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

圣诞节过后的某一天，林扬非和齐文路在主栋前面的草坪上溜达

林扬非原本想和默冰说说他的计划，却被齐文路缠着说要去晒太阳。

太阳明明已经西下，所以就只能陪他在这边走两圈，一路上能碰见不少面熟的人，他们有的伸直双臂站在草坪中央，你若是去问他，你在干什么？

他会悄悄告诉你，他是稻草人，不能跟你说话。

你永远也无法想象，精神病人的脑中，有些怎么样的世界。

林扬非偶尔会和那群病人聊天，就比如住他对面病房那个男人，他总说他能看见鬼，说每到夜晚，就会有人从他的房间走过去，穿过墙壁消失不见。

他跟默冰说起此事，默冰还会淡淡回复一句：“假的。”

“我当然知道这是假的，不然他怎么会在精神病院。”林扬非无奈的回道。

虽然他现在也被困在精神病院。

在这里最出名的，还有一个天台的跳舞大妈，名叫王春兰，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天台拉着别人一起跳广场舞，强制性的，你不跳她就跟你急，林扬非也被王春兰拉过，他倒不是排斥跳舞的问题，主要是她唱歌实在是太难听了。

她还特别喜欢边跳边唱，自己配音，听说她是因为严重扰民，才被家人送进这里来的。

当然，这里还有一位疯狂的预言家，就住在默冰病房的隔壁，他说自己能够看见神的指示，预知未来，就比如他说明天是晴天，第二天确实没下雨。

还说接下来某某地区会发生火灾，某某人会出事，某某号轮船会沉，还有说他自己，下周就会离开这里。

林扬非也不知道火灾有没有发生，那个人有没有出事，那艘轮船有没有沉水，但他只有最后一点说对了，他确实是在下周成功出院了，他走的时候换上了他自己的衣服，把头梳得整整齐齐，从林扬非面前有过。

“他的预言还真成了，这个人有点本事。”林扬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小声说道。

默冰抬起头来，淡淡的瞟了一眼，说：“假的。”

林扬非惊讶：“这你也能知道？”

默冰点点头。

真的，林扬非差那么一点就相信了，默冰这家伙，也学会跟他开玩笑了。

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天马行空，那无限延伸的想象力，有时候，确实让林扬非觉得佩服。

默冰旁边床位的病友叫仝轼，仝轼这个人就有点说法，听说他在疯掉之前，是一个很有名的艺术家，画画最为拿手，可不知怎么的。画着画着就疯了。

整天神神叨叨的，就抱着就的画板涂涂画画，画的什么，林扬非也没什么艺术细胞，他根本就看不懂。

只不过，有一次林扬非听说，仝轼以前有一个跟他很恩爱的女朋友，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实在太忙了，为了办画展世界各地的飞，就有些冷落了她。

后来画展那边出了一些事，他经历了一个很大的挫折，他还以为他女朋友会趁这个机会跟他分手，没想到的是，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女朋友的时候，他女朋友不但没有嫌弃他，还说要立刻飞到他身边，陪他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但是，接下来等待着他的，就是一个更大的失败，和他女朋友飞机失事的消息，接连的打击让他无法承受，没过多久，他就彻底疯了。

仝轼疯了以后，就被送到了第九医院进行治疗，现在他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就偶尔还是会失去理智。

对于默冰来说，他倒是没有很在意仝轼的精神状态，所以疯不疯都无所谓，反正正常时，他们两个人也没有任何交流。

就跟林扬非这边完全相反。

齐文路的喋喋不休和粘人他已经习惯了，除了行动不方便，和默冰交流时不方便，其他问题都不是很大。

又到了每天吃药的时间，基本都是在睡觉之前吃的，林扬非接过药就往嘴里塞，反正到最后都会吐掉。

只是今天有些奇怪，护士并没有拿药给齐文路，而是对齐文路说：“你要跟我出来一趟。”

“要去哪里？”齐文路疑惑的问道。

护士温柔的说道：“是李医生要跟你谈一些事，你放心，我们会有人跟着你的。”

“好吧……”齐文路犹豫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答应，护士准备离开，齐文路跟在她身后，转头跟林扬非说道“我还会回来的，等我哦，扬非。”

“嗯。”林扬非敷衍的应道，齐文路离开还挺好，这样他就能自由一会儿，喘口气。

林扬非洗漱完毕，就准备上床睡觉了，那一夜，他睡得很安稳。

等到他白天睡起来的时候，才察觉有些不对劲，那个每天早上烦他起床的齐文路竟然没有叫他，林扬非坐起来，向旁边看了一眼，发现齐文路的病床竟然是空的。

林扬非觉得有些奇怪，他心里想道：齐文路昨夜没有回来。

不应该啊，李医生再怎么跟他谈话，也不用谈一个晚上啊。

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他还是按照平时的习惯，起床刷牙，然后等待开门，去三楼食堂吃早餐。

你说，这个世界上还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发生，林扬非在食堂里碰到了李医生，李医生是他和齐文路的主治医师，所以也都有几分熟悉。

简单的打了招呼后，林扬非就顺便问起齐文路的事，他不动声色的询问道：“李医生，昨天你和齐文路谈的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啊，我昨天在办公室里等了他好久，他就没有来。”李医生摇着头说道，一脸不满。

李医生昨天没有见到齐文路？

那还真是奇怪，齐文路昨天晚上是被护士带出去的，却没有回来，林扬非跟李医生道别，就回病房去了。

现在不是自由活动时间，病人在外面溜达很有可能会被护工逮回去，所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林扬非现在还很老实。

原以为齐文路过两天就会回来，可他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没过多久，就有人来病房里收拾齐文路的东西，将他的私人物品都打包带走了。

林扬非这下一问才知道。

他们告诉林扬非，齐文路已经出院了。