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晌午让小元子盯着点书房, 那孩子实诚,一整日的没歇下来过。
小元子是真的小,比她还小一岁, 个子虽是瘦矮的,模样却是生的好看, 一双睛乌黑的一股灵劲。带着那弟弟, 叫做小宝子, 一在长信宫当差。
玉笙从不蹉跎奴,见俩小就不让两做体力活,两小太监机灵,主动去盯着宫中来来往往的动静。
殿下的行踪哪里是这么好就能听的?长乐宫的奴嘴巴都跟封来了似的。
小元子却是另有法子, 仗着脸生的讨喜, 宫中有一堆认得的‘兄弟姐妹’光是殿下什么时候走的, 去的哪条路,能将殿下的行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晚,玉笙本都睡了,小元子来禀告说殿下与太子妃一出了正阳宫。
玉笙自从入东宫始, 殿下去太子妃那的次数是屈指可数。这番骤然听见殿下与太子妃在一,玉笙一脑门的瞌睡都醒了。
“怎么了?”冬青捧着灯罩, 正准备剪灯芯。
玉笙却赤着脚从床榻身, 殿, 隔着一道屏风, 小元子还跪在地:“是, 御膳房的奴说, 还陪着皇后娘娘喝了酒。”
玉笙撩帘子站来,面有几分的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殿下今晚不会歇在太子妃那。入东宫这么久, 太子妃的脾性,玉笙是捉摸不透的。
这次周承徽的事,又了她狠狠一击。
而且,殿下对待太子妃的态度也是奇怪。她闭了闭睛,们两个的人的事,玉笙发誓自己没有半分好奇。
但……若是今晚殿下不歇在太子妃那。
她又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两人之间无非是情情爱爱的那些题。玉笙不敢往更深的地方猜,身份摆在那,更深的地方她也猜不到。
但她知道,蛇七寸。哪里受了伤,就将那处伤疤,撕了,碾碎了,连带着皮肉挖去,那这个伤口会愈合,不然哪怕是暂时好了,也会留下去不掉的疤。
“去……”沉了沉心,玉笙咬着唇飞快道:“ 趁着御膳房还没关门,让厨房熬一碗醒酒汤来。”
冬青急忙的往走,玉笙坐在梳妆台边道:“再备一碗白粥,掺鸡丝,青菜,口菇,配两道时兴的小菜一同送来。”
“是,奴婢这就过去。”
素嬷嬷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担忧道:“殿下心思深沉,小主这一去恐怕会惹了殿下的不喜。”玉笙睛沉了沉,她不是没想过。
只是……大小这也是个机会。
“会小心的。”玉笙拍了拍素嬷嬷的手,安抚道:“就算是赌输了,也不过是多走一趟而已。”至于旁的,比如说跟踪殿下的行踪。
玉笙无比庆幸自己身侧的奴都是太子让人挑选的,几斤几两心里都清楚,她没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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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走慢些。”王全跟在身后,弯着腰手虚扶着。这太子妃的广阳宫就挨着长乐宫,但离书房却有些远了。
从午膳始,殿下就留在了皇后娘娘额那,一直到用过晚膳来。出来的时候人就有些醉意了,刚刚太子妃又灌了不少 。
侧过头看过去,太子的下巴紧绷着,尾却泛着一片通红。
“不您还是坐轿撵得了。”王全心提的紧紧的,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生怕主子摔了。十来个人抬着轿撵在身后跟着,殿下就是不坐。
一小段的路,走了大半个时辰,王全暗自嘀咕着,太子妃又又又又始了。
刚入宫那几年还好,这两年是变得越发的怪异。就如今日这样,邀着殿下过去,又唯恐殿下碰她,来来的这把戏不知玩了多少。
名啊利啊她都得,稍微不如意都不行。今日她是称心如意了,改明朝堂讽刺殿下无子嗣的,又是一大批。
殿下这么些年来没个子嗣,太子妃的原因占大头。可殿下又何曾怪罪过她?
咬咬牙,王全叹了口气,哪怕是周承徽这颗棋废了,殿下都没怪她一句,都不懂太子妃还有什么满足的。
王全内心七八下,心中为家殿下鞠了一把辛酸泪。
反观是太子,神色比好多了,除了面色冷些,神态与平日里无异,走了大半个时辰,那些酒气总算是散了大半。
“书房吧。”
太子步前往书房,本就没有留在太子妃那的算。走了这么久不过散酒气而已。
今日朝时在大殿之,父皇忽而吩咐让全权负责秋闱一事。这还不到六月,再到好几个月到秋闱,今年的考生也是许多都还未进京。
陛下向来敬重言官,从秋闱再到春闱,再到殿试。每一届这个时候都是重的日子,往年都是父皇钦点人负责,今年却不知为何提前了好几月。
关键是,还选了。
太子垂下睛,继续往前走。朝中言官当道,不是虚话,监考一事可以笼络朝臣。而陛下,讨厌的是结党营私。
太子身形修长,步子飞快,一路从广阳宫往书房走。
王全拎着灯笼,弯着腰小跑着跟在身侧,经过崇明门的大门,却瞧见殿下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
一愣,跟着抬头。
就见前方,玉小主拎着灯笼正站在角落边,这是深夜,她披着一件碧蓝色的披风,面的兜帽瞧着有些大了 ,戴在头遮住了半张脸,俏生生的立在合欢树下。
只那身段与气质,王全一就瞧出是玉小主的。
纵观整个东宫下,身段这样好的,也就只有这位玉小主一人。何况……王全的神落在那拎着灯笼的手腕,这位玉小主的肌肤也太白了。
刚不过是瞧见那露出的一截手腕,就知晓是这位玉小主了。
“殿下……”王全提醒了一声,还没说完就见太子撩下摆跨过门栏:“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清润的声音一口,倒是吓得那拎着灯笼的手颤了颤。
“殿下。”玉笙帘闪了闪,仰头,那碧蓝色的兜帽太大了随着动作掉了下来,露出那张白白净净的一张脸。
太子的神撇过去,她那两手拎着灯笼,攥的紧紧的。
“闲来无事,睡不着。”她低着头,只留个头顶,脚在地磨蹭了两下,又道:“走着走着就走到这来了。”
太子嗤笑一声,听她满嘴胡扯:“这再走几步就是孤的书房了,你闲逛逛到这来了?”
