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Chapter.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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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的戒备, 我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这是骨喰藤四郎, 却不是我熟识的骨喰藤四郎。我向来不怎么在意他人的评价与看法,所以也能直接了当地说出\'这些对我来说只是陌生人\'这种话了。

如果被别人听到,也许会以为我就是这样无情的家伙吧,事实也正是如此, 我的温柔和善都交给了熟悉的人。所以即使对面的胁差有些跟骨喰一样的容貌,一样的气息, 我也无法承认他。

我并没有理会,通知过后就径自离开了。骨喰藤四郎不会随随便便对我动手,他向来聪慧, 虽然沉默寡言, 却也能够审时度势,希望之后的全体会议大家都会出席, 这是双赢的局面,我想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啊听起来我像是反派一样, 明明我应该是那种秉承着爱与正义来拯救饱受折磨的同伴的和善老爷爷来着。

傍晚是个适合谈话的时间,本丸的春景焕然一新, 但想要变得生机盎然想必还要过一阵子。天边的火烧云非常美丽, 它的边缘舒展开来, 仿佛展翅翱翔的飞鸟。

当然, 如果是白天的云, 我想我会联想到鹤的。

当夕阳西下时,黑夜就会到来,对于太刀与大太刀之类的未免有些不友好了, 不过我也是太刀,故而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我觉得今晚应该不会再发生战斗事件了。

但愿如此。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左右,会议室空无一人,这里也许久没有被使用,在他们到来之前,我干脆卷起袖子自己找了软布来擦拭桌案上的灰尘,水盆是在隔壁的杂物间中翻找出来的,接了清水后备用。许久没有干过这些杂活,总感觉比战斗还要令人疲惫。

如果这时黄脸的话,吃仙人团子会有用吗?

等到我将最后一张坐垫打理干净后,猛地抬头时,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他似乎呆在那里都一段儿时间了,只是我没发现而已。

……该死的太刀的侦查。

没有谁会裹得严严实实干活,我也同样。在准备擦拭桌子之前我就已经把斗篷放在一旁叠得整整齐齐,我认为他们会乖乖听话,并不会提前到来,但事实上……

我又翻车了。

提前到来的是压切长谷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与他到底算是缘分还是孽缘,当初在自己的本丸里,见到的第一位刀剑男士就是长谷部,而来到这里后,以真面目见到的第一位刀剑男士,还是他。

手合吧,压切长谷部。

他的神色非常复杂,身体挺直,全身肌肉想必已经紧绷到了极限,而他的手指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本体。我似乎能够察觉到他在颤抖。

是因为惧怕还是不可置信?或者单纯因为被欺骗的愤怒?

“想必还有足够的时间,长谷部。”我仍旧穿着那套轻便的灰蓝色浴衣,擦干净双手后,含笑对他发出了邀请。

……好糟心啊。

他仍旧没有放松戒备,面色僵硬地按照我的意愿坐下。他的双唇紧闭,抿成了一条直线,紫罗兰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我的脸,如果我不是知道前因后果的话,怕是会认为他暗恋我的。

岁数都这么大了,还如此自恋,不好、不好。

事实上我还是松了一口气,但凡站在这里的刀剑男士是随便别的什么人我都不会如此放松。长谷部严肃认真,原则性也极强,但是他比起其他老成精的刀剑们……更单纯一些。

大概会更好忽悠一点吧(并不。

“我认为你一定会有很多话想问出口。”

我温和笑着,示意他放松些许:“那么请随意吧,长谷部君,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真的吗?”很显然,他仍有些不信任,这也无可厚非,如果是我遇到某些违反常理之事,我也同样会有一个接受的过程,但我希望,长谷部不会考虑太久,毕竟身为刀剑,还是要有坚韧之心更好一些。

“那么……请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他启唇思虑许久,到底没有称呼我为‘审神者’,三日月宗近的长相并非是什么秘密,即使这个本丸没有这把所谓的‘最美之刃’,但在万屋等地,遇见三日月的几率也并不低,故而我的容貌才让他如此惊讶。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长谷部的执拗劲头有时会让人无力招架,不过这的确算是优点:“是三日月殿下吗?您是不是三日月殿下?”

