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之后连着好几日下雨, 再是晴天已经五日之后了。殿下这段时日没去后院,更鲜少出现在旁人的视野里。
“也是奇了怪了。”
七刚从外面回来,冬雪彻底离去, 长信宫的宫女太监们赶忙换上了春装。春日里宫女们的裙皆是一水的鸦青色,穿在身上很是俏丽。
她从外面走来, 手里捧着一捧摘来的芍药花:“听闻昨日是十五, 往日里殿下都会歇在太妃娘娘那儿的, 可昨日娘娘宫中菜肴都布置好了,殿下却是没去。”
七这话说的玉笙心虚,干笑了两声面上些慌张,这都五六日了, 殿下那下巴上的伤口应当……也快好了吧?
自从那日之后, 殿下就没再让她去书房过。
虽太殿下每次与她一起, 两人皆是在床榻上度过多。但太子要她的时候狠,恨不得将她盯死在床榻上。
可不找她的时候,也多。
之前一次时隔了半个月,这次又是五六日没消息。
玉笙开始怕的是色弛爱衰, 可如今,殿下对她的新鲜感能维持到几时, 她自己也不确定。
两根手指不安的搅和在一起, 在殿下面前, 她永远处于被动的一方。
七寻了个甜白瓷的花瓶, 将手中的芍药插.在里面。玉笙瞧了一眼, 问:“这花是哪里来的?”
“刚路过的时候刘奉仪给的。”姑娘素来喜欢花, 七摆弄好造型鞠了点清水在花瓣上,日光下芍药花开的娇艳欲滴。
玉笙身子往前倾了倾,身子斜烤靠在软塌上:“刘奉仪好了。”
“应当是好了。”七说到这里, 顿了一顿,随即扭头:“但我瞧着刘奉仪,总觉得些怪异。”
玉笙仰起头,七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的:“奴才瞧着刘奉仪那样子,总感觉她变得阴深深的。”
“别乱说。”
刘奉仪家世不错,平日里本身就傲气,这也是玉笙识过的。再说了,隔墙耳,祸从口出,不得不防。
七不敢反驳,听话的点头。
捧着茶盏转身就要出去,人才刚出门口,便就撞了门口正迎面走来的刘奉仪。
她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刘……刘小主,您怎么来了?”
两人入东宫这久,这位刘奉仪还是头一次过来。屋内,玉笙听见声响,猛然一下在软塌上直起身。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走了进来。
她此时素着一张脸,斜躺在软塌上,已经来不及去梳妆台那儿‘打扮’ 了。
“上次你们家小主帮了我,我今日特意过来感谢感谢。”
刘奉仪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清冷,可脚步声却是不停,直接朝着里屋走来。玉笙皱了皱眉心,只好从软塌上起身。
才刚下的软塌,刘奉仪人就跟着进来了。
瞧见玉笙的第一眼,刘奉仪往前走的脚步便就顿在了原地。无它,玉奉仪这张脸,与以往相实在是大为不同。
芙蓉脸、远山眉、杨柳腰、步步莲,一身粉白淡裙的楚楚衣衫,俏生生的站在软塌边,她愣住了许久才晃过神来。
刘奉仪一直都知道,这位玉奉仪生的是好看的,特别是这玉奉仪的身段,用周承微的话来说,就是妖妖娆绕的,勾人的紧。
只那身段好看,五官也漂亮,可整日里却是涂脂抹粉的说好听的点是艳丽,说的难听点就是俗气了。
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一张俏生生的脸上半点脂粉都没抹,露出来的肌肤却是要比平日里还要白皙几。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眼睛也依旧是那个眼睛,鼻子,唇,都与以往一样。可是气质却是变了,感觉也是不同了。
浑身那股艳俗气不,整个人清纯又妩媚,粉妆玉琢,顾盼生辉。
“玉……玉奉仪?”
刘奉仪那张清冷的脸上都克制不住的浮出几诧异来来。
玉笙那么片刻的尴尬,但却又是瞬间回过神,她点了点头,让她上坐:“刘姐姐倒是头一次来我这儿。”
俩个入东宫快四个月,这刘奉仪倒还算是头一次来她这儿。
刘奉仪点了点头,瞧着不是很爱说话,往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在了软塌旁边的小矮桌上。
青花瓷的碟里,装着的是午膳的时候御膳房拿过来的糕点, 玉笙这儿的膳食每日里是与太子殿下的一同做的。
糕点自然也是殿下那儿有的,她这儿也会。
今日上的是奶糕与玫瑰酥,玉笙向来不是爱吃糕点的,便放在这儿放着等着七饿了后再吃。没曾想,却是被这刘奉仪给瞧见了。
“这……”她往桌面上瞧了一眼,今日这两种都是最简单的,御膳房每日都会做,应当不会露出马脚才是。
好在没等她说话,刘奉仪便就自个儿挪开了眼睛。
“还是妹妹聪慧一些。”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茶,刘奉仪面无表情道:“韬光养晦,避开风头。”反倒是她,鲁莽,愚蠢,一手好牌如今却是走到这番境地。
“刘姐姐说笑了。”玉笙笑了笑,低头没接茬。刘奉仪今日来的奇怪,莫名其妙无端的来她这儿。
“江妹妹想侍寝?”
