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姆.髑髅是个中长发的知性美人。然而她右眼带着眼罩, 双耳带着夸张的金属耳环,看上去像个朋克摇滚爱好者。
她是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之一。
“库洛姆, 你怎么在这里?”?g田纲吉惊讶万分,“骸也来了吗?”
“骸大人没有来, ”库洛姆摇了摇头,“我来这里,是有人请我帮忙。”
“我能知道具体情况吗?”
库洛姆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虽然库洛姆自认不是很清楚状况,但她会来这里明显是由于其他人不知道的信息。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她来这里是为了醍醐京弥。
狐狸开的日料店里,一行八人正围成一圈吃回转寿司, 还点了关东煮。这家店面是被土宫神乐揪出来的, 没错,就是揪。她带路走到一个死胡同,抓住挂在墙边的爬山虎一拉,就像变魔术一样, 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就突兀地从墙缝间挤出来了。
“很好吃啊!”?g田纲吉眼睛都亮了, “怎么会这么好吃!”
“因为是狐狸开的店嘛。”土宫神乐得意地说。
“物吉不出来一起吃吗?”仙水忍扒拉着碗不忘问一句,“错过了多可惜啊。”
“我还想请你们帮帮忙呢,”醍醐京弥有些头痛,“怎样才能让他消气。”
“物吉这么可爱,他生气一定是你的错,”土宫神乐煞有介事的点头,“要让他消气, 当然得投其所好。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醍醐京弥脱口而出:“我啊。”
“......”
仙水忍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算是服了你了。”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是要送礼讨好他,”醍醐京弥补充,“可是这次的事情,随便送点什么德川家的周边肯定不行的吧?”
“......那就把你自己送给他怎么样?”
“这样说起来好听,可会不会太没诚意?”
“亏你也知道没诚意啊!”
“也许刀彼此之间知道该怎么办呢,你的陆奥守吉行怎么了?”
“陆奥吗......”醍醐京弥更头痛了,“他的神魂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不回应我的召唤。虽然有办法能把他强制召唤出来,但这样做会对他造成损伤,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太想用那个方法。”
“那个......”库洛姆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白色的雾气腾起,遮住了她的身形。当烟雾散开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g田纲吉瞪大了眼睛:“不是骸,你是谁?”
这个人身着白色长风衣,白色的长发披在肩上,金色的眼瞳恬静清澈。
“好久不见,”醍醐京弥敲了敲桌面,指尖冒出一只白色的海鸥,“牙晓。”
海鸥扑腾着翅膀,沿着桌面向玖月牙晓跑去,笨拙地撞进了他的手心。
“我到外面来了,”玖月牙晓把海鸥捧起来,“京弥。”
他离开座位,向醍醐京弥走来,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找到你了。”
醍醐京弥握住他的手:“喜欢外面吗?”
玖月牙晓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世界太广阔了。太陌生了。”他停顿了一下。“有点......可怕。”
水镜升起,黑渊降下。现实收束,梦境展开。
点点星辰挂上夜空,玖月牙晓在他面前跪坐下来,双手搭在醍醐京弥的腿上,把头靠了上去。
醍醐京弥弯下腰,将他拢在怀里。
“我附身在这孩子身上,我看见争执和鲜血,”玖月牙晓疲惫地闭上双眼,“我看见无止境的欲望,我看见随之而来的希望和破灭。现实里有各种过程,梦境里只有一种结果。”
“现实比梦境还要残忍。”
醍醐京弥抚摸他的长发:“难以接受吗。”
“是的,”玖月牙晓微笑,“不过,我不后悔。”
“我看见了大海,看见了高山,”随着他的描述,梦境里翻起碧蓝的波涛,海水中矗起高山,“看见了自然。”
森林中鸟语花香,向阳花木迎风挺立。城市中车水马龙,流浪动物踽踽独行。
“你躺在时间的一线之间,在那交织旋转的语声里面。”审神者在他的耳边低语,“你的灵魂是如此耀眼。”
“你的身影印在这个时代里,我看见你的诗篇,”玖月牙晓出声应和,“我知道我已经坠入深渊,直到坠入你的梦境里面。”
无数梦境的残像出现在水镜之中。这些梦境属于过去,属于那个年轻气盛、肆意妄为的蜃气楼楼主,醍醐家的大少爷。
汽笛般的杂音在耳边回响,刺痛耳膜。
点点金色的火焰在水镜之下焚烧起来,将一切毁灭一空。
燃尽一切的火焰下方,陆奥守吉行紧闭双眼,以前所未有的规矩姿势躺在里面。他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之上,就像躺在棺材里一样。
“哎呀,”醍醐京弥直起身,侧过脸,“原来,他跑到你这里来了啊。”
“是的,”玖月牙晓抬起头,伸出一只手,陆奥守吉行便缓缓上浮,出现在了水镜表面,“他在做梦。”
“被折原临也捕获后,他开始在梦境里徘徊,”玖月牙晓缓缓叙述,“一开始,他只是在浅眠,但现在,已经进入了深眠。”
“他没办法靠自己醒来。”
醍醐京弥皱眉:“是做了什么欲罢不能的美梦吗?”
