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将定位器摘掉了,那个老狐狸还是能精准地找到自己的位置,看来是留了底牌的。
为了脱身,他指了指帝门的人,沉沉开口:“拖着他们,我去趟英国,回来再去拜访欧菲斯。”
杰斯笑的客套:“我们主人说,你欠他一个人情!”
段慕衍转身离开之时,身形颤了一下,他双腿虚浮。
右手的掌心源源不断伸出血来,疼的钻心,他额头上都浸出了一层冷汗。
有生之年,他单枪匹马,去英国皇室寻找顾盼。
再见她时,会不会得到她嫣然一笑,和他共同回忆轰轰烈烈和海誓山盟?
冰凉的空气扑在他的脸上,段慕衍嘴角噙着一抹柔和的笑,他裹住了自己受伤的手,在过安检时不让察觉,直到上飞机后他才彻底晕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身在英国伦敦,他鼻子皱成了一团,浓浓的消毒水味道让他极度不适,病房里一片白色,空无一人。
他挣扎着坐起身,低头看了眼手上厚厚缠绕的纱布,一拳砸在了病房的墙上,由于动作太过于猛烈,伤口又隐隐渗出鲜红来……
段慕衍站在窗边的位置,盯着外面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内心揪成一团。
他推开病房门,却被护士阻拦,对方用流利的英文和他解释道:“先生,您的手掌肌腱和神经部分断裂,二十四小时以内必须手术,否则以后右手会没有知觉。”
段慕衍自动屏蔽了护士的话,急切地询问道:“在你们国家,只有私人飞机的牌号和机型,以及飞机拥有人的姓名,能否查到那个人的具体位置?他一边说着,脚步已经下意识向病房外挪动。”
护士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这个亚洲面孔的中国人,最终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先生,如果您坚持离开医院,我们院方会考虑给您注射镇定剂。”
段慕衍双腿好似灌了铅,移动不了分毫,他点点头后,回到了病床的位置。
他大概估计了一番,他此时处在医院的三楼。
这里不是中国,他没有带任何助手和可信任的人过来,若是一意孤行,定会被采取强制措施。
他低头看着受伤的手,怔愣了良久。
如果用这只手换来顾盼的下落,他愿意。
他在衣兜里翻腾了半晌才找出手机,摁了许久,屏幕依然黑色没有任何反应,想来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上,电量早已消失殆尽。
捱到第二日清早,给他换药的护士和他说道:“先生,昨晚飞机上给您的家人打过电话了,大概十小时以后到。”
家人?
别是帝门的人就好。
他是在护士离开病房后,拉开窗户,爬下去的。
手掌疼痛难忍,他头脑都是晕沉沉的,却还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离开了医院。
找到一处酒店下榻时,才给严景打电话。
对方说话格外小心翼翼:“二哥,师傅已经知道你在英国海纳医院特护病房了,他亲自坐飞机来会见你。”
段慕衍无暇顾及,只是说道:“动用所有的关系查一个叫洛厉承的人,还有给你的那张飞机照片的信息,顾盼被那个人带走了。”
他疼的眉头深深锁在一起,以前总不可一世觉得这世界他不会对女人动情,直到顾盼出现在他的世界。
这个女人有数不尽的花花肠子,有别人想不到的聪慧点子,精明善良,将他吸引,直至完全沦陷。
段慕衍一拳砸在酒店的落地窗户上,他双目沉沉盯着伦敦的车水马龙,耳边响起了嘶鸣声。
一阵一阵,就像有一根铁棍,毫无预兆地深入他的头皮内侧,将他脑浆搅的混乱。
段慕衍感觉自己额头滚烫,浑身都不可抑制地发热,他大手紧紧贴在那玻璃上,很快澄净的玻璃面上便印出他的手印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撕开了衬衣的扣子,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但是身体上有伤,斑驳的青紫的痕迹,是他和欧菲斯的人斗殴过留下的痕迹。
心里像是长了一根倒刺,扎着他连呼吸都是疼的,他无法想象顾盼一个女人,身中枪伤,还从百丈悬崖之上落下去,会有多疼。
段慕衍闭着眸子,喉咙不自然地滑动,脑海里划过皆是顾盼的一颦一笑,他想,他大约是疯了,才会看见顾盼站在他面前。
手迫不及待地伸出去,想要拥抱她,将她揉进骨血里那种,却只抓到了冰凉的空气。
段慕衍昏昏沉沉地靠在床边,另一只手紧紧拿着手机,生怕错过任何一条信息。
他是被手机震动醒的,看着来电显示,段慕衍急促地摁下接听键,后知后觉,他身上的力气已经拔干……
浑身被汗水浸透,他只好趴在地上,耳朵就贴上手机的听筒,听着严景焦急地问了一次又一次:“二哥,是你吗?”
