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寅吓得一缩, 没想到是老大,转而又觉得赵恪心思毒,把他们两口子弄到这山疙瘩窝里还不算,还把老大叫过来给他打电话, 这是想把陈年旧事翻出来, 闹得人尽皆知吗?
“说!”赵倬真是恼了, 方才那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不该给你包扎, 咋没让你流血死掉,他把小恪当什么了, 生死仇敌呀!“到底怎么回事?”
赵寅颇有些堵气地破罐子破摔道:“赵恪不都告诉你了, 你还问我干嘛?”
“小恪什么也没说,倒是你在这儿逼逼地把自己暴露了不少,”赵倬嗤了声, 又道, “赵寅我告诉你,别以为去了兵工厂我就管不着你了,你敢跟我隐瞒一句, 我让你们两口子连兵工厂都待不下去,滚回咱爸的老家种红薯。”
赵寅想到这两天铲雪拔枯草的辛苦样,很没出息地妥协了, 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边话音一落, 赵倬“啪”的一下,砸了手中的电话, 转身看着沙发上的赵儒生连连冷笑:“好!好!这就是你捧在手心里当成宝贝的畜生,我告诉你,以后他敢再回这个家,我打断他的腿, 你再给他半毛钱,别怪我不认父。”
“我咋知道……”赵儒生眼睛都红了。
“你骗鬼呢?”赵倬止不住冷笑,“你早年可是转递情报的一把好手,眼力、洞察力均是一流,一个七岁孩子,做了亏心事,他会不心虚,只要稍微注意一下,你会发现不了端倪?”
“你妈身体不好,小恪危在旦夕,你二弟又明显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我哪有时间想那么多……”
赵儒生这么一说,赵倬不由想到留在舅家玩耍的自己,恨得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小黑蛋跟小瑜儿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再看他大伯都带了抹敬佩,真牛!够狠!
苏梅压下心里的惊怒,冲几个孩子挥了挥手。
赵瑾跟林念营已经听明白了,两人磨了磨牙,互视一眼,一个拉着小黑蛋,一个抱起小瑜儿出了屋子。
到了大门外,林念营放下小瑜儿,问赵瑾:“去哪?”
赵瑾松开小黑蛋,捏了捏拳:“我想揍赵璋一顿。”
“不好吧?”小黑蛋不赞同道,“小璋哥又没做错事。”
“虽然有句古话叫做‘父债子偿’,可咱们要是真打了小璋哥,你信不信?”林念营道,“不管是你爸,还是我婶,非得撵着咱们揍不可?”
小瑜儿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打小璋哥?他昨天还给我糖了呢。”
碰到这么个吃货,赵瑾也是无语了,“因为他爸欺负了咱爸。”
他爸?小瑜儿眨了眨眼:“二伯吗?”
赵瑾:“嗯。”
“二伯方才在电话里答应给我寄糖了。”
“小瑜儿!”赵瑾一下子怒了,“你怎么谁的糖都要?”
小瑜儿怯怯地往小黑蛋身后躲了躲,随之探头道:“没有谁的糖都要呀,他不是二伯吗?”
小黑蛋眉头一皱,低头道,“他小的时候就把赵爸往鬼子的刺刀下推,焉坏焉坏的,你以后离他远点,最好见他一次吐他一次口水,”
“焉坏是什么意思?”小瑜儿好奇道。
小黑蛋:“就是坏蛋。”
小瑜儿想到那天爸爸跟他说,流氓就是坏蛋,现在小哥又说焉坏也是坏蛋,哎,坏蛋的称呼真多。
愣愣地点了点头,小瑜儿又问:“那他寄来的糖,我能要吗?”
赵瑾气得又要瞪眼,林念营一拉他的衣服,低语道:“你跟小瑜儿生什么气,他还小呢,懂什么?”
“二伯推我爸时才七岁,不小吗?”
林念营一噎,随之抚了抚小瑜儿的头:“现在我们跟他闹翻了,他大概不会给你寄糖了。”
小瑜儿可惜地抿了抿唇。
喻兰领着报了名,交了学费的赵琛、赵璋过来,远远地看到门口站着的四兄弟,纳闷道:“小瑾、念营,大中午的你们不进屋,站在这儿干嘛?”
