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白睡得不错。
小孩眼睫毛特别长, 叶见微手欠,还特意去碰了两下。
相较之下, 他睡的就不太好了。
早上叶见微顶着黑眼圈出来, 神清气爽的陈知著正好也出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哥过年好。”
叶见微咬牙切齿地微笑着说:“过年好, 丁湛呢?”
“他早起来了, 陪妈买菜去了。”陈知著道:“你找他有事吗?”
叶见微上下打量了一番陈知著,说:“没事。”
他转头就出去了,打算在还没关门的点给自己买两盒耳塞。
他妈的, 真是没完没了。
陈知著家里年三十那天反而没有太多的人,算上俞白丁湛才六个。
丁湛乖乖巧巧地去帮着叶女士包饺子去了。
陈知著大爷一样地躺在沙发上,怀里搂着他妈刚养的布偶。
湛湛被他们带回来了, 但是已然失宠。
俞白摸了摸它的脑袋。
叶见微本想去自己妈那卖个好,但是因为连饺子皮都不会杆被叶女士勒令滚蛋,他和陈先生相顾无言了一会, 又看了看逗狗逗的很开心的俞白, 咳嗽了一声, 道:“知著,你出来陪哥买个东西。”
陈知著抬眼,“大件吗?”
“大件。”
“那你叫送货上门不行吗?”
叶见微双手环胸,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最终陈知著认命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行, 走。”
丁湛好像是听见了,从厨房探出个头,“陈老师,妈让你再买几盒干果回来。”
“行。”
丁湛回去发现叶女士看他的表情似乎在憋笑。
“怎么了?”他用手背碰了一下自己的脸,没感觉有面粉啊。
“叫的那么客气啊。”叶女士道。
丁湛一阵语塞。
也不是客气,但问题是没什么可叫的了。
他顶多叫叫知著,要不就是陈知著,还能叫什么?叫宝贝之类他想想都觉得腻。
陈知著穿好和叶见微出去了。
“买什么?”
叶见微开车,“买醉。”
这个时候路上都没有多少人,两个人成功感受到了一把畅通无阻的行车体验。
“你疯了吧你。”
叶见微道:“你和你小情人腻腻歪歪,还不让我出去痛快一下?”
陈知著纠正道:“不是小情人,是我媳妇。”
叶见微瞥了他一眼。
陈知著心虚,但是陈知著嘴硬啊,“你那是什么眼神?”
叶见微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昨天晚上叫成那样丁湛还是你媳妇呢?”
陈知著差点没跳起来,“我□□……你得变态成什么样啊你,听人墙角?”
叶见微怒气冲冲道:“是老子想听吗?老子是没经历过啊用得着听你的!你俩要是小点声老子至于一大早上出去买耳塞吗?”
陈知著立刻道:“俞白也没睡好?”
“没有,他昨天太累了,沾枕头就睡着了。”
陈知著放心了。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今天晚上要是再这样,我就给你录下来,然后发给咱爸妈。”
陈知著感叹道:“你可真是个狠人啊,而且今天晚上守夜,不用担心。”
“闭嘴吧你。”
叶见微把车停在地下了。
“家里可乐没了,买箱可乐,啤酒也买一箱,”叶见微道:“白酒不用买,红酒也不用。”
“这就是买醉啊。”
“我倒是想去酒吧喊声我包场,你看妈能不能把我腿打折了?”叶见微没好气地说。
陈知著推着个车跟在叶见微后面。
叶见微一边往车里扔东西一边叨叨陈知著。
陈知著漫不经心地答应着。
叶见微回头扔包爆米花,看见陈知著低着头看车里的东西。
叶见微一愣。
他想起十多年前过年的时候陈知著也喜欢这样。
眼见单薄的少年成了男人。
更小的时候,粉裙子的妹妹喜欢拽着他袖子,寸步不离。
叶见微把手塞进兜里,从里面拿了个红包。
陈知著还在看配料表呢,乍见一个红的东西在眼前,抬起头。
“干嘛?”
“新年快乐,”叶见微道:“二十七了,恭喜离三十更近了一步。”
“你已经三十了。”陈知著笑着接过去,“谢谢哥。过完今年的生日你就三十一了。”
他拆开红包,里面装着六百六十六。
“这数也太吉利了。”陈知著把红包放到钱包里。
“过年嘛。”叶见微道,顺手拿了包薯片扔进去。
“要柠檬海盐的。”
“我看你是疯了。”
“不行,你再拿一个。”
叶见微又拿了一包扔到里面。
“俞白喜欢什么味道的?”陈知著问。
“俞白不喜欢吃零食,比你强。”
陈知著拿了一堆,和不花钱一样。
叶见微突然道:“问你个事。”
“说呗。”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你说领证?”陈知著道:“我打算过完年之后。”
“公开呢?”
陈知著拿零食的手一顿,“公开?”
叶见微看他这个样子一下子脑补出了无数剧情,“他不愿意?”