玉笙没反应过来,却是没想到这位刘奉仪胆这番大,问的她措不及防。
“什……什?”
玉笙歪了歪头,些没懂刘奉仪问这话的含义,嘴角勾了勾,她面上不露出一份怯:“刘姐姐说的,玉笙倒是没听懂。”
“我们入东宫都要小半年了,却还是一直没侍寝。”这话说出来,刘奉仪的手尴尬的一瞬间掐紧。她之前一直以为太殿下温润儒雅,不近女色,只要入了东宫之后,总有一日会机会伺候殿下。
何况,入东宫的又不止是她一个人而已,和她一同入府的这位玉奉仪,不也一样没侍寝?
可……万万却是没想到,这番想的只她一个人而已。
在外人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角落。这位生的一脸清纯无辜的玉奉仪,却早已爬上了殿下的床!
“来之前我去过广阳宫,太子妃娘娘人心地善良,她说今日晚上就安排我伺候殿下。” 刘奉仪那张脸瞧着倒是冰冷又傲气,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半点的面无表情。
玉笙却被她瞧的整个人愣住了,如果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位刘奉仪来干嘛的话她当儿是白长了脑。
刘奉仪是来宣布的,或者说——是来警告。
她今晚要侍寝,让她别闹事。虽然不知道这话为何要与她说,但玉笙却还是笑了笑,装作不懂:“恭喜刘姐姐了,能伺候殿下的确是难得的喜事。”
瞧见玉奉仪那张笑脸,不管是真是假,刘奉仪都算是缓了一口气。
整个府中大概只有她知道,殿下与这位玉奉仪之间有些什,她嫉妒难过,却也不会去说,这样太过于下作。
但该是她的,她也要得到。
该受的恩宠,她自然也会牢牢的握在手心里。
出了西偏殿的门,刘奉仪往身后看了一眼,身侧的宫女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主子,玉奉仪小主生的可当儿是美啊。”
刘奉仪想到玉笙那张脸,眼神些落寞,却还是道:“是啊,的很美。”
是那种清丽娇艳的美,楚楚动人的美,梨花带雨的美,让人难忘的美。更是……让人有危机感的美。
难怪就连那样玉树琼林般的殿下,也与她在竹林之间欢好。
刘奉仪低下头,眼中满是悲伤,咬了咬唇,却终究还是什都没说。
玉奉仪有的,她自然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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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人都回去了,玉笙还是没反应过来。
“殿下今晚的要去刘奉仪那儿么?”七捧了茶盏上前,面上几忐忑,这殿下与主才刚好没多久,如今又去刘奉仪那儿。
刘奉仪生的这样好看,关键是殿下去了刘奉仪那,日后还记得她们小主么?
“这整个后院的女人都是殿下的,殿下自然是爱去哪里去哪里。”玉笙摇摇头,这点她倒是不在意。
她跟的是太,是未来天。哪怕是个穷野乡夫,只要是手中有银子,也会想着多纳两个小妾。
若是她是个家世显赫的大家小姐,嫁人的时候她倒是期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偏生是个任凭买卖的瘦马,自小按照千金小姐培养长大。
不是小姐的命,却是享受了小姐的荣华,她跟在殿下身侧,只求一步一步往上爬,她不交心,自然不会去吃醋在意。
只是 ,她想不通的是,刘奉仪今日为何要故意来她这儿,与她说这样的话。
自己与她一样,都是无宠,她这个威胁对他来说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外面,天色越来越晚,不知为何,玉笙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晚膳的时候,太子在书房中看书,太子妃娘娘身侧的丁香便过来了:“娘娘给殿下带了话,还请王公公进去通传一声儿。”
殿下的书房不是常人所能进的,丁香饶是太妃身侧的大宫女在王全面前也得弯膝盖。
“姑娘等着。”
王全听完之后便往书房走去,跪下来磕了个头:“殿下,太子妃娘娘派人来,说是殿下这段时日整日歇在书房,应当去后院走走才是。”
太子这几日因着脸上伤,又要故意闭着人的确是在书房中歇了许久。
闻言皱了皱眉心:“知道了。”
王全瞧着这样子,就知道定然是没戏了,顿了顿只好继续道:“娘娘还说,新入府的那两个小主如今还没侍寝,殿下说什也合该去一趟才是。”
听到这儿太那执着毛笔的手才算是停了下来。
月色下,太子殿下皱了皱眉心,抬手摸了摸下巴,上面的疤痕已经结痂愈合了,已经瞧不出当初的模样。
只是……他将手中的毛笔放下。芝兰玉树的起身,抬脚往外走去。
那胆大包天的小东西是许久没侍寝了,既然派人来请了去一趟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