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付丧神们的工作五花八门,出阵只是其一,还要做饭种地喂马洗衣打扫采购,细细想来,我们也算是找了一份包吃包住的长期工作,至于所谓的守护历史,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反正我是不会嚷嚷着为了守护历史在所不辞,所谓的历史是什么谁都无法言说清楚,对我来说也不是重要的玩意儿,当然这话我没法对别人说,毕竟在他人眼中我是可靠的长者,而且天下五剑对历史不屑一顾,这种说法也太过可怕了。
审神者述职,陪同的是看似不正经却十分靠谱的鹤丸国永,我与笑面青江是x当番,但在我差点把秧苗当做杂草扯掉后,笑面青江就制止了我继续劳作的想法。夏季秧苗长势正好,不需要太精细的照顾,清除一下杂草再浇水保持土壤湿度足够就可以,我心安理得地坐在阴凉处看他劳作。
至于我上一章说的所谓万能,请当做没有看到。
笑面青江长至手腕的内番服袖子已经挽到肘部,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他的额发也有些许黏在了一旁。这位大胁差是异瞳,传说那只红眸里封印着女鬼,听起来很中二,但我眼里还有新月,没准还封印美少女战士呢,论起中二他还是略逊一筹。
不是收获的季节,也不是播种的季节,除草浇水也不会耗费太多时间,未到正午,工作就已经告一段落了。笑面青江采了些蔬菜,用作午饭的食材,我递了浸了冷水的湿毛巾过去,虽然降温效果并没有多好,但聊胜于无。说起来,笑面青江与石切的关系不错,准确来说是笑面青江对石切的——或者说是对神刀的执念太大,导致两人之间产生了极为明显的羁绊,石切性格向来温和,但对于笑面青江,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吧。
只是最近我总觉得这两位苗头有点不对,甚至快要形影不离了,黏黏糊糊不忍直视。都说腐眼看人基,但我这么笔直都觉得不对,而且就连今剑都察觉到了这点,说这两位没什么超友谊关系,我确实不是很相信。
厨当番的大家给审神者和鹤丸留了午饭,可惜直到下午他们才归来,饭菜已经凉透,过了太久,拉面都团成了一团,无奈之下也只能倒掉重新做上一碗。大概这种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更麻烦,审神者和鹤丸活像是好几天没吃饭的恶鬼,吃光了一大锅拉面,连汤都没有剩下一滴,吃饱之后,审神者满足地捧着肚子出去遛弯,剩下鹤丸一人在餐厅收拾碗筷。
我捧着茶围观。
鹤丸国永的哀怨表情也十分有趣,他回来时就已经换上了内番服,略长的发尾软软搭在颈侧,整个人在白色内番服的映衬下显得尤为瘦削。手臂也好,腰也好,细得真是吓人。
我是没跟他真正出过阵的,上次只是打扫战场,战斗太过简单也看不出什么。但是别人口中的鹤丸国永在战场上十分狂放,战斗之时的凌厉让人移不过眼,说实话,至今无法与他真正并肩作战这点,我确实十分遗憾。
“呐,我说三日月。”他指尖滴落的水珠在桌面上留下了暗色的圆点,那张脸距离我只有几公分:“在这里看我笑话是不对的。”
“并未看你的笑话哦?鹤。”我坏心眼地再凑近些许,这个距离我完全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不像是他的长相,冷清得像是雪一样。
“只是觉得这幅光景可以入画,故而多瞧了几眼。”
他像是有些不适应一般后退两步,我索性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然后扬长而去。
“嘛……仅此而已。”
嗯,逗弄鹤,也是不错的日常消遣。
回到部屋,我盘膝坐下,取来刀架上的本体细细端详。美丽的太刀被裹在鞘中,刀只觯焕10蠲乐n夷芨惺艿教迥诘蔫滂粲牖奚性谡蕉分兄鸾ハА15肓范纫黄鸬搅硕ザ耍凑沼蜗返奶茁肪褪99级,按理说这种时候刀剑是不会再变强了,可我觉得自己还有提升空间。
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即使被称作不适合实战的太刀,我也可以变得更强些。
刀刃上能映出我的双眸,仍是极为明显的新月,印在渐变的蓝色上,即使是我,也无法否认这双眼确实很漂亮。独处一室,那双平日温和的眼睛如今却盛满了晦涩的情绪。
现在可不能让他们看到这样的我啊……
…所谓的温柔,和善甚至是慈爱,也只是一部分的我而已,刀剑付丧神拥有人的形态,但性情却更为单纯,我大抵是个例外,太过复杂的性格,更接近于人类吧。
战斗也好,与审神者和同僚日常相处也好,我没必要太过严肃,也没必要让他们感觉到不适。大家都是很好的同伴,身为长者,在不需要充当教导角色与精神支柱时,温和些也没什么不对。
找准角色定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觉得自己还会变得更强,下次战斗时可以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想。午后蝉鸣渐响,确实让人有些烦闷,夏季的热风也不会带来清凉之感,只是我向来不习惯使用空调,坐下静思片刻,应该可以舒服一些。
本体刀剑的保养我也不会落下,上好了松子油,又用软布擦干净后方才将它放回原处——很有趣,以人类之躯化为刀剑,最后竟然觉得刀剑才是原本的我,看来千年岁月带给我的并不只是刻骨的孤独,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
倒也无关紧要吧。
鹤丸来我的房间向来不会太过客气,我不知道这个鹤丸国永是不是我遇到的那个,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从前发生过的事情,但我与他确实有一种连我自己都不知该作何解释的默契。
“啊……难得你也会发呆。”他盘膝坐在我对面,语调上扬,像是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在想什么?”
