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芷的身体一直养得精细,可自打在庄子上伤那一回后手脚便再不如以前那般时时是热的,更不用说风雪途中,经常冷得她都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在哪。【】
有意和陆先生保持距离,却在一次次的需要他帮助时失败,她一直都知道女人的体质比不上男人,可她不知道差距有这么大。
这一路要不是陆先生帮着,她去不到阴山关,勉强去了怕是也回不了。
她低估了北地的冷。
直到出了陈平地界,她才再次独骑。
这边还是冷,对花芷来说已经不是不能忍受了。
而此时的花家却打破了维持多日的清静,花家大姑奶奶花静回来了。
听到通传老夫人眼底眉梢就掩不住笑意,赶紧让苏嬷嬷去准备些茶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她也不再床上躺着,起身坐到了桌边。
脚步声响起,抿了抿鬓角头发,花夫人抬起满含笑意的眼神看向门口,“总算……”
“啪!”
花静跨过门槛二话不说就把门口的落地花瓶给推倒在地,这宅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抄没了,花芷看着实在简陋了些,让徐管家去寻摸了一些东西放到祖母屋里,其中就有这一对落地花瓶。
随着又一声响,另一个也碎了。
老夫人双手放到膝盖上紧握着,背挺得笔直,神情淡淡的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的长女。
把屋里能摔的都摔了,不能摔的也推倒在地,花静头发散乱,五官狰狞着像个疯婆子。
“大姑奶奶您这……”
“滚出去!”花静厉声喝斥,胸膛急促起伏,一身的怨气几乎要化成实质。
“罪人之女,哈哈,我现在成了罪人之女!娘,您倒是说说,怎么我就成了罪人之女了?啊?我明明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大姑娘,嫁到宋家二十年夫家连句重话都不敢和我讲,怎么就是罪人之女了?”
“容我提醒你一句,在四个月之前你就已经是罪人之女。”
花静一把将桌子上仅剩的一套完好茶具挥到地上,声音凄厉,“你不是教我怎么驾驭男人吗?你不是自得于爹敬你爱你吗?他往绝路上冲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你拿命拦着他啊!为什么要拖累我,为什么你们做错了事要我来担后果,为什么,啊,凭什么?”
“凭你姓花,凭你享了花家半辈子的富贵尊荣,凭你是花屹正的女儿。”老夫人死死掐住虎口,语气平静,“享得了花家的富贵,自也要担起得花家的苦难,如果你怕被连累,和娘家断了关系就是,罪不及出嫁女,涉及不到你。”
“哈哈,哈哈哈,涉及不到我,我靠山都没了还说什么涉及不到我,您女婿以前逛个窑子都要藏着瞒着生怕我知道,可现在他都敢把人往家里带了,还说要抬人做姨娘,您怎么敢说涉及不到我!”
“那你想怎么样呢?花家已经倒了,你的靠山已经没了,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你的娘家已经帮衬不了你,你嫁到宋家二十年,生了两子一女,总不至于没了娘家就站不住脚。”
“还有一个办法,娘,只要你帮我,还有一个办法。”
老夫人下意识的就知道她的办法不会是好办法,可这是她的长女,她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母时的感觉她现在都还记得,哪怕这个女儿已经长得面目全非,哪怕从进来到现在没有问候面容枯槁的自己一句还她往心上戳刀子,可这仍是她当年倾尽了全力爱护的孩子。
“你说。”
“给我一个人。”
“谁。”
“花芷身边的大丫鬟拂冬。”
老夫人指甲掐进掌心,“为什么要她?”
“宋伟喜欢的就是那样小白兔一样的女人,论相貌拂冬那也是一等一的,更不用说她还做得一手好菜。”花静说得一脸兴奋,仿佛真就能成了一样。
老夫人闭了闭眼,“你还忘说了一点,如果拂冬随了你去,就她那个性子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娘就是懂我……”
“不可能的。”老夫人笑,也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花静的异想天开,“把孙女身边的丫鬟给女婿去做小,花家做不出这样的丑事。”
花静面色顿变,扑到老夫人面前抓着她的肩膀,声音尖锐的刺得人耳朵生疼,“没有花家了,花家已经倒了!”
老夫人把心里最后一点光亮掐灭,直直的对上她的视线,“我在这里,花家的子孙都在这里,有他们在,花家总有一天会重新站起来,花静,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着,看着花家是怎么站起来的,现在,滚出花家!从今往后花家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花家的荣辱也和你无关!滚!”
“滚就滚!你当我想来!”
花静转身就往外走去。
走到外间看到花家几房媳妇不论衣着还是装扮都远不如以前光鲜,她矜持的抚了抚鬓角,轻哼一声裙角一扬,走得飞快。
“老夫人!”
屋里传来一声惊呼,吴氏分明看到已经出了门的花静脚步微微一顿,然后走得头也不回。
她的眼神也冷了,她从来就没喜欢过这个大姑奶奶,可也从来没有如这一刻一般这么厌恶!
快步进了屋,几人被桌子上地上的血迹吓得脸色大变,咳得撕心裂肺的婆婆嘴角的血迹触目惊心。
吴氏提着裙摆跑过去急声问,“怎么回事?娘怎么会突然咳血?”
不等苏嬷嬷回话她又立刻大步走出门外,“去通知徐管家,让徐管家立刻请楚大夫入府,要快。”
想到之前芷儿千方百计帮着老夫人瞒住家里其他人她生病的事,吴氏苦笑,这次怕是瞒不住了,菩萨保佑婆婆要安然无恙,不然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和芷儿交待!
屋内,朱氏上前轻轻的抚着婆婆的背,看婆婆咳得停不下来,血还是不停的从嘴角流下,她当下眼眶就含了泪,“没有办法想吗?就只能一直这么咳?”
苏嬷嬷摇头,老夫人这段时间已经好转了许多,平时只要喝点药茶一天都咳不了几声,眼下这般严重的程度是以前都没有的。
苏嬷嬷不敢多想,先吩咐人去大姑娘院里让人煎药送来,又招手示意陈嬷嬷过来一起扶着老夫人回床上,身后垫着两床被子,让人半靠着。
好一会后,老夫人才缓下来,苏嬷嬷取过她手里的帕子当下心里就是一酸,整个都已经是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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