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两只、三只……
赤鹮开始陆续着陆, 像倒泻的银河,坠落的黄昏,瑰丽的色彩从天空淌落,天与地之间, 色调对换。
在场的所有人, 都在心中无声地赞叹。
——太美了。
擅长捕捉美的摄像师, 整个人更是呆在原地,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拍摄,尽管他已经被震撼到失去了思考能力,却还在凭借着本能,将这堪称奇迹的一幕记录下来。
赤鹮降落在奚嘉运身边, 一只又一只, 它们收起灿若云霞的羽翼,温驯地站在他身旁, 围了一圈又一圈。
奚嘉运也在此刻稍微回过神来,他忍不住伸出手,朝向距离最近的那一只小赤鹮伸出手, 轻轻拍了它一下,小赤鹮开始还颇是配合地蹭了几下,但是突然之间,它惊恐地僵住了。
奚嘉运察觉到了小赤鹮的惊恐, 疑惑地望过去, 恰巧看见蹲在树枝上,正在幽幽凝视小赤鹮的小凤凰。
奚嘉运:“……”
他只好松开手,小赤鹮也迅速后退, 他们之间隔开老远的距离以后, 小凤凰这才满意了, 它扑棱着翅膀,飞到奚嘉运头上。
而它一飞过来,“呼啦”几声,满地的赤鹮惊慌飞起,但由于彼此的方向各不相同,这导致赤鹮们你撞我我撞你,一时之间,空中事故不断,它们的羽毛也满天乱飞。
至此,广告拍摄结束。
尤导简直惊喜不已。
要知道,后期特效向来烧钱。不过能用钱处理的,都不是问题,但问题是烧完了钱,还有可能做成五毛特效,这就很令人难受了,可刚才那一幕,远比尤导想象之中的画面更为瑰美动人!
重点还是他们白嫖的!真实存在的场景!
尤导忍不住说:“开拍之前,我还咨询过保护区,他们说这一幕有可能实现,但无法人为控制,没想到竟然让我们赶上了,还省了一笔经费。”
这都是小场面了,崔璨璨现在已经见多识广,心里根本不起波澜,她淡定地问尤导:“尤导,你知道我们嘉嘉被人叫什么吗?”
尤导一愣,“锦鲤?”
崔璨璨:“对啊,锦鲤嘛,运气好,这不就刚好赶上了吗?”
尤导想了想,也跟着乐了,“确实,运气还真不错,让我们也跟着沾光了。”
接下来的时间,尤导又纠了些细节,群演表现不到位的也喊来重新拍,零零碎碎处理完,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不管怎么说,大家合作得非常愉快,再加上省下了一大笔经费,尤导大手一挥,对奚嘉运说:“晚上别走啊,我请你们去吃个饭。”
尤导自己也是个富二代,请的地方当然不会太寒酸,他把人载到了a市一家高档餐厅,但由于没有提前联系,所以抵达以后,才被服务员告知:“真的很对不起,尤先生,今天我们餐厅被包场了。”
尤导问她:“来的是谁?说不定我认识。”
服务员摇了摇头,她们是不能透露客人**的。
尤导笑眯眯地说:“老顾客了,通融一下嘛。”
服务员很是为难。
尤导请吃饭,其实也没来多少人,只有剧组的几个工作人员,再加上奚嘉运和崔璨璨。见此情景,大家便说:“要不然咱们去别处吃吧。”
这家餐厅尤导吃得多,也很合他的口味,去别处他也没什么想法,尤导就问他们:“那去哪儿吃?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天这么冷,当然吃火锅咯。”
“烤肉烤肉!”
“想吃烧烤!”
众人意见不合,便又展开了争论,奚嘉运倒没出声,一是他吃什么都可以,二是小凤凰太不老实了。
它一会儿蹲在奚嘉运的头上,嫌冷了又直直往奚嘉运的羽绒服里钻,奚嘉运便拉开拉链放它进去,但没一会儿把它捂热了,它又挤出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凤凰倒是不冷了,可奚嘉运冷。
他扼住小凤凰的后脖颈,晃了几下,“你到底要待在那儿?”