陈知著挠了挠头,道:“不是。”
叶见微把陈知著手里的薯片拽下来,扔到车里,没好气地说:“说实话你这个样子特别像个丈夫出轨了之后还替丈夫隐瞒的妻子。”
陈知著叹气道:“他没不愿意。”
叶见微怀疑地看着他。
陈知著道:“我不愿意。”
叶见微挑眉,“原因呢?”
陈知著道:“就是吧,你看帝纪拍完了吧,拍的时候就不算消停,播的时候也不消停。”
“粉丝啊。”
“嗯。”
叶见微嗤笑道:“所以呢?你什么时候这样了?”
“也不是,”陈知著沉思片刻,道:“就,我想有一天,别人提起我和丁湛的时候,觉得我俩天造地设,天生一对,而没有其他什么别的想法。”
他想有一天,他能堂堂正正,正大光明地牵着丁湛的手,说这是他爱人。
人总想自己更好一点。
“我希望有一天,我功成名就,算了,太大了,就是,事业有成的时候,再公开吧。”
叶见微看他。
陈知著也看他。
叶见微认真地问:“你们圈里有什么奖是能买的吗?哥给你买一个。”
陈知著一下子就笑出来了。
他希望有一天,别人提起他和丁湛的时候,觉得这两个人无论什么都无比相配。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陈知著道:“我之前太咸了,我以前总觉得有戏拍就行,拍什么无所谓,反正我是为了演戏去的,也不是靠演戏吃饭,以至于我现在好多事情都要从头开始,我的错了。”
叶见微道:“我觉得你多虑了,你和丁湛说过这事吗?”
“没,”陈知著道:“我告诉他干什么?”
叶见微看他跟看傻子似的。
“你现在好像是从慈善机构里出来的。”
“谬赞谬赞。”陈知著摆摆手。
两个人又买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地回家了。
陈知著还给俞白包了红包,里面有丁湛的一份,算他俩一起送的。
“今天去看电影,”叶见微道:“我买了几张票。”
“几张?”
“四张。”
“爸妈不去?”
叶见微解释道:“你俩不去。”
陈知著立刻反对道:“为什么我俩不能去?”
叶见微理所应当地说:“你俩演的还要去看,不尴尬吗?”
还没等陈知著再次反对,叶见微就道:“留下来看家。”
陈知著无可奈何地嗯了一声。
吃完晚饭,四个人果然出去了。
陈知著死鱼一样地躺在沙发上。
丁湛看起来也对布偶十分感兴趣,和布偶对视了半天。
布偶眨了眨水灵灵的,紫色的大眼睛,娇娇地喵了一声。
湛湛趴在地毯上,觉得狗生不易。
陈知著等的天都黑了。
“不让发烟花。”
“不让。”
陈知著爬起来,道:“那我们换个地方看吧。”
丁湛不解地看他。
五分钟之后,丁湛就知道了陈知著的打算。
“开车估计三个小时能到。”陈知著说:“现在是五点,我们开车去,九点回来了和他们一起跨年。”
“你疯了吧。”
陈知著招呼丁湛,“你快点,这个时候不堵车,说不定能早点到。”
丁湛无奈地说:“你下来,我开。”
车在高速上的时候丁湛还觉得十分恍惚。
他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能为了看烟花从一个城市,开车几个小时到另一个城市,还是在过年那一天。
当然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喜欢上一个男人。
陈知著嚼着口香糖道:“专心开车。”
如陈知著所说,开车到的时间确实比往常早了不少。
陈知著让丁湛找地方停车。
烟花的光把车里面都照亮了。
陈知著下车,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然后发了条微博。
丁湛站在他旁边,也拿出手机。
不过是拍他。
“给我发两张。”丁湛说。
“你这没什么诚意啊。”陈知著笑他。
丁湛理直气壮地说:“我用我爱人拍的照片怎么没诚意了?”
陈知著找了几张没发过去的给丁湛发过去了。
烟花特别好看。
丁湛过去,在陈知著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在烟火下,他能看见对方的眼睛,饱含笑意。
他看了一眼表,“完了,快九点了,我们快回去。”
丁湛按了按太阳穴。
陈知著让他去副驾坐着,上车,又开了回去。
丁湛看着陈知著的脸。
他从小都是一个特别听话特别懂事的孩子,他好像没什么叛逆期,十七八的时候也没有让父母操过心。
他的人生看起来一帆风顺又光鲜无比,实际上在丁湛看来,更近似于循规蹈矩。
“谢谢。”丁湛轻声说。
“谢我来带你看烟花?”陈知著开玩笑道。
丁湛没回答,反而仰头说:“是好看,我们明年再来。”
“好啊。”
谢谢我爱你,你也爱我。
人要何其有幸,才能遇见一个第一次喜欢就能在一起一生的人。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都要十二点了。
客厅里的人齐刷刷地看他俩。
陈知著道:“啊,出去逛了个街。”
电视里已经开始放难忘今宵了。
陈知著悄悄地握住了丁湛的手。
“新年快乐。”他说。
“同乐。”丁湛柔声说。
叶见微没忍住,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