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萧轩差点进入了半恼怒状态，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最后不得不低下头：“雷大教练，对不起，刚才我的态度稍欠，我在这里给你表达最诚挚的谢意。”

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冯萧轩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的，他进入家里的公司集团之后横惯了，还从没有人能够让他这么低声下气。

这世界有两个行业的人不能惹，一个医疗，一个教育，前者关乎性命，后者关乎心智，如果你有孩子，那后者的重要程度呈几何上升。

足球青训也算是教育的一种，如果你的孩子还是想走职业球员道路的话，一个好的教练是孩子最大的灯塔。从目前来看，雷东确实能担当这个最亮的灯塔。

这几天，由于G省总决赛的影响力超乎想象，雷东带领球队夺得省冠军的新闻火速占领各大媒体体育头版，待遇堪比国足崛起。从此，雷东从之前落魄的前国脚，摇身一变以一名校队教练的身份重回大众视野，而他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球队中，在总决赛中打败了拥有王延平和葛怔宁的球队，戏剧性自然赚足了眼球。

虽然也有人质疑王延平和葛怔宁的水平，但这些质疑声远没有雷东率领草根队伍打败重点校队夺冠的历程精彩，人们都喜欢看逆袭的故事，而逆袭的主角，就是他们可以捧上神坛的人。

有能力的人自然受人青睐。经此一战，据说，恒天队有意返聘雷东担任职业预备队的梯队教练，如果成绩好，甚至还能担当职业正选队的教练，换句话说，雷东是有机会执教职业队伍的。能执教职业队伍，那身份和现在绝不是现在一个校队教练可比的。

虽说雷东和学校还有合约，而且还有毁约方赔偿条款，但作为一个成熟的职业队伍，恒天俱乐部肯定愿意出这笔钱，加上校队教练的赔付金又不高，这简直就是拔一根腿毛的事，不痛不痒。

恒天队返聘雷东除了商业因素，还因为他在恒天俱乐部工作过，既当过职业球员又当过一段时间的青训梯队教练，身上流着恒天的血液。再者，恒天队作为国内顶级的豪门职业俱乐部，人家手里非常丰富的足球资源。冯萧轩心想，如果自己的儿子能跟搭上雷东，或许这小子日后靠着成材也说不定。起码应该比他老爸要强，不然他想走自己的路，恐怕都堵不住他爷爷的嘴。

说句不好听的，人家可能把握着自家儿子前途的命脉，但是雷东这人不吃硬，所以冯萧轩是能将态度放软一点。

“是为你儿子道的歉吧？”雷东这人讨厌拐弯抹角，以前想直来直去的时候都要考虑别人的感受和自己的饭碗，现在他有资本拽了，也就不怕冯萧轩了。你不爽开我呗？反正我有后路我最大。

“不不不.....”冯萧轩毕竟还是商业界混过的，双方在利益交谈中，言不由衷是铁律，能屈能伸是常态。

“行了，我懂你意思，我不会因为我们俩的矛盾算到冯布头上。他是个有前途的孩子，只要你同意，我甚至能送到他到更专业的地方训练。”

虽然媒体都是大篇幅报道雷东的事，但在一些专业机构的评论中，这支冠军球队里，任何一个人都是亮点，甚至有人觉得，最佳球员应该颁给门将冯布，足矣说明冯布的天赋，群众都看在眼里。

老实说，冯萧轩如果不是看媒体把冯布吹得神乎其神，他都不知道门将这个老是被人进球当背景的位置居然能这么吃香。

“没必要这样，我并不只是为了我儿子，还为了你这个冠军教头啊——你看看这才第一届全国大赛，你就为学校带来了冠军，你才是最大的功臣。”冯萧轩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

“行了，别惺惺作态了。”雷东现在是拽的不能在拽，这种下克上的机会不多得，他完全没有适可而止的想法，也不管冯萧轩会不会秋后算账。

冯萧轩在忍，幸好他不是容易憋得脸红的类型，不然肯定能像烧开了的水壶一样滚烫。校长也哭笑不得，雷子自从上次去冯布家家访完后憋坏了，现在终于逮着机会翻身做主人了，不过也不能下这么狠嘴啊，做人留一线啊。

“他在决赛上的发挥，不用我引荐就已经有很多职业俱乐部感兴趣了，我这边是能推荐他去好一点的俱乐部，但您家里那边的情况.....能送他去吗？”雷东把称呼改成了“您”，意味深长。

“这是个问题。”冯萧轩将手背挂在沙发后背上，也不管校长，反正他这个老狐狸肯定知道一星半点，“我和我家老爷子已经很久没见了，他现在在总公司待着，一大把年纪还这么拼命，不过也幸亏如此，他也没时间过问冯布。改明儿我去探探老人家的口风，看他现在有没有看足球比赛的习惯。”

雷东对冯萧轩的家事不想过问，他只想知道冯萧轩能不能解决，“你这个当爹的不是第一监护人？你儿子你没权力管？”

“我爸还是我的第一监护人呢。”冯萧轩反问，同时也有一丝不屑。

雷东喝了一口茶，表示无能为力，冯萧轩也端起校长刚刚倒好的茶放到嘴边，微微温热的气息抚摸着鼻子，突然让他灵机一动，“既然，老爷子没尝过冠军的滋味，让冯布给个冠军他看看怎么样？”

“体操的？”

“足球！”冯萧轩喝了一口茶指正道。

无怪雷东这么想，他们家可是体操世家，能让他们家老爷子喜欢的，不就是体操的冠军？他们家对这个冠军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啊。

“如果要冠军，现在不有了吗？”雷东指了指的校长展览柜，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边装着琳琅满的奖状和奖杯，这些都是校长在任间为学校获得的各种荣誉，其中就有刚刚拿到的省决赛冠军奖杯。

“分量还不够，在老爷子眼里相当于小区体操赛的冠军而已，这种程度的冠军我也不是没有拿过。”冯萧轩嗤之以鼻，想起自己当年拿了少年组的体操冠军，老爷子连个骗人的笑脸都懒得做。

“那等几年？等冯布进了国家队拿个世界杯冠军？这个分量够不够？”雷东调笑道。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冯萧轩皱皱眉，他虽然不懂足球，但国家足球特别是男足什么尿性，三岁小孩都略知一二。

就算自己的儿子学会了千手观音，也不太可能普度众生吧。

想到这，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