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心头十分忐忑，要不是怕段慕衍刚才难堪，她是不会给出那种应答的。
眼下段慕衍大约是累了，靠在自己身旁睡得沉沉，她明明困极，却毫无睡意，答应了爷爷要离开段慕衍。
可是他追来的瞬间自己的心就缴械投降，再怎么挣扎也没用，他的爱永远都是这般霸道蛮横，又讨人喜欢。
飞机在意大利落了地，两个人手牵手出站，站在机场的的大厅里时，顾盼再次后悔。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给你买返程的机票。”
段慕衍神色难辨的盯着她，“要回去一起回去。”
“不行，”顾盼甩开他的手，“AK国际还需要你，我反正无事一身轻，我在哪里都一样。”
段慕衍皱眉，重新将她的手捏在手里，“如果说从前我赚钱是为了公司的话，现在我赚钱是为了养你，你都不在了，我为什么要上班。”
“段慕衍！”顾盼直直的对上他的视线，“AK是你的，你要是走了，你那些叔叔肯定要争个你死我活，到时候爷爷怎么办，他会被他们气死的！”
“那你跟我一起回去，你要是离开我了，我也会死的。”段慕衍将她抱住，力道钳制得紧紧的。
他的怀抱真的让人贪恋不已，但是回想起老爷子陪自己在机场守的那几个小时，她心里头就发虚。
好一阵沉默，段慕衍揉了揉肚子，“我饿了，去吃饭吧。”
顾盼抬头瞪他，“你再这么跟着我，爷爷会杀了我的。”
“反正我会护着你，怕什么。”
段慕衍反倒是无所谓的往前走，手里头拽着她，像牵着自家的宠物。
意大利是一个浪漫的水城，一年四季人们的出行都依靠划船，来来往往的街道，像一条一条的河流交织在一起，一同汇进大海中去。
争执无用，段慕衍用自己流利的英文轻而易举找到一家咖啡厅。
没有好好休息，顾盼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很。
“我们结婚之后还没有出来旅行过吧，”看着窗外悠然划过水面的小舟，段慕衍清闲的和船上的人打招呼。
这和平时的他不一样，平时的他严肃、内敛，甚至有些小古板，对顾盼占有欲极强。
可出门在外，此时的段慕衍却十分热情，甚至轻佻了不少。
感受到他的变化和故意而为之，顾盼垂下眼帘，捧着手头的咖啡杯轻轻的吹，“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直接走了，也不跟你说一声，但是我怕...我怕我跟你说了，我就走不了了。”
段慕衍搁下杯子扭过头来，面上的笑容很快敛去，“不，我生气是因为你对我没有信心，你为什么不问过我的意见就选择离开，难不成...”
想到一些东西，段慕衍忽然沉默了。
“没错，”顾盼点头，“和你想的一样，我压根就没有打算留下来，段慕衍，是该结束了，我们的开头就是个谎言，老爷子无法接受，当然其他人也无法接受，只是舆论不知道罢了。”
“我为什么要别人接受，我自己喜欢不就好了？”
顾盼被他的歪道理气得不轻，“总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咱们俩把离婚手续办了，然后你赶紧回去继承你的大业，娶一个听你话的女孩子...”
