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抵达泰山附近的时候，他立刻就生出了感应，继而怀疑这个黑茧中包裹之人就是消失在长生观闭关禁地中的方道衍。

此时一看，果然如此。

最大的可能，是终南山地下迷宫暴露世人眼中之时，方道衍混在龙蛇混杂的探宝人群当中进入了迷宫，甚至，出身道家门派的他，极可能有一定的风水造诣，最终抵达了青铜塔所在之处。

结果，机缘造化没得到，他自己反而被妖柳捕获，并且被封入黑茧之中当成重点人物进行培养。

然而很悲催，阳鼎吾所展现出来的强大，使得妖柳不得不改变初衷，选择将方道衍当成了牺牲品，换得金丹修为的古道人提前出世。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杨梵这人其实很记仇，从没忘记过方道衍这号人物，当初击杀了奥法，他选择秘而不宣，就是担心会把方道衍吓走。

却没想到，两人真正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形。

杨梵观察方道衍的生物场，一眼看出后者早已经不是世人所熟知的化外境前期修为，而是暴增到了化外境后期。

此时的方道衍，虽然形容恐怖，如同干尸，却因为修为深厚，居然仍有一丝生机尚存。

而且，杨梵洞若观烛，方道衍已经通过悄悄外放的微弱精神力认出了他，后者虽然极力想要隐藏，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像是毫无生命体征的死尸，却无法杜绝内心情绪剧烈波动所造成的生物场变化。

“别装了，不想变成刚才那两人一样，就睁开眼吧。”杨梵吐出一口烟气，淡淡说道。

如干尸般的方道衍顿时身躯微震，旋即，深深凹陷的眼眶中，眼帘抬起，露出了浑浊中带着灰白的双眼，看着杨梵的眼神中震惊又惊恐。

方才所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乃是经历了第二次生死大恐怖。

第一次，是他突破至化外境中期之后，恰逢明宗从终南山地下迷宫中带出了那柄青桐短匕，继而乔装成一名普通探险者，混入人群，进入地下洞穴。

世人皆知，长生观乃是道教门派，却很少有人知道，长生观的源头可以追溯到李唐王朝，乃是袁天罡一脉留下来的传承。

袁天罡精通道学和易理，风水堪舆占卜命理无一不精，《称骨歌》《推背图》等千古名篇皆出自其手笔，长生观所得传承虽不足其中十分之一，依旧惊世骇俗，乃至自认不弱于铁指宫家。

正是凭借着这份传承，方道衍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为当世第一个进入青铜塔所在地下空间的人。

之后，他就经历了第一次生死恐怖。

他引以为傲的化外境中期修为，在青铜塔内窜出的一道道黑气面前没有丝毫用途，不一会儿，他整个人便被黑气层层缠绕，最终被拉进了青铜塔之中。

接下来的每分每秒，对方道衍来说都是炼狱般的折磨，他的神魂被生生抽离，像被切片一样分解成无数份，每一份神魂之中都被强行融入某种极为怪异的精神力。

之后便是漫长而反复的排异和融合，那种神魂不断黏合又撕裂的痛苦，让方道衍恨不能一死了之，无数次后悔不该生出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