“也可能是纠缠不休的噩梦。”玖月牙晓回答。
“那么,就拜托你‘织梦’了,牙晓。”
“你要潜灵?”
“是的,”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陆奥守吉行的人类形态就是他的神魂实体化,他离开自己的本体、在梦境间游荡,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神魂很少会有睡眠的需求,他们往往只有在受伤或者消耗过度的时候需要暂停机能进入休整,这种睡眠可以被称之为浅眠。而深眠并不寻常,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往往代表着即将暗堕或者碎刀。
醍醐京弥并未从他身上感受到瘴气,本体和神魂都没有,所以只能是后者。可是他居然能在做梦的时候怀疑自我、动摇存在、几近碎刀......
绝对是噩梦没得跑。
灵魂是很精密的东西,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通过织梦连上陆奥守吉行的梦境,然后潜入他的灵魂深处,稳定他的自我,从而避免最坏的情况。
“陆奥守吉行。”
醍醐京弥通过契约呼唤他的全名,并从契约的共鸣中收到一丝微弱的指引。他跟随这若隐若现的指引跨越了绝对的界限,潜入进去。
陆奥守吉行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眼前,他不断前行,步伐轻快。周围什么都没有,醍醐京弥能看到的只有陆奥守吉行和自己,除此之外俱是虚无。没有色彩,没有形状,没有声音,没有触感。上不及天,下不及地,无所凭依。
审神者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大步向前,终于追上了他。他伸手拉住他的衣袖,陆奥守吉行回过头来,用陌生的眼光看着他。
“你是谁?”他问。
就在这一瞬,设定补全,虚无化为实体,周围环境变得丰富起来。醍醐京弥可以闻到市集的臭味,听到嘈杂的人声,看见往来的人流。
“我是醍醐京弥,”醍醐京弥看着陆奥守吉行,“初次见面,武士先生。”
“醍醐......清华九家之一的醍醐?你是公家的人?”陆奥守吉行嘟囔着,“怎么打扮地像个外国人?”
“因为方便,”醍醐京弥随口道,“那个,你......你怎么脸红了?”
话一出口,陆奥守吉行就打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脸变得更红了。
醍醐京弥向前迈了一步,然后陆奥守吉行又后退了一步。
“咦?”醍醐京弥继续向前一步,看着跟着后退的陆奥守吉行十分无奈,歪了歪脑袋,“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不,”陆奥守吉行迅速回答,“好像是俺的问题,”他摸了摸后脑勺,“俺刚才好像心跳加速了。”
“心跳加速?”
“看清你的脸之后,突然......”
“......还有呢?”
“希望你能......你能.......摸......摸......”陆奥守吉行的脸红的都要冒蒸汽了,“糟糕......”
“什么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
拜他的大嗓门所赐,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那位武士大人对这位外国人一见钟情?”“不是外国人吧,看他的脸,是日本人啊。”“呜哇,长得好帅啊!”“说不定是哪位大人的小姓啊。”“不不不,肯定是个大人物吧,你看,他板着脸很有气势啊!”“这位武士大人长得也很帅呢!”“他们两个好般配呀!”
这里是陆奥守吉行的灵魂深处,很显然,陆奥守吉行喜欢醍醐京弥,就算他现在不记得他,也会在潜意识中善待审神者。他是他的刀,自然而然敬仰醍醐京弥,想要被他触摸,想要成为和他相称的存在。
“对不起!”
终于,陆奥守吉行被议论得受不了了,大吼一声,转身就跑。
醍醐京弥没有追上去的意思。他首先想要搞清楚自己身处何时何地,才能明白症结所在。从周围人的衣着看来,现在的他不可能是在现代。
说不定,就是在明治维新时期,坂本龙马还活跃在海援队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