和古川说话,却见他一直呆呆地望着天顶的孔洞,还当他一心想要逃出,所以在打那孔洞的主意。
“我突然想起什么。”古川摆了摆手,示意二女不要打扰他的思路,自己在棺椁面前踱起步来。
“这些孔洞的布置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只是到底在哪里呢?
陈千雪在雨中冷冷地看着那往外吐着污水的贡库。
此时雨势比昨夜已经小了许多。
但是丝丝点点地打在人身上,还是说不出的刺骨寒意。
陈千强撑伞过来,搭在陈千雪头上。
他低声劝道:“千雪,我们还是进去休息一会吧。”
陈千雪乘飞机火速赶到现场时,已经派下了三波的潜水员。
但是所有的潜水员甚至都没有潜入内库。
这是第四波了。
“不行,我要在这里等消息。”
陈千雪说话好像是一台机械,只是表露出自己的意愿,没有附加任何的情绪。
这让陈千强心慌不已。
其实在他看来,古川和孔佑真三人多半已经……
到了天亮后,贡库向外吐得就不是浑浊的泥水,而是夹杂青墨油迹的污水。
据第三波出来的潜水员说,里面还有些没被清理干净的机关都被大水冲跨露了出来,更为可怖的是那天宝琉璃龙火的机关也被大水冲破,现在里面的龙火油正烧着,不过里面已经全是水,那油火只是附在水上烧了一阵就已消失。
由此可见里面的险恶情况。
据那潜水员说里面的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是装上了额外增大功率的灯泡,也只能看见身前一米的东西,再加上不断有各种杂物落下,要不是有牵引绳指示着回路,怕是自己都要回不来了。
潜水员心有余悸地跟蜂拥而至的记者们汇报里面的情况。
陈千雪听了这些话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理性的一面告诉她古川已经没得救了,感性的一面却拒绝她承认这个现实。
此时整个贡库的营地乱糟糟的一团。
那个潜水员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负责营地救援的工作人员带走,那些记者们还要跟过去,却被楚营长拦了下来。
楚营长忙了一夜没有歇息,声音已经嘶哑地说不出话了的。
他硬声生地从嗓子眼里逼出一句:“各位媒体记者朋友,请遵守现场的救援秩序,再过一会儿,我们会开此次救援的发布会,有什么问题可以在发布会上提。”
记者们听了楚营长的话才纷纷散去。
各自三五成群地交换着信息。
陈千雪不是一个人,经过楚营长的允许,还有些遇险人员的家属被允许站在贡库门口等候消息。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于事无补,不过稍稍安慰人心罢了。
站在陈千雪五步外,有一对中年夫妻,那中年女人虽眼角露出细纹,约莫有4、50岁的年纪,可是看起来姿态甚佳,背挺得笔直,眉宇间也隐有年轻时的风姿,她现在整个倒在那中年人怀里,嘴里喃喃地不知念着什么。
那中年人一手搂住妻子,双腿站得笔直,好像一只参天大树般将妻子的身体撑住,没有一丝晃动,他眉头紧锁着,嘴唇也用力地抿着,直直地盯着那个门口喷出的污水。
陈千强不免好奇地多看了这两人一眼。
楚营长带他们进来的时候,毕恭毕敬的样子,应该是手握实权的大人物。
听那些记者说起这两人是那杨小静的父母,只是此时杨小静和古川一起入了贡库深处,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陈千强长叹一声。
心中充满了愧疚。
妹妹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陈千强也自知心中亏欠,古川可以说是为了他陈家而死,如果不是因为三愿道典一事,他也不会和陈千强来到贡库,如果当时他陪着古川到贡库去,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如果……
这时身侧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陈全安和陈林走了过来。
陈千强眉头一皱。
自从贡库出了事之后,陈百里呆了一阵,就以家中有事为由,飞回京北,看来是已经认定古川没救,要赶着回去布局。
这让陈千强恼怒不已,不过自从那次《三愿道典》一事后,他就看穿了陈百里的真面目,所以心中还没有多少激愤。
反倒是陈全安和陈林还有那个高远留了下来。
高远不知他是安了什么心,只见他每隔一小会儿,都会到这贡库门口看看水势,又看看天上雨势,嘴里嘟囔着念着什么。
而陈全安和陈林则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陈林是不是装的,他不清楚。
但是陈全安那像是死了老爹的哭丧样子,偏偏眉角、嘴角压抑不住的笑意让他看了很是火大,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抑住自己的冲动。
“千雪啊!这里水势太急,还是回帐篷里去等消息吧。古川他精通风水相术,就是小儿也远远比不上,老爷子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他这个孙女婿的。”
陈全安此话表面上听起来像是劝慰陈千雪不要伤心。
却只有陈家的人才知道这话语中包藏的恶毒心思。
陈老爷子只是失踪,不要说尸首,就是去了哪里都所知不详,可是陈全安却连带把老爷子说死,还顺带讽刺了一下古川的风水相术,那意思是:你不是说古川的风水相术厉害吗?这点趋吉避凶的道理都不懂?