段慕衍张开嘴,他想发出声音来,但是喉咙干涩,许久,才沙哑道:“是我。”
听筒那边的严景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才恢复正常:“二哥,你现在离开医院,师傅的飞机已经落在伦敦了,相信不出一个小时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段慕衍没有作答,而是费力地按压手机屏幕,给严景发了一个位置过去。
“我让你查的信息你查到了没有?”段慕衍轻微动了一下,刚好右手用力,他疼的龇牙咧嘴,甚至发出一声浅淡的闷哼。
被纱布包裹着的伤口,又渗出鲜红的血液来,触目惊心。
严景这一次很爽快:“查到了飞机降落地点,在圣托里尼。”他说着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段慕衍整个人都扑到手机上,随后听见严景继续说道,“我已经买好了去圣托里尼的票,收到了你发的IP,马上过来接你。”
他终于松动一口气,安稳地睡在了地上。
严景火急火燎地赶到酒店时,怎么敲门都无动于衷。
他跑去前台,情绪特别暴躁,“给7032打电话,我是他的朋友,他身受重伤,极有可能已经昏迷在房间了!”
“先生,我们不能随意侵犯客人的**,至于您说他是您的朋友,能否说一下他的姓名和联系电话?方便我们替您联系他?”
严景以最快的速度报出了段慕衍的信息,但是前台人员却摇了摇头,警惕地盯着他:“这位先生,怀疑您是诈骗团伙中的一员,如果您还不走,十分钟后警察就会请你去喝茶。”
严景额头的青筋完全突起,他目光狠厉剜了前台客服一眼,像一只发狂的狮子,瞬间冲到电梯旁边,消失在了拐角处。
他一脚一脚踹在门上,发出巨大的声音,让整个楼层的住户都好奇出门来观看,甚至有人举着电话投诉他。
严景不在意,就在他差最后一脚将门踹开时,手腕上被英国的警方拷上了冰凉的手铐。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我的朋友在里面生死未卜!”
下一秒他就翻身,来了一个漂亮的空踹,门“砰”一声断裂打开,果然段慕衍就横躺在落地窗前,没有任何生气。
严景不顾自己已经袭击警方,愣是从破坏的门里跳进去,他双手叠交在一起,拍了拍段慕衍的脸:“二哥,我来了!”
段慕衍整张脸发红,发烫,地上土黄色的地毯上,已经被一滩血浸染。
严景第一次咆哮的惊天动地:“送他去医院!”
如果段慕衍有任何意外,十个这样的酒店也不够赔!
他被拷着双手双脚作为陪同在救护车里,看着救护车一路呼啸去了距离酒店最近的医院。
段慕衍在下午两点的时候被送进了抢救室。
英国的护士拿着病危通知书来让严景签字,他大手拿着笔迟迟下不去,活了二十多年,双手第一次抖的这么厉害。
但是耳边响起的却是段慕衍平时的声音,“签吧,有一丝希望都不要放弃!”
严景闭眼签完字,一下子蹲坐在抢救室外的走廊里。
赤白的光打下来,让他的脸更加苍白了几分。
他跪在手术室门外,用英文求那些大夫,一定要救段慕衍。
方才医生所说的话犹如魔咒,环绕在他脑海里,经久不散。
“您的朋友失血过多,且伤口已经感染,受伤时间不明,如果超过24小时,他的右手肌腱和神经将不能缝合,右手就等于废了。”
晴天霹雳!
严景不断搓着自己的双手,想着,段慕衍一定福大命大。
手术整整持续了八个小时,段慕衍被推出手术室后,严景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需要住院一个礼拜,我们尽最大努力保住了他的右手,希望病人自己也珍惜身体。”
严景喜极而泣,段慕衍疼的皱着眉头,他扫了严景一眼,“你可以不用送我来医院的。”
“都没命了,还逞什么强!”严景怒吼一声后堪堪背过身子。
他把自己被手铐拷着的双手放在段慕衍看不到的地方,他听见男人低声呢喃道:“没有她,我生不如死。”
严景不再说话,他低头笑着面对段慕衍:“等你过了危险期,我带你走,去圣托里尼找嫂子。”
段慕衍这才安心,他眼皮沉重,只想尽快度过六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