小瑜儿看了眼她身后的赵璋:“二伯是流氓,妈妈不让我们听。”
“流、流氓?”喻兰大惊,这年头家里出一个流氓,那名声可就毁了。
赵瑾、林念营也好奇地看向小瑜儿,他们漏了什么信息吗?难道二伯除了推爸爸/赵叔出来挡刀,还对女同志耍流氓了?
“哎,”小黑蛋好奇地戳了戳小瑜儿,“二伯对谁耍流氓了?”
小瑜儿刚要说‘爸爸’,喻兰看着对面走来的几位妇人,忙一把捂住了小瑜儿的嘴,抱着他进院道:“有什么进屋说。”
赵瑾、林念营、小黑蛋互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跟了进去。
赵琛担心地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赵璋:“小瑜儿随口瞎说呢,你别当真。”
赵璋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小瑜儿从不说谎。”
相处这么久了,是没听过小瑜儿说过一句谎。
这般想着,赵琛脸色一白,他13岁了,自然明白流氓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专门欺负女人的人渣,没想到二伯是这样的人!!!
喻兰脸色难看地抱着小瑜儿冲进客厅,扫了眼沙发上的公公,她心里有气,又不能对着老人发火,遂放下小瑜儿,双手一捂他的耳朵,对着赵倬骂道:“赵倬你还要不要脸啊,家里出个流氓,你让我日后怎么出门?怎么去学校?怎么给学生上课?小恪还怎么带队?你穿着一身警服,还好意思抓别人……”
赵倬、赵儒生、苏梅,连带着刚从楼上下来的秦淑梅,全被她巴巴一通骂傻了。
“你胡咧咧啥?”赵倬不悦道,“什么流氓,咱家哪来的流氓?”
喻兰情绪激动,双手根本没有捂好小瑜儿的耳朵。
小瑜儿听到他大伯问,举手道:“二伯,二伯是流氓。”
秦淑梅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没有从楼梯上滚下来,苏梅吓得忙跑过去,一把将人抱了下来,“妈,你下楼也不吭一声,跌倒了怎么办?”
赵倬紧跟着奔了过来,扎着手护在一旁。
赵儒生慌得霍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随之眼前一黑,身子跟着晃了几晃。
喻兰忙松开小瑜儿,伸手扶住了他,心里不免有点后悔,觉得这事不该当着两老的面说,应该避着他们跟赵倬、赵恪商量一下,私下处理。
“妈没事,”秦淑梅安抚地拍了拍苏梅的胳膊,看了眼赵儒生,冲小瑜儿招手道,“小瑜儿来奶奶这儿。”
小瑜儿哒哒跑到她跟前,乖乖叫道:“奶奶。”
“哎。”秦淑梅牵着他的手,由苏梅扶着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揽着小家伙问道,“小瑜儿听谁说的你二伯是流氓?”
“爸爸。”爸爸说的流氓就是坏蛋,大家都说二伯是坏蛋,那不就是流氓吗。
“小恪!”秦淑梅、赵儒生、赵倬和喻兰同时心里一沉,小儿子/小弟说的还能有假。
随之秦淑梅看着赵儒生和赵倬双眼微微一眯,“在此之前,你们知不知道?”
两人齐齐摇了摇头。
秦淑梅抖着手,捡起脚下一片电话碎片:“谁摔的?”
赵倬弱弱地举了举手。
秦淑梅定定地看着他道:“为什么?”
赵倬哪敢答啊,一个流氓就把老太太气得双手一直抖啊抖,再知道了老二小时候就想要了小恪的命,还不得气坏了身子。
老太太把小瑜儿往苏梅怀里一递:“小梅,你先带着孩子们上楼玩会儿。”
苏梅点点头,冲赵瑾等人招了招手,带着大家上了楼。
“说吧。”秦淑梅淡淡道。
赵倬一看他妈这表情,就知道躲不过了,老太太向来是越愤怒,越冷静,跟老三的脾气一模一样。
巴巴把事情经过一说。
老太太当时就受不了,眼前一黑,直朝面前的茶几栽去。
赵倬就怕这个,见此忙一把将人接住,叫小马借车去医院。
喻兰眼前不由浮现第一次见到赵寅的情景,白衣黑裤,温润如玉,唇边时时挂着一抹浅笑,当时父亲还当着大家的面赞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小小年纪就有了几分文人的风采,赵兄有福啊,得此佳儿!