陈林的眉头一皱,他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话。
古川遇险的消息一出,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完全没有父亲的欣喜若狂,好像是要跳起来跳舞庆祝个三天三夜似的。
古川这个最强劲的对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
这种荒谬的现实让陈林有些头晕。
还有那三愿道典怎么办?
“说好了吗?说好了就滚。”陈千强一字一句地挤出来。
陈千雪却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两只眼睛只是死死地盯住那个贡库的门口,连漂出的一间小木片也不放过,好像她一眨眼,就会错过古川从贡库里出来的样子。
陈全安听到陈千强说“滚”字,却反而笑了开来,五官就像橡皮膜一般被撑得极大,嘴角都快裂到了耳垂下。
“千强,我知道你少了这样一个得力助手,心里难过,不过你好像忘了这次我们过来是为了什么?”
陈千强没有说话,他冷冷地看着陈全安,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
陈全安却毫无畏惧地对上了陈千强阴冷的目光,仿佛是要用爱去融化世界的天使般,笑意满满道:“贡库既然被淹,那三愿道典的事是彻底无戏。我们这个陈家家主的事是不是要重新讨论一下……”
“家主你要当就去当,我现在和陈家没什么关系了。”陈千强心里泛起一种深深的厌恶感,好像看到一个人形怪物站在自己眼前拿着一段人臂啃食般恶心。
陈千强扭过头来再也不看陈全安。
陈全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陈千强会这么轻易地松口,如此说来,现在他在陈家的这手就只剩下了陈百里一人。
陈全安的身子都快轻飘飘地飞上天,像是充了气般,低声笑了几声。
他终归是顾忌现场凝重的气氛,不敢大声笑出来。
他深深地看了陈千强和陈千雪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在看死人一样。
“你们以为脱离了陈家我就会饶过你们吗?”陈全安的牙齿紧咬着,满是复仇的快感,前些日子因为这对兄妹和那个早就进了地府见阎王的古川让他吃过的亏和丢掉的脸面,他都要一分一分地找回来。
陈全安回身朝自己休息的帐篷走去。
陈林跟在后面,问道:“爸,我们是要回去吗?”
“回去?”陈全安回过身来,惊讶地看着陈林。
“为什么?”
陈林一时呆住,他摸不清父亲的心思,在他看来,羞辱也羞辱过了,三愿道典的事也说开了,现在不回京北,难道还在这里陪着陈千强兄妹不成吗?
“他们在这里的多少天,我们就呆多少天。陈千强、陈千雪的样子我还没看够呢!”陈全安冷冷说道,脸上却是满是灿烂的笑意,好像在期待明天有一场盛大的演唱会的追星粉丝。
他还期望那些潜水员能赶快找到古川的尸首,把他那在水里泡的浮肿的脸抬出来给陈千雪看。
不知道陈千雪会不会昏倒?
陈全安心里幻想着这些画面,那笑容越发地阴森起来。
陈林虽然看猜不到父的心思,但是光从侧面看陈全安的表情,就只觉得一阵寒意入骨,打在身上的雨丝仿佛能透过皮肤钻进来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