“在想你为什么跑来我这里。”
我取下了包住头发的布巾,垂目将它平摊在面前,用指尖抚平上面细微的褶皱。对面那家伙猛地靠近,抬手使劲儿揉乱我的头发。
我没躲闪,也没想着躲闪,只是径自叠好头巾抬眼看他。
我没有气恼和沮丧这点让他突然兴致缺缺,他趴在桌案上,唉声叹气,像是被偷走了糖果的孩子。
“啊……啊,真是一点都不惊吓。”
“因为并不是可以称之为惊吓的事件。”我弯眸笑道:“就当做是刚才的报复吧。”
鹤丸听了之后也没接话,他趴了一会儿,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抬起头来,声音是让人无法忽视的雀跃:“既然头发已经乱了,不如我帮你梳头发怎么样?!”
“是像以前那样扎起马尾吗?”我不着痕迹地试探他,道:“或者还是没死心,想要给我梳麻花辫?”
我曾经去过万屋,看到了另一个本丸的'三日月宗近',我们闲谈了一会儿,旁敲侧击之下也都得到了不少信息,如今也可以做个验证了。
“你以前的头发都垂到腰间了,现在这么短,想要扎起来也做不到吧,而且比起此时的你,还是原来比较适合长发呢。”他颇为苦恼地比划了一下,道:“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扎短一点的……冲天辫怎么样?”
“……容我拒绝。”
虽然口中这样说着,我面上的笑意却真实了许多。
真好……是故友,是我认识的鹤丸国永。
真好啊。
鹤丸国永难得没有恶作剧,短发十分好打理,桃木梳将略显凌乱的发丝梳通,发丝顺着脸颊自然垂落,看起来居然似乎长了不少。
付丧神化形之后虽然也如人类一般生活,但形态终究是已经固定了的,可我似乎不是如此。
是灵力的原因吗,还是……?
“完——成。”
鹤丸国永放下桃木梳,拍掌笑道:“如何?”
“甚好,甚好。”我打量了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后起身取了木柜上的小盒子,随手递了过去:“重逢的礼物。”
“现在才给我,未免晚了些。”鹤丸也不急着打开盒子,只是拿在手中把玩:“可以打开来看吗?”
我只是笑:“回去看也是可以的。”
他呆了会儿便说要告辞,我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边笑意却渐渐消失。
日光被隔绝在门扉外,蝉鸣也听不真切了,不知不觉似乎已感觉不到燥热,即使是盛夏,也仿佛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阴冷。
胸腔中翻涌着让自己无法忽视的躁动——不对,不仅仅是故友,我见证了他的诞生成长,他也看过我的锋芒毕露。那时我们都很年轻,远没有现在的淡然圆滑,从相遇到分离其实并没有多久,只是如此短暂的相处时间也让我记忆犹新。
想必鹤丸也是如此。
不过嘛……
虽然鹤翱翔于天际容易被弄丢,但我却没兴趣折断他的羽翼。
骄傲张扬才是如今被我放在心上的鹤丸国永,没错——是放在了心上。
得知他是我熟知的鹤丸后,我觉得平稳的心跳快了不止一拍,看来心如止水对于我来说是不太可能了。
刚刚还在说自己是个笔直的直男,现在……
呵呵,自己的脸被打得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