谁能想到早在此之前,他心里就已种下了朵毒玫瑰,手上沾满了亲弟弟的鲜血。
小恪要不是命大……焉能挺得过来。
秦淑梅气急攻心,缓过那口气醒来,扯着赵倬的衣袖便叫道:“登报,我要登报,我要跟赵寅脱离母子关系。我对不起小恪……他那么小,那么小被自己的亲哥哥一把推在鬼子的刺刀下,什么心情啊,我竟然没有发现……没有发现,我得有多蠢啊~”
“妈、妈你别激动,”赵倬止不住跟着哭道,“小恪从没有怪过任何人……”
“我知道,我心疼……我心疼啊~”秦淑梅揪着胸前的衣服哭得泣不成声,“他那么小就知道不让我操心,帮那畜生隐瞒,我做了什么……我不让他瞎跑,说他调皮,没有那畜生乖啊……”
秦淑梅恨得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妈~”赵倬一把抱住着母亲的手,哭道,“你别这样,小恪知道要心疼的……”
秦淑梅举着手,挣扎道:“我枉为人母,我没脸见小恪……”
赵儒生捂着脸,别开了眼。
喻兰坐在一旁直流泪,作为母亲,这一刻,她特别理解秦淑梅。
苏梅带着赵恪赶来,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眼,没有跟着进去。
她受不了这种场面,也怕秦淑梅日后想起来尴尬。
赵恪进去一会儿,喻兰就出来了:“小梅。”
苏梅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从窗前离开道:“妈没事了吧?”
“有小恪呢,别担心。走,”喻兰挽着她道,“咱回家熬点汤。”
苏梅点点头:“大嫂,家里还有一张童子军特招名额……”原是打算给季小五的。
喻兰摆摆手:“你大哥问小恪了,赵琛不是那块料。”
苏梅一愣:“你们这么信他?”
“这话说的,”喻兰恨恨地点了下苏梅的额头,“小恪是谁,那是我们的亲弟弟。”
苏梅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你是不是觉得发生了赵寅的事,谁都不可信了?”
“不是,”苏梅笑道,“我没那么悲观。我只是觉得,大哥对小琛的期许比较高,童子军很适合培养一代继承人或是全能人才。”
“继承人!”喻兰被苏梅说辞逗乐了,“咱家有什么可继承的?”
苏梅微窘:“多方位综合人才吧。”
“懂得不少啊,看来小恪平时没少跟你聊些部队的事。你大哥说了,赵琛若是真想进入童子军,那就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努力训练、努力提高自己,争取下一次选拔时,跟几个弟弟一样,凭自己的本事考进去。不然,难以在兄弟面前竖立威信。”
苏梅:“你们确定不要那张特招吗?”
喻兰笑道:“我方才都带他和小璋去学校报名了。”
“那我下午把它送人啦?”
“送谁?”
“季小五。”
“那孩子不错,要不是为了救小珺,以他的能耐自己都能考进去。”喻兰心里清楚,弟妹这是帮她还人情呢。
下午,苏梅刚要随喻兰出门,杨同光带着两位将领和一叠卷子过来了,说什么文化课要分班,让几个孩子做套卷子,先来个摸底考试。
小黑蛋瞅了眼卷上的习题:“其他人都考了吗?”
“考了,就剩你们兄弟仨了。”说来他还要谢谢赵恪呢,要不是他坚持并求到了顾老面前,让他带着见了那位一面,童子军便是组建成功,也不是他们所期许那么一支承继特战队精神的队伍。
“等等,”苏梅放下食盒,拿出特招通知书道,“我们要再加一个孩子。”
杨同光接过通知书看了眼,没写名字,这种通知书只有五张,赵恪一张,另四张分别在四位司令手里:“你们想加谁?”
苏梅:“季司令家的季星雨。”
喻兰看杨同光对这孩子好像没有印象,忙在旁补充道:“他爸叫季康明,他在孙子辈里排行老五。”
“他人呢,”杨同光道,“叫过来一起参加考试。”
“在医院,”喻兰笑道,“麻烦你们等一下,我这就让人带他过来。”
“小梅,你留在家里,我过去把你大哥或是小恪替换回来。”
“好。”
李姐给大家上了茶,苏梅便给他们端了盘果子,小小的红红的,顾老叫它红果,说顾家南边的药山上种了很多,日后是吃不着了,山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