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传来一细微的声响, 玉笙双手捂着唇,将快要冲出口的声响咽了回。只那双眼睛里,却还掩饰不住的惊讶。
前太子皇后娘娘陷害的?
太子陈琅, 为皇后所出的嫡子,从出生下来就封为太子, 身份尊贵, 众星捧月。
至于太子与皇后之间的关系, 玉笙虽入东宫的时间不,但却也听说了不少。前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的关系素来很好。
母子情深,当年,也不少人看在眼中的。
就因如此, 当年太子联合陆家谋逆。皇后作为生母却一直被瞒在鼓里, 最后知真相的时候, 会这番悲痛欲绝。
以至于,连陛下都不忍责罚。
最后为了安抚皇后,前太子走后没久,便下令让皇后的次子陈琢入主东宫。这稳住陆家, 挡住后宫的流言蜚语,让皇后之位彻底坐稳。
当年, 所有人都说, 皇后痛失爱子, 郁郁寡欢, 以至于从那以后, 还在正阳宫内建了一座佛堂, 皇后娘娘每日吃斋念佛,八年来从未间断。
这的人,恒亲王怎么会说, 她杀害前太子的凶手呢。
玉笙嘴里喃喃的:“怎……”
“怎么可能?”殿内之人太过于震惊,以至于人发现屏风后还藏着一个人。唯独太子殿下始终清醒着,坐在椅子上,往屏风后瞥了一眼。
眉心拧了拧,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只还未说话,就被前方陛下的声响拉回了神。
“不可能!”
陛下再次大喊了一声,那张威严的脸上此刻满不可置信。
“刚刚恒亲王说的什么意思?”帝王的眼睛看皇后,眼中再也没了刚开始的那股不屑,反倒掩饰不住的惊慌。
皇后从始至终都跪在地上。
她看着面前,帝王的眼神变化。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褪了往日里的模,眼神都蜕变了。变得惊慌,变得害怕。
那的眼神,变得不像个帝王。
好像她接下来的回答,会让面前这张虚伪的脸变得崩溃。她大笑一声,盯着陛下这张脸,干脆点头承认,一丝一毫也不错过这张脸上任何的表情。
“我。”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没有半分的惊慌。甚至于她看陛下之时,还带着一股解脱的笑。
“当年,那带着恒亲王东宫的太监本宫安排的。” 皇后的声音一字一句,刻意放慢之后,又显得越发地温婉。
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从心里都透着一股寒。
“至于那让陛下下定决心,要赐死太子的龙袍,也本宫找人做的。”说起当年的事来,皇后眯了眯眼睛,像还在回忆。
“本宫找来江南最好的绣娘,用金丝线绣成龙纹,足足绣了三个月绣好。”她越说,前方帝王的脸色就越发的可怕。
那双眼睛涨的通红,隐隐可见一股暴怒的气息。
“那件龙袍,肩宽,腰身,衣都按照太子的尺寸,分毫不差。”陛下素来喜爱前太子,从对前太子就比别的皇子更加用心。
甚至于还亲自放在身边教养过,衣食住也都事事过目。对太子的尺寸,只需看上一眼便认了出来。
后来,陛下这番怒。甚至还未等太子从扬州回来,就下了命令。
“你!”
帝王的手哆嗦着,坐在龙椅上想要起身,可撑在扶手上的手却犹如脱了力,掌心捏住那浮雕的龙头,那只手却还虚弱地滑了下。
“你这个毒妇!”
皇上胀红着脸,双目瞪大,整张脸都像扭曲了:“你残害子嗣,陷害朕的儿子,朕要亲手要了你这个毒妇的命!”
“皇上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我!”
