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手的速度极快，赫尔德身体又受了不轻的伤，又是跨次元操纵替身，导致反应有些迟缓。

等她回过神之后，一颗指肚大小的纹痕，像是睡觉时脸颊压了扣子一样，正中印在有点偏麦色的健康肌肤表面。

一双眼睛立刻散发出刺人寒芒，咄咄气势，容貌姣好的脸庞，也陡然阴沉冷酷了下来。

心里滋生一股火气，但她也明白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交易约定达成，安全脱身离开才是上策。

魔界种族基本上不同程度的受了创伤，各大组织之间也有损失，虽然说再次隐藏寂静城是个行得通的法子，但此番侵略战争的后果，明显没那么容易平复下去。

作为魔界备受敬仰的第二使徒，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免不了要出面进行调停。

“能放开空间封锁了么？”

“好。”

夜林轻轻一点头应允，同时收回武器，退后半步，虽然对方只是个替身，但本体精神加持，也等于他在与赫尔德直接对话。

心平气和的做一回交易，各取所需，说不定，这会是唯一一次。

他对着巴利尔与丘利尔做了个手势，肉眼虽无法直接观测到，但一层神秘的限制封锁，已经悄然消失了。

然而，赫尔德并没有直接破空离开，反而好像颇有些留恋的环视着周围的岛屿，海洋，以她强大的实力，应该能看得到更远。

“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样，依然是很美，很陶醉的世界。”

闻言夜林点头一笑，也不做什么意见和表达，她说的上次，可能是巴卡尔统治的时代化名海伊德，也可能是转移安徒恩时，偷偷摸摸降临。

虽然听说她居住的布鲁克林的摩勒溪谷，绿草如茵鸟语花香，但外出时其它地方惨然灰暗的环境，还是会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

赫尔德记忆中完美的泰拉星球，或许也如这般美景如画。

之后，两人陷入一段长久时间的沉默，赫尔德，好像也在故意等人。

一道优雅倩影翩然而至，艾丽丝轻轻踏足这块海面上的巨大浮冰。

巴卡尔之前的嘲讽声音，她听的也很清楚，既然对方只是替身，虽然外貌看起来一模一样，但那种迫人的压力感，在无形中也少了一些。

细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着魔之乐器，这把造型别致，顶端犹如翅膀的传说乐器，是赫尔德赐予，陪伴了她很久很久。

彼此双目注视的刹那，赫尔德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一切尽在掌握的目光，让艾丽丝心头突然颤了一下，长裙下膝盖一软，差点踉跄瘫倒。

眼疾手快的夜林赶忙靠近一步搀扶住，他能确定赫尔德并没有做什么攻击行为，艾丽丝之所以俏脸苍白，美腿发软，可能还是一直以来，对方积威已久影响深远。

“赫尔德大人，这把琴，还是还给你吧。”

柔软的身子无力，几乎半挂在他身上，身旁有了很坚实的依靠，心里也随之稍感安慰。

素手轻扬，魔之贤者—玛丽蕾特这把在魔界都视为传说的乐器，轻轻悬浮在赫尔德面前。

传说这把乐器能沟通最本源的元素之力，能让持有者的魔法修炼，快上一个层次。

而且还兼具非比寻常的攻击手段，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那场魔界盟会，艾丽丝一曲就击败了炫纹师尼巫，惊艳魔界。

玛丽蕾特，是赫尔德在创造艾丽丝时，送给她的乐器，从此以后她便琴不离身，视若性命。

赫尔德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魔琴，没有收纳的动作，半张脸上，首次出现了好奇的表情：“艾丽丝，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自己身份的？”

作为最完美的人偶，她倾注在艾丽丝身上的心血，不比自己这具替身要低多少。

为了不让强者察觉出不同，她赋予了艾丽丝极高的自主性，只以恶灵之咒，来操纵艾丽丝，使其不能违抗自己的命令。

龙之战争后相当长一段时间，艾丽丝几乎就等于是她的化身，其地位和价值，可不是虚空法师罗恩能替代的。

她曾隐约察觉到艾丽丝抗拒的思想，这具身体之内，真正诞生了一个圣洁，美好的灵魂。

但当时她忙于尝试转移现象，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后来才有所警惕。

“大概，是在魔界盟会的时候吧。”艾丽丝神情有片刻恍惚，对于过往的记忆，她一直都选择藏于最深处，不去主动回忆。

“尼巫在认输之后，问我说，是怎么才修炼出，这么强大的魔法和琴音，我才突然发现，我居然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一片空白，力量好像也是天生的，我没有任何练习曲谱的回忆。”

这种记忆缺失的问题，她本来应该去询问自己的老师赫尔德，但那个时候，她突然诞生了一丝逆反心理，选择隐瞒了下来。

直到离开魔界前往天界之时，赫尔德才终于有所察觉，然后加深了恶灵之咒的控制效果。

“赫尔德大人……”

艾丽丝眼神哀伤，几次想要张口，还是说不出话来。

质问她为什么操纵自己近千年？

可是这具身体，还是对方所创造，是她给了自己诞生的机会，母亲一般的特殊存在。

她不像艾丽卡那般天真烂漫，认为赫尔德是个好人。

好还是坏，是以不同立场而言的。

“艾丽丝，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你，更适合，更好的操纵魔琴，宝物也会择人。”

玛丽蕾特又轻轻回到艾丽丝面前，魔琴似乎也因为真正的主人，自己发出道道欢快的琴声。

犹豫了少许，艾丽丝还是感激的接过魔琴，毕竟是从自己诞生时就陪着自己的东西，早就有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

心结，已经解开了一部分。

过往终成过往，她拥有一颗被公认过的，金子般善良的心灵，艾丽丝以后，只是艾丽丝。

……

“以后回魔界，若是有机会，为我演奏一曲如何，上次听你演奏，还是数百年前。”

“一定会的。”

怀抱玛丽蕾特，艾丽丝深切的一鞠躬，良久之后，才微笑着转身离开。

表情一直古井无的赫尔德，唯一展露在外的左眼，终于浮现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她的家人，在那场泰拉星惨烈爆炸事故中，已经全部被灾难给无情吞噬了。

制造者卢克常常从噩梦中惊醒，梦到自己被追杀，死于不知名的黑暗。

自己又何尝不是，整夜梦到泰拉星那场毁天灭地的爆炸呢。

往昔散发着耀眼神辉，接受万民崇拜，被赋予“贝亚娜”这一泰拉神话中“光与正义”的十二位人造神，给彻底毁灭了。

……

短暂的失神之后，赫尔德法杖轻触冰面，背后空间如镜子般破碎，其中透露的景象，是一片灰暗与深沉。

先前还在留恋温情的赫尔德，面颊陡然闪过一抹冷意，而看似达成合作放松下来的夜林，同样也是如此。

轰——！

四周海面炸起百丈浪花，瞬间遮盖了身影，剑气交割着魔法，各自打出了极具力量的一击。

彼此互相错位，他已经与赫尔德后背相对，但距离很近。

一缕殷红鲜血，顺着婀娜纤细的腰肢，在麦色肌肤上悄然滑落。

海风呼啸，身姿前倾的夜林，脸上突然拂动着一块半透明的轻纱，偶尔遮挡眼睛。

第一时间并没有感觉到身体被攻击的恙处，下意识伸手，用力把那块轻纱拽了过来。

“你找死！”赫尔德低吼，无比冷寒。

砰！

后脑勺被法杖物理敲击了一下，趁他生疼眼花缭乱之际，赫尔德不得不以元素裹身，化为虚影没入空间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