“闭嘴！”东西嚼在嘴巴里，却已经全然没了心情，段慕衍端起一杯热咖啡喝了一口，又砰的将咖啡杯放下，“你凭什么擅做主张，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顾盼我告诉你，你是我的，今天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在我身边。”
全然没了食欲，段慕衍搁下刀叉，很快拉起顾盼离开了。
意大利的街头种满了白桦树，如今叶子已经枯黄，正是一片金色的好时候。
段慕衍回身，认认真真看着她，“从今天开始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休想摆脱我。”
见他认认真真的样子，顾盼原本苦恼的脸忽然被他逗笑了。
“你说咱们俩这算不算私奔。”
段慕衍一怔，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的父母好像也是如此，老爷子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两个人就那么不管不顾的跑了。
如今旧戏重演，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竟然让他忍不住感慨。
拉了顾盼的手，忽然拔足狂奔起来。
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空中随风飞舞的白桦叶大朵大朵的落下来，两人竟然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自由。
找到酒店休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顾盼累极，进入房间之后倒头就睡。
段慕衍洗了个澡，回到房间里看见趴在床上衣服也不脱的顾盼，无奈的笑笑。
伸手替她脱去外套，又将被子拉扯过来替她盖好，刚想抱着她一起睡，忽然沉默了许久的手机连连震动起来。
害怕吵醒顾盼，段慕衍连忙捏着手机走到走廊里来。
被拦截的黑名单里一直有老爷子的未接，现在能打进来的人寥寥无几，况且这还是个陌生号码。
“喂？”
“衍，你来意大利了？”
熟悉的中文口吻，带着浓浓的纽约味道，段慕衍面上一喜。
“师父？”
电话那头传来邱嘉伦爽朗的笑声，“这么多年没联系，还以为你把师父忘了。”
段慕衍摇头，“在华尔街的知遇之恩，我怎么敢忘，师父，您怎么知道我来意大利了，您不是在纽约吗？”
邱嘉伦沉吟半晌，“最近带着欣儿到处走走，我的人说在酒店看见你了，我不确定，所以给你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恩，最近遇到一些事情，过来消遣几天。”
见傅休奕语气为难，邱嘉伦倒是笑了，“要是国内不好混，过来纽约咱们一起赚钱，师父老了，又只有欣儿一个独女，那么大一份家业恐怕无人继承啊。”
时隔多年这件事再次被提起，段慕衍已经有了更好的拒绝理由，“师父，我已经结婚了，您这两天在哪儿，要不我带她去见见您老人家。”
邱嘉伦语气明显一顿“怎么你结婚了也没发个通知，帝门的兄弟也都不知道？”
段慕衍笑笑，“是隐婚，还没有办酒席，但是已经领了结婚证了。”
“是这样，”邱嘉伦的语气颇为遗憾，“看来是得聚聚了，晚上吧，正好这两天我在意大利也有行程，你师兄弟几个不在，恐怕没人为你接风。”
“师父哪里的话，”段慕衍脸上微笑不止，“有师父一个就够了，师兄他们都忙，咱们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聚吧。”
“行，那等晚上我处理完公务，给你发位置。”
电话嘟嘟嘟的挂断，段慕衍这才感觉到背后一阵冷汗，已经有七八年没有见面的师父，不知道他还是不是一如从前。
还有...小师妹。
回到房间里，顾盼调整了个姿势睡得深沉，自己在身侧抱着她，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傍晚，意大利街头悉数摆着鲜花，卖花的小孩儿脸上满是童稚和笑容。
顾盼被一束满天星迷住，蹲下身刚想问价格，忽然想起来自己的英语水平超烂。
扭头，她用眼神暗示段慕衍，“我最近有点想买花。”
段慕衍被她无所遁形的用意逗得忍俊不禁，“求我。”
“段慕衍！”顾盼跺脚娇嗔，面上红了一层。
知道她是真想要，段慕衍走过来，一口流利的英文脱口而出，“How do you sell the star？”
那小孩儿扬着天真的小脸，伸出五个手指头，“Five dollars。”
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美元，段慕衍揉了揉那小孩儿的头，接过来一捧白绿的满天星。
不太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他一只手递给顾盼，“听说满天星的花语是配角，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这种花椰菜一样的东西。”
顾盼白了他一眼，“它还有另外的花语叫思念的梦境呢，你这种钢铁直男不会明白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和邱嘉伦约定好的中餐厅。
站在门口的时候顾盼有些忐忑，“你师父是个怎样的人啊，要是比你还厉害的话，那我能不能回去啊。”
段慕衍很少见顾盼怂，初次是对自己，现在是对自己的师父。
他忍着笑将顾盼拎回来，“只是吃个饭，你要是不知道说什么，面带微笑就好了。”
又是这个面带微笑，顾盼忽然想起来当初自己莫名其妙被邀请到AK的发布会，他也是这么搪塞自己的，到最后还不是要自己随机应变。
这家中餐厅是地处市中心，一家华人所开的，虽然隐匿在一排排欧美建筑里头，但一进门，浓浓的中国元素扑面而来。
只见服务员都身着汉服来去，过来迎接的也是亚洲面孔。
“段先生，邱先生已经在二楼等候您多时了。”
一听就是练习过的汉语水平，听起来果然稍稍别扭。
段慕衍轻车熟路的带着顾盼走上木梯，二楼，是个小阁楼模样的小包间，门窗做了镂空设计，但上头刻画的却是自由女神。
这种中欧混搭顾盼简直欣赏不来，乖乖抱着花束跟在段慕衍身后走，才到拐角处，就看见偌大的长桌后头，坐着一个妙龄女子。
“师兄！”
那女子一身清新的巴黎时装周同款，头发随意扎了在发尾留个裸色的发带做装束，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段慕衍往前走了走，朝那女子点点头，“欣儿，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