皇后大喊一声转过头,她目光注视着前方。汉白玉的阶梯之上,龙椅之位高高在上的放着。那唯我独尊的帝王,如今也像瘫了一。
只蜷缩在了轮椅之中。
往日里,那股令人惧怕的帝王之气,像消失不见。她看着,只觉得没那番令人害怕了。
“哈哈哈哈……”她大笑几声,眼中溢出泪来:“臣妾陷害您的儿子,臣妾还要说,陛下咎自取。”
她边说着,边双手撑在地上站了起来。
跪累了,也不想跪了。
“您说臣妾毒妇,难陛下您的心就不毒吗?”皇后冷笑着,目光带着炙热。
“朕要让你罪该万死,罪该万死!”龙椅上的帝王,喉咙里像发出了最后一丝力气,双手撑起自己起了身,抄起龙案上的镇纸,对着皇后那张脸用力的往下砸。
皇后躲避不及,那镇纸擦着她的脸划过,飞溅出一血痕来。
“朕要砍断你的手,打断你的腿,让你痛不欲生,让你死!”陛下大怒,胀红着双眼用力,直到将面前的龙案推倒在地。
“陛下这个子,倒装得一脸悔恨。”抹了一把脸,看着手掌心的血迹,皇后看着看着忽而大笑出声:“装作这副慈父的子做什么?好像当年下旨赐死前太子的人不陛下一!”
“!你陷害朕,你!”陛下的手指着皇后,一口气像吐不出来,却也咽不下:“你故意的,一切都因为你!!”
陈琅最宠爱的孩子,若不她,怎么会……怎么会……陛下脚步虚弱,只觉眼前一片昏暗。摇摇欲坠的就要往后倒。
“,我就故意的。”
皇后咬着牙,看着陛下:“陛下难不知吗?”她抬起脚,一步一步走向龙椅:“不知我为何会这?”
“你欺骗我十几年,拿你跟洛子妃的孩子跟我换时,你就早该知会有这一日。”
陛下看着人上前,瘫软似的倒在龙椅上,面上却变得狰狞:“你这个疯妇,胡言乱语,来……来人,朕将这个疯妇朕……朕拖下。”
皇后冷笑着靠近,眼中带着厌恶:“你与洛太妃混乱朝纲,不顾人伦,在先皇还未亡之时,便逼得她与你做下那等丑事。”
洛太妃当年乃为京都一绝,模与性子都一等一的好,在她面前,极少有人能够与她争辉。就连她,陆家出了名的出美人,可在洛太妃面前,还抬不起头来。
这一个美人,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后来因为名声太盛,连当年的先帝都有耳闻。下令让她入宫,成为后妃。
可当时的先帝已经年迈,洛太妃当年大?娇花一的美人放在后宫中,自然处处都危险。
谁也不知,陛下还皇子的时候,就已对洛太妃心生向往。趁先帝病重,使用了各手段,算得到美人。
当年,甚至因为这事,还差点儿与皇位失之交臂。
心心念念的美人到手,越发让人放不开。后来,洛太妃怀孕,更从未这么高兴过,迅速手,登上皇位。
这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后来,将洛太妃肚子里的孩子说成先帝的遗腹子,将人送往宫外的寺庙将养着。
陛下在登基之后,后宫一直主。当年,陆家嫡女入府,怀上身孕最快的。为了让心爱女人的孩子光明正大的养在身侧,了个狸猫换太子的心思。
“你迅速封我为皇后,只不过因为我刚好坏了身孕,你存着让你与洛太妃的孩子成为嫡子,成为太子,成为这天下的君主。”
知自己当年登上后位的真相,哪怕过了这么年,依旧让人难以接受。皇后整个人几欲疯狂:
“你们个折腾,而我呢?”皇后满脸泪,抬手指着自己的心口,一个字一个字就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而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你换了。”皇后那张脸划破了,那张脸上带着血,带着泪,她看着陛下之时,面前全恨意:“你与洛太子妃的孩子抱来,说我生的,十几年来,我一直被你诓骗至此!”
这么年的心血,这么年的爱,她一直拿陈琅当做自己的孩子,投入了太太。以至于,最后知真相的时候,她恨不得毁天灭地。
“我就要毁了陈琅,毁了洛家,毁了这一切的一切。这一切,都陛下你的错,你!你!这一切都因为你!”