玉笙一张脸白了白,低下头又不吭声了。
今日事太多,太子今日没心情去猜她,目光落在她身看了两,道:“无事不随意到书房来。”她手中灯笼的柄手是刻着浮雕的,听闻之后那泛着淡粉色的指甲盖在面扣了扣,指尖渐渐有些泛白了。
人却是乖巧的点头:“好,那先去了。”
两人头顶是一颗正盛的合欢花,风微微吹落一朵合欢花掉在了她的脑袋,随着她的动作晃荡。太子前一步,抬手将花从她头顶拿了下来。
对她仰来的双,执着花的手转了转,到底还是不忍心:“让王全送你去 。”
王全拎着灯笼在前方着灯,身后,这位玉小主一句话都不说。
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呢,不发脾气已经算是温柔了,这位玉小主也是倒霉,近来殿下公务繁忙,再加下个月又选秀,这几日都没来后院。
等到时候东宫又进了人,也不知道殿下还记不得这位玉小主。
“小主当心,前面的路有些滑。”王全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宫里的女子日子是难熬。
这边,太子去了书房。
刚进去 ,奴就了一碗醒酒汤,王全不在,这奴倒是机灵。深夜走了一晚,人浑身冰冷的,抬手面无表情的喝下去,那微微的头疼算是好多了。
身子也暖了下来。
“刚熬好的小米粥,殿下多少也用些垫垫肚子。”托盘里,那小米粥还泛着热气,一直在小炉子温着,此时熬得软糯晶莹正是入口绵软的时候。
太子其实没多大的胃口,只是散了酒气胃有些温凉,拿勺子喝了一口, 滋味倒是不错。
就着小菜,一碗小米粥下了肚,浑身的血液都涌来了。
“不错。”小太监端着托盘下去的时候,太子顺口还夸赞了一句。可那小太监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高举着托盘跪在地,身子微微都在颤抖:“奴当不得殿下这个赏。”
“东西都是玉小主送来的,奴不过是传达罢了。”
太子低头本是在看折子,听闻之后倒是一点一点将头抬了来:“她什么时候来的?”小太监听不出殿下话音里的语气,只敢照时答。
“ 一个时辰前就来了,不过殿下当时去了太子妃娘娘的广阳殿。”
拿着毛笔的手在笔杆子摩挲了两下,太子眉心皱:“那你让她在面等了一个时辰?”
小太监吓得脸色都白了。
托盘差点没拿稳,掉了下来:“奴……奴不知道啊。”一脑门的细汗,小太监哆嗦着:“听说殿下去了太子妃那,玉小主就走了啊。”
太子想她披着斗篷站在合欢树下。
眉心狠狠地皱了皱,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吓得人颤抖。
小太监跪在地,脑子里飞速的转着,想到什么忽然猛得垂了一下脑袋:“哦,对了,奴记来了。”
抬头小太监兴奋道:“玉小主说,殿下每次宿王公公都来拿衣裳。”
“玉小主拜托奴将醒酒汤与粥拿小炉子煨着,王公公来了让带殿下。”太子冰冷的神垂下来,小太监不知为何心虚了,说话声越来越小。
“估计是玉小主怕奴忘了,想亲自在面等王公公。”
王全也是倒霉,刚送完玉小主长信宫,刚到了书房门口人还没进去,又撞见了太子殿下出来。
“殿下,这么晚了您去哪啊?”
一愣赶紧跟去,王全在后面跑的气喘吁吁的,太子却没听话,脚步飞快的往前走。
王全小跑着鞋都差点飞了,再这样跑下去,腿都跑细了。
深夜里,周承徽倒是没哭喊,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声。太子站在长信宫的门口,带着王全走了进去,人刚到西偏殿,守门的奴蜷缩在地睡得像头猪。
王全一脚还没踹去,就被人拦住了。
太子走前,屋内点着烛火,微微泛着昏黄。也传来淡淡的说话声:“小主这脚本来就嫩,站了一个多时辰,都燎泡了。”
“哪有这么娇气 。”
屋子里,玉笙褪了罗袜,嘴里却是痛嘶一声。
“还说没事。”素嬷嬷拿了膏药来,这奴的脚站一整日也无事,主子这脚自小就是精心护养着的,连脚指头里的缝隙都比旁人嫩白。
更别说,是穿着新鞋站一个时辰了。
素嬷嬷背对着她,轻轻瞪了主子一,玉笙无奈,神从门口那道隐蔽的影子挪下来,道:“不过是了个燎泡,能有多大的事?”
她面带着无奈,瞧着素嬷嬷不松口,又哀求:“嬷嬷不说了,这……这不是担心么……”
素嬷嬷叹了口气,一边她抹药,一边道:“让小主不去,非去,这事落到别人里小主就是使着劲的争宠。”
“再说了,殿下都去了太子妃那,还差你一碗解酒汤不成?”
“…………”玉笙嘴里痛嘶,药涂在脚生疼的,一边捂着唇小声道:“是昏了头……。”
“殿下身侧的人再多,却总是挂念着,唯恐旁人照顾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