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轩垂着眸子，他自己就是医生，虽然只是个兽医，但是又怎么会不知道段慕衍这一眼里面的含义，已经再清楚不过，如果失败也就是一死。

“这就是我的命运，我接受。”段慕衍淡淡的说，从他知道开始，下定决心要治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可能会经历的事情。

如果说之前还抱怨邱嘉伦，之后抱怨医生，后来抱怨自己的话现在的他已经平静下来了。

“你怎么能够接受？”顾轩站起来一脚踢翻了眼前的茶几，怒不可遏，“你的生活不应该整天在医院和家里周旋，你忘记你的责任了？你忘记你的公司了？你忘记我们这群兄弟了？也对，说不定你根本从来没想过要把这件事告诉我们，否则我也不会到了现在才知道，而且还是我自己主动发现的。”

顾轩冷冷的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段慕衍这么淡然的样子他就来气，不过是生病而已，治疗就好了，他却好像已经超脱世俗一样，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段慕衍眼前的茶几被踢翻，里面的茶叶和刚刚泡好的茶就这么浪费，就在顾轩这么生气的档口他居然还有点可惜倒在地上的茶叶。

不过他原本就是想泡杯茶让顾轩清清自己的怒火，但是显然没用。

“别着急，坐下来，你的性子一向都是慢慢来，怎么这次这么急躁，我能做的选择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只有的听天由命，再说了，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担子放在肩上这么久的时间总是有疲累的时候，想想我上次休假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前了。”

段慕衍在这段时间确实是想了很多，当然，公司里的事情他是放不下的，但是治疗也是十分重要的，这两者之间也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

“二嫂呢？”顾轩问。

顾盼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来。

顾轩第一次有点烦躁，这两夫妻都跟成了精的人一样，不管心里想的再多，做出来的总是跟心里想的不一样，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就算是他，也察觉不出来。

“她跟你一样，两个月之前才知道的。”

“所以呢，她居然也任由你这么做？”顾轩怒极反笑，段慕衍的表情很平静，但是顾轩就是有点不满。

“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我的选择。”段慕衍的眼神慢慢的变冷，“不是生就是死，而不是生不如死。”

最后那句话让顾轩的心里一震，掀起了轩然大波，他慢慢的回过神来：“你说的没错，我倒是忘记了你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置于那样一个境地。”

他沉默过后心里的那些滔天的怒火也彻底的根除。

“病理的表现是什么？”

“在五十岁之后会忘记所有的一切。”

顾轩明白这个所有的一切到底是什么，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点窒息，拉扯了一下领带，但是今天仿佛格外的不顺遂，领带怎么拉也拉不开，他烦躁的喝了杯水，脑子确实清醒了不少。

“我知道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我会保证，至少在我手中不会让段家就这么凋零下去。”

段慕衍淡淡的笑了笑。

这样他心里的最后一点牵挂就算是放下来了。

另一边顾盼蹲在床前久久的看着小包子，小家伙这么长时间没见好像没瘦下来反而变胖了不少。

顾盼又有点发愁了，小家伙看起来已经这么胖了，要是再胖下去的话什么时候才能瘦下来啊。

不过随即她又笑了笑，用手指戳了戳小家伙的脸蛋，不管这家伙是胖还是瘦都是她最爱的小包子。

小包子原本只是想安静的睡个觉，但总是好像有人在身边骚扰他，但是他实在是困极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的好像自己母亲的笑脸，于是他像小时候那样把顾盼的手放在自己的怀里嘟囔着说：“妈妈我要你陪我睡觉。”

顾盼笑了笑，小包子自从长大了之后就很少有这种撒娇的动作了，真是难得。

不过既然小包子都这么诚心要求了，她就勉强纵容一下现在还没有长大的小包子吧。

她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的手来，掀开被子，睡在小包子身边，小包子感受到了熟悉的气味和热源往顾盼身边挤了挤，顾盼也敞开怀抱让小包子睡在自己身边。