“你……咳咳咳……”陛下声音颤抖着,转身却立即吐出一口鲜血来。明黄色的龙袍上,被血染得一片暗色。
皇后就在她身侧站着,泛红的眼神里,眼里都疯狂:“可惜了,你就将天下捧在洛太妃面前,她也不愿意跟你!”
“你!”当年的事被这说出来,陛下满脸扭曲的倒在龙椅中,指着皇后的脸。恨得整张脸都在发颤抖:“你……你胡说!”
洛太妃生下皇子后没久,就因郁郁寡欢而死,陛下那段时间受了很大的刺激,后来,因为前太子算挺了过来。
如今,再次被提起,就像失了心智,牙齿咬的咔咔作响,却再也反驳不出一句话。
“至于陈琅,那太蠢。” 皇后闭上眼,当年,那孩子真的出彩,整个京都都难以找出第二个来,待人永远温和有礼,对她也孝顺。
只可惜,不她的孩子:“不我的孩子,那就该死!”
“洛家也该死!!满门被灭,都消除不了我心中的恨!”皇后扭过头,:“本宫当年,就不该手下留情,再徒留下一个祸害。”
她该派人盯着,斩草除根,而不像今日这番,徒留下个祸害。
太师椅上,太子的眼帘颤了颤。
“洛家当年在您为皇后之时,也大力支持您,就期盼您知晓真相之后能善待太子。”
洛首辅当年为太子太傅,与太子极为性情相投。知皇后猜到了之后,洛家怕皇后伤害太子,在京都又怕碍了皇后的眼,这请旨下扬州。
可哪里知晓,皇后竟半分退意都不。一手策划,直接毁了整个洛家与太子。
“单指洛家,半分没有对不起你。”
“这大殿之中的人能拿本宫治罪,但唯独你不能。”皇后转头,目光冰冷看向太子:“若不本宫,你只个贱婢所生。怎么可能会有今日的这番荣耀与辉煌。”
“就凭借你,怎么可能会登上太子之位。”
太子从太师椅上起身,身上的铠甲发出细微的声响。眉眼从龙椅上挪下来,看向皇后:“,儿臣该谢母后。”
母后二字,赤.裸裸地就犹如在打皇后的脸。
“儿臣要谢母后不杀之恩。”面上在笑着,哪怕看见龙椅上气的吐血快要晕过的陛下,太子的眉眼依旧淡淡的,没有在看一眼。
这个人,依旧如往常那,温润,儒雅,像一块上好的玉。
可皇后看着,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如今这个模,与当年的前太子简直一模一,只不过陈琅真的,深人雅致。
而面前的人,脱了那层虚伪的皮,真正的却坏到了骨子里。
“今日这一切,倒如你所愿。”
皇后冷笑着看着太子,陆家已败,陛下吐血昏迷。乾清宫门外的侍卫,全都太子的人,陛下退位在即。这一切的一切,都一手策划:“这么年,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倒装的极好,连我都没发现你这狼子野心。”
“有了皇兄这个前车之鉴,儿臣一步都不敢错。”太子的眼神落下来,看向皇后:“皇兄念及你养育之恩,不忍您,你便以为当真什么都不知。”
当年,皇兄快要到了娶正妃的年纪,因皇后知晓了身份的事,便一直拖着没她办。寻常往日里,皇后装得再好,可到底还露了马脚。
这有了东宫之中暗桌下的那封信。
“这么年,你早忘了,陈琅。”当年,名震天下的洛太傅一手教出来的,天资聪颖的皇太子。皇后背地里谋划的一切,怎会不知?
“只,没想到,你会这狠心而已。”太子总算走近了:“高估了你对的情谊,你也低估了对你的一片真心。”
不亲生的又如何,这么年的养育之恩,不仅皇后将看作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陈琅呢?又何尝不,将皇后当做的生母?