啊……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认真询问的打刀,我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只是抿唇、并未露出牙齿,但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很失礼的事情了,想必现在的双目已经弯成如同新月的弧度,那孩子耳根泛红,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

“哈哈哈……还请您勿怪啊。”我笑着给予回应:“只是因为长谷部太严肃的缘故,稍稍有些吓到呢——我是三日月没错,但并非这个本丸的三日月。”

“……是其他本丸吗?”听到我给予肯定的回答,长谷部不由坐直了身体,眉心的疙瘩越发明显了,所以我才说,思虑过多并不是好事:“可是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是其他审神者派您来这里探查,那我会用尽各种办法将您驱逐出去,我们不需要时之政府的管辖,也不需要什么审神者。”

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孩子真是可爱极了。

离集合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们可以单独相处好一会儿。

“虽然那孩子算是个比较合格的审神者,但他已经不是我的主上了。”关于所谓过去,我倒是不介意与他谈论,信任是相互的过程,即使同属于刀剑付丧神,我也不能指望他能相信我的说辞。只有我足够真诚,他才会赋予我同等的信任:“这是个很长的故事,长谷部君。我现在毫无桎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刀剑本灵,而现在,我也能够负担得起一个本丸的灵力供应。”

而事实上,我顶替的是那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审神者的身份,这点长谷部并不知晓,我也没打算告诉他。

“……什么?!”

很显然,长谷部被‘刀剑本灵’这种说法接受无能。他睁大了双眼,双手撑在桌案上,身体前倾,盯着我的眼神越发惊诧:“这不可能,那些大人们都在好好的被供奉起来,人类怎么可能任由刀剑本灵……”

“我只是说,某种意义。”我竖起食指置于唇边,轻轻开口道:“我并非被放在博物馆里的那把三日月,但我是’三日月宗近‘,这点的确没错。”

长谷部;我有点迷茫。

当大家陆陆续续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又全副武装起来,长谷部跪坐在我身边,身体紧绷,神色严肃。我敢肯定,如果给他穿上一身黑西装戴上墨镜的话,可以直接拍极道电影了。

不管是人类还是刀剑,年轻的家伙就要多笑笑嘛,太严肃了反倒不美。

等到全部刀剑来齐后,我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如果刀剑男士反抗审神者,甚至于亲自手刃自己的主人,那么他们身上的灵力也就会变得浑浊不堪,在场的大家看起来都不像是付丧神,反而如同妖物魔物,让人不由唏嘘。

长谷部望着自己的同僚,小声告诉我这就是本丸内的全部刀剑。

短刀只有几把,胁差也只有两三把,其余都是比较强大的太刀、大太刀以及薙刀,三名枪倒是都在,只是他们神色恹恹,可看不出一丝豪爽的意味。

一期一振也同样来到了这里,他陪在骨喰与平野身边,面色好了一点,但仍旧与原本的模样相去甚远;我看到了鹤丸,白鹤已经被染黑,墨发黑衣,甚至眼眸也是赤红——我毫不意外这点,鹤丸虽然比较跳脱,但如果真的狠下心,他什么都能做出来。他盘膝坐在软垫上,看起来百无聊赖,一手支撑着下颌,饶有兴致地弯唇笑着,但眼底却殊无笑意。

无论是哪个鹤,是不是我了解的鹤丸,他们都有极为明显的共同点——太过直接,也太过认真,明明表面上看起来十分跳脱,但归根结底,他确实颇为冷酷。

“那么现在,请大家听我唠叨几句。”我端坐原处,望着神色各异的刀剑男士们,心中突然觉得多了几分趣味,很神奇不是吗——曾经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但现在,我坐在原本属于审神者的位置上,负担起刀剑男士们的未来,甚至觉得恍若隔世。

“首先,我并非时之政府派来的工作人员;其次、我并不想强迫你们做其他事情,当然,你们也无需承认我的身份——我无意被刀剑男士奉为主人,希望你们清楚这点。”

本身就是刀剑付丧神,大家处于平等的状态。虽然他们是分灵,但这并非我高人一等的理由,我可以提供他们存于此世所需要的灵力,也可以让他们从无尽的折磨中找到自由之路,但这只是‘我想’而已,并非是为了索取。

至于认主——刀剑男士认主其实只是个互惠互利的契约过程,这点我深有体会,但大部分审神者认为自己凌驾于刀剑男士之上,这点让我非常不爽。故而我自然不会强迫本应是‘同僚’的大家表示些什么。

“我会提供让你们恢复的灵力,当然,出阵远征也是必须,你们需要变强,这毋庸置疑。非常幸运的是,时之政府似乎想让你们边缘化,所以不必担忧这里会被无关人士打扰。”

他们都十分沉默,甚至一言不发,现在这种场景,即使是单纯的付丧神们也心思各异,他们有人在动摇,有人不敢相信,有人对我的说辞嗤之以鼻。

当然,鹤丸国永一定是嗤之以鼻的那个。

“那么接下来请大家配合我的工作,我也同样无意与你们发生争执,但愿大家合作愉快,以上。”

我起身准备离开,刀剑付丧神们都垂头一言不发,气氛非常沉闷,长谷部跟在我身后,对落在他身上的各色眼神视而不见。

如果做了决定,长谷部是很容易守住本心的,这点我从未担忧过。

“希望阁下能够说话算话。”

就在我即将离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期一振坚定的声音。

“……啊。”

