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岩进来的时候,简小七早就睡了过去,他刻意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过去,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小人儿。
简小七睡得很熟,巴掌大的小脸地陷在枕头里,因为睡前吃了点药的缘故,这会儿脸上安安静静的看不出痛楚。不过因为伤口的位置偏上,为避免伤口感染和方便上药,只好将额头往后的一块头发残忍地剪掉。
眼前的此景,一下子刺痛了司岩的眼。
“……”
他薄薄的嘴唇轻轻颤动着,几次张了张嘴,最后又合上了。他想喊她,可是又怕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吵到了她,怕她醒来后跟他喊疼……
病床边放着一把椅子,司岩放慢动作地坐了上去,视线却始终凝在床上那人儿的身上,不肯移开半分。
心疼、愧疚的情绪从他的脸上交替而过,让司岩忘记了脸上挨的那一拳,忘记了自己的痛。
“对不起……”
终于,这三个字还是从他口中倾泻而出,以最小的声音,唯有心灵相通的人才能听见。
他略带薄茧的手,轻轻地从她的脸上抚过,描绘着她小小的脸型,最后慢慢地摸到了纱布边缘……就在这时,简小七动了,司岩缩回了手。
“唔……”
睡梦中,简小七不知梦到什么还是被他的大手骚扰了,呓语了一声,然后不*稳地动了动。
她这一动,原本老老实实搭在腹部的手,也顺势滑出了下来,从被窝里露出一截白嫩的手指。简小七动完后又睡了,而司岩的目光却移不开了。
他站起来帮她把被子重新拢好,目光落在那双莹玉的手上,然后迟疑着伸出双手,将那只滑出被窝的手慢慢地、像呵护珍宝一样地窝在手里。
宽厚的大掌慢慢地收拢,终于将那只莹白的小手握在了手里。
……
简小七依旧睡的很熟,好像对他的动作没有反应,司岩松了口气。双手继续握着她的,司岩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目光就那么一直看着床上的人儿。
门外,简承华不放心地跟过来看了一眼,看到司岩神色哀伤地盯着床上的人,高大的身形挺直地坐在那儿动也不动。
从背后看,他痴情地凝望着心爱之人的样子,竟然带着几分孤独的萧瑟感。
“唉……”
简承华看着这一幕,未了轻轻地叹了口气,原本想要劝司岩去清理下伤口的,结果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他现在对这个司少是又气又无奈,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确认这样没事,就转身出了病房。
司岩没有理会背后的动静,无论是谁,现在都无法让把他的目光从简小七的身上挪开。任何事也不行,他真的没有去理会嘴角的伤。
直到,他慢慢地趴在床边睡了过去,手中还攥着她的手……
简小七醒来的时候,是两个小时以后。安静的病房里,她刚睁开有些干涩的双眼,就被眼前出现的“庞然大物”吓了一下。
什么东西?!
简小七紧紧地闭着眼,小心肝“砰砰”地跳着,尤其是她的手正贴着一种毛茸茸的东西,让她心里更加发毛。
她的手一动,司岩就醒了。
“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简小七猛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是司岩那张胡子拉碴的脸,还有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惨烈的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一样。
简小七从未看过他这个样子,一瞬间有些怔神,忘了该给出什么反应了。
司岩一看她无悲无喜的样子,心里又被狠狠刺了一下,闷疼闷疼的。他的眼神黯了黯,低头苦笑一下,随即又抬头问她:“还疼吗?”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又加上一夜没休息好,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干涩的沙哑,听起来十分憔悴。
简小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呆愣愣地看着他,忽然问了一句:“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几天不见,他竟然这个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简小七差点以为跟人打架的是他而不是自己了!
她还在关心自己?简小七的话,让司岩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可是正当他凝视着她的双眼,希望从中找到更有力的证据时,简小七已经收回了视线了。
司岩眼神再次一黯,摇了摇头,“我没事……”虽然这一拳是她二哥打的,可若不是他自己愿意,谁也动不了他。
这一拳,是他给自己的惩罚!
其实简小七问完话后就后悔了,她低头咬着牙,暗恼自己的沉不住气,竟然忘记了她还在生他的气!
“不用你管!”
理清了自己的思路,简小七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声,然后使劲甩开他的手,又重新窝回被子里躺着,顺便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自己的头。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不管?”司岩苦笑一声,伸手去揭她的被子,“乖,别闷着自己,把头露出来。”
简小七不动,双手死死攥着被子不放。
司岩不敢太用力,怕她动作太激烈容易碰到头上的伤,看到她果然又拽紧被子时,黯然神伤,“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先出去好不好?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别又碰到伤口了……”
话还没说完,蒙在被子里的简小七,眼泪就“刷刷”地流了下来。她好像真的碰到伤口了,可是她又哭不出声音来!