小包子十分聪明，即便是在睡梦中潜意识的双手也直接抱住了顾盼。

顾盼看着小包子肉嘟嘟的小手，心里满是温柔。

在这个时间段对国内来说已经是晚上了，正好是平常小包子睡觉的时候，也难怪小家伙会这么困了。

顾盼一只手撑着下巴，好久没有看见儿子，现在感觉怎么看都好像看不够一样。

小包子的圆脸仿佛也有催眠的功能一样，慢慢的顾盼的头就开始一点一点的，一直到最后的时候居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有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她原本想着就是要看看小包子而已，没想到居然跟着睡了过去，再看看小包子，居然还睡的很熟，一点也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这下顾盼也有点奇怪了，小包子在这点上其实有点像她，有点小小的认床，来到陌生的环境不会睡的太好，但是小包子明显睡得太熟了。

她摸了摸小包子的头，发现手心有点发烫，用耳温计量了量，发现小包子现在居然有点低烧。

她刚才睡了那么久的时间，居然一点也没发现小包子的不对劲。

幸好家里常备着药箱，只要拿一点感冒药就好了。

顾盼出来的时候发现顾轩已经不在了：“顾轩呢？”

“回去了。”段慕衍说。

“回去？”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段慕衍说的含糊，但是顾盼也没多问。

段慕衍看顾盼再找东西，多问了一句：“找什么？”

“小家伙有点低烧，我想把感冒药给他吃点。”小孩子抵抗力弱，最好在开始的时候就治疗好，否则后面只会越来越严重。

段慕衍皱了皱眉：“药箱在这。”说完把身边抽屉里的药箱拿出来。

顾盼拍了拍额头：“我刚刚才记起来。”

段慕衍笑了笑：“你也有忘记的时候很正常。”

顾盼：“不过你的记忆力倒是好了不少。”

而且最近清醒的时间明显变得更多了。

上次邱欣欣带来的药副作用确实很大，每次用完之后的一个小时内都会有剧烈的疼痛，但是好在这种疼痛并不是每天加剧的，而是在慢慢的减少，现在这样的症状已经减轻了许多。

至少到了现在，这种用药之后的状态已经十分的轻了。

因此顾盼的情绪好了很多，至少她现在已经看到了希望。

“大概吧。”段慕衍本人倒是没有这种感觉，大概真的是旁观者清，不过只要顾盼觉得好就好了。

小包子喝了感冒药之后又沉沉的睡着了。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

顾盼才敲了敲房间，小包子自从四岁之后就开始要求顾盼进房间的时候敲门，这是小包子的要求，顾盼同样也这么觉得，因此十分尊重小家伙的隐私问题。

小包子睡的迷迷糊糊的，他睡的实在是太久了，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但是他并不惊慌，已经想到了，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只是他明明记得上次来星星家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不过顾盼推门进来之后很快让小包子没了其他的想法。

顾盼看见呆坐在床上的人心里都是粉红色的泡泡，这么可爱的儿子居然是她生的，她带着笑意揉了揉小家伙的头：“晚餐准备好了，肚子饿了没有，来吃饭吧。”

“妈妈，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要再摸我的头了。”小包子有点害羞的把顾盼的手拉下来。

顾盼笑了笑，用手心量了量小包子额头上的温度，发现已经没那么烫了，应该是退烧了，牵着小包子的手：“走吧，很长时间没有尝过我的手艺了。”

小包子脸色变了变：“是你做饭？”

顾盼白了小包子一眼：“我的厨艺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已经进步很多了，你要是再敢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我就要生气了。”

小包子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在家里从小顾盼就是女王，不管是大的小的都是要让着她的。

顾盼这才满意的看了眼小包子，看来两个月的时间没见，小包子还是一样的识相。

小包子来到客厅的时候看见段慕衍的眼睛一亮：“爸爸！”

段慕衍咳了咳：“怎么笑的这么开心啊？”他勾着唇，看着自己的儿子，伸手想要把小包子抱起来，不过小包子实在是重了不止一点点，就连段慕衍想要抱起来也有点费劲了。

顾盼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要拦住，但是看段慕衍坚持抱起来的样子倒是没有继续伸手，手回了自己的手。

小包子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段慕衍，双手围着段慕衍的脖颈，看见自己的父亲十分的开心。

不过小包子一到段慕衍身上就发现有点不对劲：“爸爸，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瘦了很多？”

段慕衍失笑：“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胖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