小凤凰蹬蹬脚,奚嘉运手一松,它就心虚地往羽绒服里拱,只拿那对葡萄籽似的眼睛瞅着奚嘉运,声音也瓮声瓮气,“啾啾啾。”
长得可爱就是有优势,奚嘉运一见它这样,立马没了脾气,任他蠕动不停,把风也带了进来。
奚嘉运再抬起头,今晚吃什么的课题已经有了重大进展——
烧烤惨遭排除。
他听了几句,正要说什么,路边停下一辆车。
黑色的迈巴赫。
奚嘉运心脏狂跳。
不会这么巧吧?
事实上,就是这么巧。
车门被打开,走出一个男人,他身姿挺拔,神色淡然地投来一个眼神,但这点淡然在瞥见奚嘉运以后,消失殆尽,他先是一怔,随即眉眼掠过几分笑意。
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服务生忙道:“傅先生,这边请。”
傅斯衍缓缓走来,尤导犹豫了会儿,他之前在酒会上跟傅斯衍见过几面,但不确定对方是否记得自己,不过尤导还是跟他打了个招呼:“傅总,好久不见。”
顿了一顿,尤导又说:“我说呢,今天这家餐厅怎么被包场了,原来是傅总。”
傅斯衍点头致意,礼貌又疏离,几秒后他淡声问:“你们怎么站在外面?”
尤导一听,来了精神,连忙抓住机会向他解释:“刚拍完广告嘛,想着大冬天的大家都不容易,我就打算请个客,结果忘了提前打电话预定,来了才知道这边已经被包场了。”
傅斯衍听完,颔首道:“我知道了,稍等。”
他向服务员交待几句,服务员连连点头,于是傅斯衍先抬脚走入了餐厅,服务员也连忙来请尤导他们:“不好意思,让你们在外边站了这么久,这边请。”
尤导也招呼其余人,“走吧,不用争了,咱们继续吃这家吧。”
直到坐定了,剧组那几个人才震惊不已地问:“尤导,刚才那个傅总,就是驰远集团的傅总吗?”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傅总点头,“对,就是他。”
大家更来了劲,好奇不已地问尤导:“你们认识吗?怎么说了几句就捎上我们一起进来了?”
尤导挠了挠头发,“也不算认识吧,就是以前参加过几场酒会,见过几面,我也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富二代也分很多种,但尤导就属于那种不肯继承家业,在外面胡玩的那一种。所以他跟傅斯衍,说交情倒也算不上,真的只是碰过几次面,尤导试着打招呼倒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真的能被带进来。
想到这里,尤导不由得笑了几声,“没想到我还挺有面子的。”
“那可不是。”
大家也都很给面子,毕竟明星他们倒是常见,但这种真实的有钱人,能见到的机会可不多,尤其是傅斯衍这种地位的人,她们感慨道:“尤导,别说,你这面子还挺大的,傅总都要卖你一个面子呢。”
尤导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他摸了摸鼻子,“那待会儿咱们结束了,我得过去道个谢。”
大家便又就着傅斯衍聊了起来,唯独崔璨璨觉得不对,她用手肘撞了几下奚嘉运,凑近来问:“傅总带咱们进来,应该是冲着你吧?”
别的崔璨璨看不出来,但奚嘉运跟傅总,那可是关系好到能请到家里吃饭呢,崔璨璨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奚嘉运自己却不太确定,他抬起了头。
餐厅很大,由于被包了场,只有他们这两桌有人,不过两桌隔得很远,但奚嘉运坐的位置,一抬头就能望见傅斯衍。
此时此刻,男人握着玻璃杯,垂眼听身旁人说着什么,手上却漫不经心地摇晃几下酒杯,红酒的酒液晃荡不止,他的眉眼却冷漠得英俊。
大概是被奚嘉运注视了许久,傅斯衍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旋即眉头微动,在手上把玩的酒杯被他举起,姿态优雅地对奚嘉运做了个碰杯的动作。
奚嘉运一愣,恰巧尤导也正在看他们那桌,立马慌里慌张举起酒杯回敬一下,然后咕咚一口,喝下大半杯。
奚嘉运:“……”
傅斯衍:“……”
尤导还不疑有他,他纳闷不已地说:“怎么回事?傅总怎么对我这么热情?我记得我跟他真的没打过太多交道啊。”
他不清楚,剧组的其他人就更不清楚了,不过尤导心里其实还蛮高兴的,他沾沾自喜地说:“以前怎么没发现我这么有面子?”