即使不是故友,但我遇到了这座本丸的大家,就不可能对他们的苦难视而不见。从前我惯常站在人类的角度看待各种问题,如今早就混淆了概念,甚至认为刀剑付丧神才是真正的我,我渴望让同类们更加幸福。

但愿能够如此吧。

长谷部跟随我进了书房,正巧自己随身携带了惯常喜欢饮用的茶,让他稍稍等待片刻后简单地冲泡了一壶,给他倒了一杯。他似乎并没有想要饮茶的意愿,即使已经做出决定,现在在我眼中,他仍旧非常紧张。

“请不要介意,长谷部……啊,总觉得比起曾经与我共事的长谷部,您更严肃一些呢。”

“……那是理所当然的吧。”他苦笑着开口道:“我想您本丸内的审神者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如果硬要说的话,的确是不错,但做事总是有失妥当,让我非常担忧呢。”

也许最近总是开始回忆往事,我听到他说从前的审神者,突然想起来由他的举动引起的一系列事态,虽然他口口声声是为了我好,但到头来,强加着自己的意愿到别人身上,其实也相当让人气愤吧。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明明能力很强,却从未认真严肃过吧。”我思索了片刻,才像是闲聊一般将往事缓缓讲述出来:“对待刀剑们也非常和善,他认为付丧神们不是工具,而是伙伴。只不过啊,到了最后……他还是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斩断了我们的羁绊,然后强行赋予了不属于我的责任……虽然情有可原,但想起来仍旧让老爷子很难过呢。即使只是个孩子,做出这种事来,总是让人觉得太过分了。”

“……他伤害了您吗?”

我摇了摇头,对此予以否认:“对我来说,大概是以‘保护’为名义的伤害吧。”

刀剑无法保护持有者,这是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足利义辉也是,审神者也是,前者觉得三日月宗近太过美丽,即便染血也被视为玷污;而后者却擅自认为三日月宗近是‘被保护者’,他甚至无视了我的意愿,强行进行保护。这无法让我感到开心,或是感激,更多的……大概是不甘心以及气愤吧。

如果连刀剑本身的职责都无法负担,那么天下五剑也只是徒具虚名而已。

“不管怎么样,三日月殿下,我无意知道您的过往,也不想太过在意您来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位无论什么时候都认真严肃、一身傲骨的打刀在我面前鞠了一躬,语气十分郑重:“我想让本丸的大家得到救赎,我相信您可以做到,请遵守您的诺言,我长谷部一定会任您驱使。”

……这话听起来未免太严重了吧。

“我也无意驱使任何一位‘同僚’,包括你,长谷部。”我叹口气,对他开口道:“所以请不要再提这种话题,如果您非要报答的话,请暂时充当本丸的‘近侍’吧。”

“那么请多多指教了。”长谷部的脸上也难得带了些许笑意:“审神者三日月宗近殿下。”

“那么近侍大人,请向我说明一下……本丸内的鹤丸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座本丸的鹤丸国永,如果是以堕落程度划分,他甚至看起来比一期一振更严重一些。长谷部对鹤丸知之甚少,但他如今变成这个模样,更多的原因是在于审神者对伊达刀的不在意。

太鼓钟贞宗还好些,毕竟十分难得到,大俱利伽罗与烛台切却不然,他们从未得到审神者的爱护,甚至言辞间颇有侮辱的意思,如今本丸幸存的大俱利和烛台切都不是起初那把,而鹤丸却很早就来到了本丸。

所以鹤丸国永亲眼看到曾经的同伴们是如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我相信不仅仅是这个本丸的鹤丸国永,就算是我熟知的鹤经历这种事情,他也会拼尽全力去报复,而变成这个模样,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一直认为女士应该被好好爱护,因为她们是这个世界的珍宝——就算是强大的女性也同样。但我无法想象,为什么一个刚刚成年不久的小姑娘会拥有如此肮脏丑陋的心灵,甚至让单纯的刀剑付丧神们亲手杀掉她。

这姑且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我知晓了,那么接下来请与我一同吧,长谷部。”

昏黄的灯光让打刀与太刀的交谈到此为止,因为到了夜晚我就几乎变成了瞎子的缘故,这个时间我一般都是会去睡觉的,早睡早起才能养生嘛。

让老人家太过疲惫的话,未免有些不妙了。

长谷部已经告辞离去,我关掉书房的灯,转道去了卧室,在陌生环境下的第一个夜晚并未让我失眠,反倒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疲累的身躯得到了很好的抚慰,睡得无比香甜。

但愿我会顺利找到审神者,并且能够及时找到回去的路,如果鹤在想念我的话,那还真是罪过。

……哦对了,夏目君与斑一定会顺利回归吧,但愿他们不像我这样,迷失到了未知的地方,那孩子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想念自己的亲人与朋友的。

又在操心了……夏目那孩子会有强运的,睡觉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三日月:接下来与我一同吃牡丹饼吧 长谷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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