最后,死在了皇后一手策划的刀口之下,不知可会后悔?
看着烛火下,那张忽明忽暗的脸,皇后活生生的打了个寒颤。那股热血褪,她这明了,陛下不会放过自己,太子更加不会。
可能今日,又或者明日。
或者……马上,就即将她的死期。
皇后活生生的打了个寒颤,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救……”她喉咙翻滚着,一个救命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太……太子妃。”牙齿上下颤着,嘎吱嘎吱地传来声响。皇后咬着牙,:“太子妃还怀着你的身孕,你为了子嗣,起码也要留……留她一命。”
陆家全族被灭,斩草不除根,留的就祸害。
太子眉眼垂下来,看着她对前太子于衷,没有半点悔恨,眼帘撩起,不知不叹了口气“母后说笑了,太子妃前段时日只身子不适,哪里怀了身孕?”
这话一出,皇后猛然抬起头看过,待再看见那张脸后,一刹那变得煞白。
“你……你连她都利用?”皇后不可置信的看向太子,双目赤红:“她跟了你八年!!这半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最后她都为你求情,你居然连她都利用!”
“她自己选择的,再说了,母后当年能够假孕,吃的什么,如今,太子妃为了假孕,吃的便什么。”陆府那鬼煞门的人已经抓到,当年,皇后就吃下的那药怀了身孕。
但十月怀胎之后,生下的却个死婴。陛下刚好就将与洛太妃的孩子换了过,这瞒了十来年。
如今,太子妃为了巩固太子之位,竟也跟着吃下那药。只能说,善恶终有报,当年,若不皇后走捷径,命人做出这味药。
今日,的计划,也就没那么顺利。
“这么年,东宫从未子嗣出生。本宫只知你防着陆家,但却不知,你竟防备的如此之深。”
连太子妃,连孩子,都能利用。
皇后害怕的浑身发颤,咬着牙,不顾一切的冲上,竟要与拼命。只可惜,她刚冲上来,太子身着铠甲,往旁边一闪,皇后娘娘一头扎在了倒下的龙案上。
她蜷缩在地上,痛的不能弹,喉咙翻滚着,只剩下了嘶吼:“本……本宫当年……就不该养你。”
“只可惜了,善恶终有报,您杀了儿臣的生母,今日,也算罪有应得。”太子说完,撩起眼睛,再也没看地上的人一眼。
“皇后失心疯了,拖下。”
大殿外看守的侍卫们听见声响,立马冲了进来。皇后被人按住肩膀,强拖出门外,她知自己时日不,看着太子的脸,嘶吼着:
“父,母,妻,子,你都能利用,为达目的,所不用。”
“你这的人,冷心冷肺,没有半分真心!”她被人拖着,疯一大笑着,衣冠凌乱,没了往日里的半分尊荣:“今日陆家被灭,我的下场。”
“你这的心,心冷的,谁都捂不热。谁跟着你,来日,我今日的下场,就她以后的下场。”
皇后费力嘶吼着,喉咙里像要溢出血来。
可玉笙看过,太子站在白玉台阶之下。正面前,披头散发,崩溃疯狂的皇后。身后,倒在血泊中,昏死过的帝王。
这人,一个的父皇,一个叫了年的母后。站在中间,将一切都看在眼中,面上却半分异都没有。眉眼淡淡的,瞧不出一丝的温情。
面对皇后的歇斯底里,到最后,也只抬起手,手背朝外挥了挥,淡淡:“拖下。”
站在龙椅下方,这瞬间,玉笙似乎能看见以后的子。
如今太子,未来会帝王。
玉笙脑子里忽然就想到沈少卿的话。想说的应该不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当皇后,应该提醒她,有没有这个胆子,留在宫中,留在这一个人身边。
在这皇宫之中,帝王的威严人敢违抗。
若留在宫中,日后可就一辈子。而出……
玉笙扭头,看着门外,琉璃瓦下,垂着烟雨朦胧的细雨,再头顶看,便一片广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