司岩的五感何其敏锐?很快就察觉到被子里的异样。心里一慌,双手小心地抓住他头部位置的被子,然后轻轻揭起,露出简小七哭得惨兮兮的脸。
“呜呜,你出去……”
简小七一点也不想这个样子被他看到,他不是不联系她吗?他不是打电话不接吗?现在她不需要他了!
“你出去,你出去!”
头不能动,简小七就挥舞着手,不让他靠近自己。可是很快,就连手都被他抓住动弹不得了,她就只能靠嘴。
还好简小七自己看不到,她现在这副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样子,哭得像只小花猫。司岩眼底的怜惜早已蔓延开来,满心满眼都是她惹人怜爱的模样。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错了好不好?”
他轻轻地,用手揩去她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稍重一点就能把她脸上的皮肤擦破一样。
“哼……”
简小七打了个泪嗝,撇过头躲过他的手,继续不理他。司岩只好自己把脸帖过来,轻柔地哄着:“你想打想骂都行,但是不许为难自己,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简小七不让,司岩只好自己去看,结果白色的纱布上,渗出了一丝丝殷红,看样子是刚才挣扎的时候伤口破裂了。
司岩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窒,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心痛自责不已,“别动,我叫医生过来帮你看看……”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简小七:“不……”
她躺在那里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发呆,其实她刚才想提醒他不用去喊,只要按铃就行了,可谁知他竟然像逃一样地飞快出去了。
或许,他真的是逃出去了的吧!
医生很快就进来了,同时进来的还有她大哥,一看到她头上渗出的血迹,饶是他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大怒。
“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我就知道,不该让他留在这里的!”
简承华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刚才去喊医生的司岩,而刚刚还让他稍稍动容的“贴心之举”,现在也成了对方“畏罪潜逃”的铁证。
这不,司岩不是没敢跟上来了吗?
简承华气呼呼地站在床边,看着医生帮她检查了一遍伤口,然后重新止血上药,全过程脸黑无比。
简小七心虚地大气都不敢出,她知道大哥在生气,说不定一会儿就轮到自己了。
结果简承华还没开口,医生就先训斥她了,“小姑娘啊,我得再说一遍啊!你这伤在脑门上可不比其他,要是不想以后留疤,千万不要再让伤口裂开了,否则你到时候可别哭鼻子啊!”
一听到留疤,简小七还没多急了,简承华就再次火了,冲着她就训:“医生的话你听到了没有?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难道还指望别人在乎啊?”
简承华后面的声音忽然拔高,简小七听得都想掏耳朵,“知道啦……”真是的,她又不是听不见,至于说这么大声吗?
简小七根本没有注意到,在病房门口,当简承华那句“难道还指望别人在乎啊”的话说出来时,刚跨如病房的司岩,身体忽然一僵,然后低下头神色黯然。
他当然知道简承华说的是谁,大约是怪他又让小七受伤了吧?司岩握紧了拳头,骨头发出“咯咯”的轻响,嘴角还浮出一抹轻笑。
她受伤,他又何尝愿意?
短短的几个小时,司岩被自己也被简家这对兄妹,磨得几乎完全没了脾气。所以,他只说稍微顿了顿,就重新抬起头走了进去。
“不许让她留疤!”
司岩忽然出声,声音冷冷的就像下命令一样。果然,离开了简小七,司少还是司少,骨子里自带得骄傲让他无法改变。
那位医生给简小七包扎好又交代了几句,正要收拾东西撤了,冷不丁被这一句话吓到。正要抬头反驳几句,结果就撞入了司岩清冷得毫无感情的目光中。
这样的目光看得让人心惊,那医生被骇得,站在那里竟然连走路都忘了。
简小七本来不想看到他,结果他这么“为难”医生的画面又让她觉得不耻,所以忍不住为那位医生辩解了一句。
“你做什么恐吓医生啊?你没听到医生刚刚的话嘛,我的伤会不会留疤,主要还看伤口会不会再裂开!”
然后气呼呼地瞪着司岩,大眼睛里满满的控诉,好像在提醒他,是他害得自己伤口裂开的!
司岩被堵了一下,抿着唇不说话。
而医生因为有人替他解围,自然底气就硬了,梗着脖子反驳回去:“就,就是……”
司岩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最开心的人大概就是简承华了,他十分不客气地朝司岩睨了几眼,刻意加重几分语气。
“司少,这回听清楚了?”
(忽然想小虐几章司少,不然这温水煮青蛙的感情处理法,加上简家两个妹控的不停注水,成效也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