奚嘉运思索几秒,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毕竟这也算是一个奇妙的误会了,让尤导多高兴一会儿。
不过——
奚嘉运思索几秒,对尤导说:“我出去一下。”
尤导以为他要去卫生间,招了招手,“快去快回,晚了马上菜一上,就没你的份儿了。”
奚嘉运点点头,他边走边拿出手机,低头按了几下。
没过多久,傅斯衍的手机响了两声。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男朋友,出来玩吗?】
奚嘉运不知道,他的男朋友正在和人讨论一个价值十几亿的商业合作。
他更不知道,他这位男朋友有多么“玩物丧志”,收到消息以后,傅斯衍眉梢微动,旋即暗熄了屏幕,不动声色地抬眸道:“我去趟卫生间。”
傅斯衍站起身。
没走多远,傅斯衍就听见了一阵悠扬的钢琴声,是从屏风后面传来的。
傅斯衍脚步一顿,改了方向,走进去。
青年正坐在钢琴椅上,低头弹奏。
他皮肤很白,而在招摇的灯光下,更显白润,尤其是后颈的那片皮肤,像是含着清露的玉瓣。
傅斯衍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倾听。
奚嘉运弹完一曲,刚抬头就看见了傅斯衍,忍不住对他弯了弯眼睛,“你来啦。”
傅斯衍嗯了一声,好整以暇地问他:“玩什么?”
大概是刚喝过酒的原因,他嗓音微哑,以至于“玩”这个字从傅斯衍口中吐出,莫名多了几分别的意味,令人遐想不已。
奚嘉运突然后悔抖这个机灵了,他一本正经地问:“玩琴?”
傅斯衍:“不好玩。”
奚嘉运:“那你说呢?”
傅斯衍便向他走来。
男人身上的雪松气息与红酒的香味融在一起,那是一种奇妙而又极具侵略性的味道,离得越近,便越让人感到危险,奚嘉运微微蜷起手指,在男人站定之前,逃避似的说:“我教你弹琴吧。”
傅斯衍笑了笑,倒也没拒绝,“好啊。”
奚嘉运要站起来,傅斯衍却伸手按住他的肩,“不用。”
傅斯衍站在奚嘉运身后,俯下身来,他几乎把奚嘉运半拢在怀里,手也从他的腰间伸上来,触在琴键上,这才又侧过头,嗓音又低又沉地说:“教我弹琴吧。”
说话间,湿热的气息落至奚嘉运的脖颈与耳垂处,这两个地方很快便红成一片,奚嘉运忍住想跳起来的冲动,轻轻地把手覆在傅斯衍的手上,“手指要分开,指尖……”
耳垂倏地一片潮湿,奚嘉运错愕地侧过头,傅斯衍漫不经心地问他:“指尖要怎么样?”
他面上神情不变,手却反握住了奚嘉运,逐一插入他的指间,与他十指相扣。
奚嘉运懊恼地问:“不是要我教你弹琴吗?”
傅斯衍语气悠然:“不是喊我来玩吗?”
顿了顿,他抽出一只手,捏住奚嘉运的下颌,低笑着说:“钢琴哪有你好玩?”
奚嘉运:“……”
傅斯衍又笑了几声,他垂眸望向奚嘉运,指腹轻轻捻过青年红而软的嘴唇,缓缓低下头。
又是那股融合了雪松与红酒的气息,奚嘉运几乎觉得自己也要醉了似的,他几乎被溺毙在这片——
羽绒服里面突然有什么挣扎不止,下一秒,拉链被小凤凰从里面顶开,它好奇地探出了脑袋,如果能说话,奚嘉运这会儿一定会羞愤致死,因为小凤凰想说——
护养员也能玩吗?要怎么玩呀?
但好在它不能说话。
奚嘉运也第一时间回过了神,迅速用手心抵住傅斯衍的亲吻。
傅斯衍挑眉望他,奚嘉运红着脸捂住钻出来的小凤凰,然后单手把它塞回去,并轻轻按住它,但就算这样奚嘉运也不放心,他另一只手也伸进口袋里,按住了小睚眦。
深吸几口气,这一回,奚嘉运自己主动吻上了傅斯衍。
殊不知,尤导一心想和傅斯衍道谢,所以见他离席,便也跟了过来,于是几乎目睹了全程。
此时此刻,尤导人都傻了。
尤导:“???”
不是给他面子吗???
竟然不是吗???
他白白飘飘然了这么久!?
还有——
小嘉和傅总这么多花样的吗???
玩来玩去的,还搞钢琴play,简直不堪入耳,不堪入目!
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